與此同時....
陸秀夫、陳宜中、蘇劉義、江鉦,還有張世杰等大宋肱骨,也都各自把自己關在書房之中,浪費無數腦細胞,以應對趙維帶來的最新情況。
要知道,這五年間,扶桑大宋并不是瞎建亂建,幾位相公勵精圖治,也是干出不少成就的。
只不過,中原現今的局面,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于他們原本的判斷中,趙維救出文天祥等人,不太可能在四川站住腳。最后多有周折,很可能還是回到海上,施行襲擾戰略。
所以,扶桑大宋幾乎都是圍繞著這個的未來局面進行發展的。包括造船、水軍建設,以及民生備戰。
但是,寧王竟然于內陸連下數城,讓他們費勁牛勁勾勒出的海軍藍圖,頃刻成了廢紙。或者說,沒有原本的作用那么大,必需制定出新的戰略方案。
不得不說,陸秀夫、張世杰等人確實是忠義良臣。
趙維這剛靠岸,他們就一刻不敢懈怠,已經在連夜構想策略,以備明日趙維覲見官家之時,保證人手一份方略,供寧王選則。
“相公,該用飯了。”
家仆在書房外面敲著門,提醒陸秀夫已到飯時。
可是,陸君實哪有心思吃飯?抱著一份大宋山河圖,滿腦子都是——四川....四川....四川....
“這離海岸線也太遠了吧?完全借不上力啊?”
“不吃不吃!!國家緊急,哪有空閑吃飯?”
另一邊。
張世杰也抱著份山河圖,若有所思。
“重慶府是關鍵啊!”太尉摸到一點頭緒,“沒有重慶,安南通路就發揮不出十成效應。”
“可是拿了重慶,安西王府會坐視不理?元帝又做何態?”
“唉!!想不通,想不通啊!”
有衛卒進來,“大帥,用飯嗎?”
“不吃!”張世杰一擺手,“去給我取一套鋪蓋來,今夜就睡在這兒了。”
陳宜中府。
貌美的印第安女奴把飯菜送到陳宜中的書案上,隨后乖巧地來到陳老爺子身后。
“相公怕是累了,奴婢給您捶捶肩?”
“走開走開!”陳老爺子哪有工夫享受婢女服侍?
“那混蛋小子都拿了半個四川了,明天要是不出點政方震一震他,老夫這臉面還往哪方!?”
“你出去,不要來打擾!”
陳相公現在看女奴一點都不香了呢。
與幾位相公府宅截然不同的,是成王府。
文天祥歪躺在榻上,手邊是王瑜伺候的茶點。
謝疊山束手而立,看著窗外的新崖山美景。
趙與芮更絕,左手擎著玉米餅子,右手夾著燉羊駝肉,面前還放著阿茲臺克人的特產——用龍舌蘭釀造的美酒。
“不錯不錯!”福王大贊,“哈,這些東西,本王還都沒吃過!”
“嗯??成王繼續,我們聽著呢!”
趙與珞:“”
趙與珞一腦門子尷尬,不是說好議事的嗎?你們能不能正經點?一個歪著,一個擺poss,這個更狠,邊吃邊聊的嗎?
至于自己那個混蛋兒子,你捧本《兵家三十六策》看的津津有味兒是什么鬼?
而且,不是你們說,要好好想想辦法的嗎?問了我一下午,這算怎么回事?
不,準確的說是一天。
從早上下船進了成王府,趙與珞這張嘴就沒閑著,都快磨冒煙兒了。
而且,更讓趙與珞不解的是,你們不了解扶桑這邊的情況,問一問也情有可原,但你們不能啥都問吧?
除了大宋這邊的基本情況,周邊幾個印第安帝國的基本情況,這幫人問的都新鮮,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比如,他們問,這種龍舌蘭酒是怎么釀出來的?
比如,他們還問,咱們現在儲存的黃金,有多少是從印第安人手里交易來的,有多少是自己開采的?
再比如,來新崖山和各個金礦做工的,是男人多,還是女人多?
更有意思的是,趙與珞發現,這幫老家伙似乎是各自問各自的。
文天祥最正經,問的都是軍事上的問題,大宋的軍備、印第安人的軍備。
謝疊山問的都是經濟民生,也是大宋和印第安人都問。
最不靠譜的就是趙與芮,全是些犄角旮旯,讓人無法做答的問題。
至于混蛋兒...嗯,一本兵書快看完了。
好不容易,幾個老家伙不再問問題,趙與芮吃了個肚滿腸肥,來了一句,“就這樣吧!”
抬頭看向文謝二人,來了句,“太弱了!情報之務還不及錦衣衛的十分之一,簡直就是兩眼一摸黑!”
趙與珞:“..”
錦衣衛是個什么鬼,再說你問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有什么用?我為什么要知道?
文天祥那邊也坐直了身子,“確實無甚情報可言啊....”
趙與珞,“...”(你也要吐槽嗎!?)
不想文相公那邊一個轉折,讓趙與珞心里好受了點“這些都不是重點,可以慢慢來。首務還是我們自己的問題,踐行儒教不是辦法,得換!”
“而且,要改變諸位相公的觀念,不可從急,也不可拿在中原對付四夷的辦法對付土人。再繼續下去,會出大亂子。”
謝疊山轉身,“難!就扶桑當下態勢,大宋身處獻帝,卻連敵我之實都弄不清楚,不出亂子太難了。”
趙與珞:“”他想找個地縫鉆一鉆。
那邊疊山先生急需道:“而且陸君實、陳宜中、包括江鉦、楊鎮,皆是理學擁躉,在觀念上還是很頑固的。唯有蘇劉義是蜀學出身,但勢微言輕,起不到作用。”
結果趙維啪的一聲把書合上,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所以...咱們奪權吧!”
“噗!!”趙與珞忍不了了,一口老血飆了出來。
什,什么跟什么,就奪權啊?你們瘋了吧,你們?
我這嘚吧嘚吧說了一下午,結果你們一人一句,就,就奪權了?太草率了吧?
更過分的是,混蛋兒子說出一句大逆不道的奪權,文謝二人,包括趙與芮,都是深以為意地一點頭。
你們點頭是幾個意思?就答應了!?就這么答應了?他說奪權啊?奪權懂不懂?
親爹這回徹底不干了,可不能讓混蛋兒誤入歧途!!
張開膀子攔在趙維和三人中間。
“諸位...諸位!聽本王一句!!小兒不懂事,諸位別和他一般胡鬧!”
然而誰聽他的啊?文天祥一臉嚴肅,“成王放心,我等自有分寸。只是早有約定,參議之時,什么都能說,但話不出門。”
趙與珞定住:“參議啥?”
他就沒懂好嗎?
那邊,文天祥不理趙與珞,看著趙維,繼續道:“奪權可以,也是當下改變局面的唯一途經。”
沒辦法,扶桑宋廷的整體觀念已經形成,想要破局,就得推到重來。
“但是,怎么奪?奪誰的權?奪過之后怎么收場?”
趙與芮攆著胡須,“官家自不用說,皇權不可廢,張太尉乃是行武出身,有果決之明,可暫且一留。還有蘇任忠本就是蜀學出身,又在軍中,更無妨害。
那就只剩下陸相、陳相和江相了。對了,還有楊駙馬也是麻煩。
但是,一但陸、陳等人讓賢,又有太后從中斡旋,駙馬當無大礙。”
謝疊山,“那就是奪相權?目標正是陸相、陳相和江帥?”
眼珠子一瞪:“朝變還是彈劾?”
趙與珞.
朝朝朝變?彈劾?這都什么人啊?
那邊文天祥搖頭,無視趙與珞,“都不可行!幾位于扶桑勤政圖治,深得民心,想以此撼動,便是癡人說夢。”
趙維來了句,“確實,難度太大,成本太高,還要動搖軍民之心,不劃算啊?”
“那就賄賂試試?”
眾人皺眉,“賄賂?殿下的意思是利誘引之?”
“可如何利誘?金錢美色,還是權勢?”
趙與珞!!!怎么越聽越離譜呢?
趙維,“這些肯定是拿不下這三人的,都是忠義好人,看不上這些。”
“那是什么?”
“是希望!”趙維站起身形,越過親爹,“對扶桑來說,最珍貴的,就是希望!”
“如今巴蜀已然得勢,大宋復國有望。乃是最大的利誘之機!可以慫恿諸相公回四川主持政務,我想不出他們拒絕的理由。”
趙與珞.
趙與芮眼前一亮,“這是個辦法,可以讓他們安心地交出扶桑政務。可是”
趙與芮的職責之一,就不管多完美的計劃,哪怕他再認同,也要提出異議。
“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陸秀夫等人真回了四川,咱們那和扶桑可完全是兩回事,你就不怕他們把四川的局面給毀了?”
這種可能性很低,但趙與芮不得不提醒。
卻不想,謝疊山一擺手,“不會,他們根本回不去!只要給咱們一年...不!半年的時間,處理印第安事務,等到可以回去的時候,東瀛和元朝那邊也快打起來了。這邊更需要人,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趙與珞
文天祥想了想,“那就是畫餅嘍?先畫一張大大的餅,讓幾位相公交出政務,專心準備歸宋事宜。等到扶桑戰起,咱們把活也干完了,就算把政務交還給幾位相公,也不影響什么。”
“是的!”趙維點頭。
“這樣最好!只不過,幾位相公退出下來,不能由我們來出面掌控朝堂,這樣太明顯,容易受到非議。”
文天祥,“可以把蘇劉義推上去。”
趙與芮一指趙與珞,“不是還有成王嗎?”
趙與珞!!!!這里邊沒人什么事兒吧?算我干什么?
可是又無視,謝疊山皺眉:“兩人不夠。”
趙維不看老爹,“我還有一個人選。”
眾人:“誰!?”
“本王另外一個老師——張簡之!”
“張師父正是因為不是理學之儒,才被排除于官場之外。大伙也都知道,張師父辦事絕對務實,且無所不用其極!”
眾人不由打了個冷顫,張簡之啊!培養出賈似道、留夢炎、呂文煥和趙維的那個張簡之啊!
他那一學,號稱“奸學”。說好聽點,是務實;說不好聽的,就是教人使壞。
要是那老家伙登堂入室,你就看趙維那一肚子壞水兒,就知道會是什么樣子了。
文謝等人心說,幸好是在扶桑,對付的是土人,否則還真不敢讓那老爺子出山。
細想之下,似乎沒有人比張簡之更適合了。
文天祥拍板,“那就這么定了?”
趙與芮,“再想想,還有何疏漏。”
謝疊山,“那老夫復述一遍,你們聽聽,有何處不妥。”
“大致的方略就是:明日上朝,我等據實以報四川局勢和戰情,我來上請官家歸宋。文公、福王反對,直言官家現在回去還有危險,可派相公歸去,領導抗元。”
“寧王便舉薦陸君實、江鉦,老夫與陳宜中還算有交情,我來舉薦他。若三人應允,那就順推成王與蘇任忠,還有張簡之。等北邊元軍戰起,再讓歸權于他。”
趙維細細聽完,“沒問題!”
文天祥,“沒問題。”
趙與芮,“沒問題!”
趙與珞....我有問題,行不行?
成王殿下都聽傻了,心中大喝:有一盞茶的工夫嗎?
他們居然只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從毫無想法,到想奪權,再到制定怎么奪權的完整計劃!?
聽的趙與珞脊背生寒,都暗自為幾位相公叫冤。甚至自醒,要是我被人這么算計,能不能幸免?
顯然不能!
四個人把所有能算計到的都計算在內了,任誰也逃不脫。
這是回來一群什么人?還張簡之是奸學?你們可比張簡之陰多了,好嗎?
陸相公被這幾個人賣了,估計還得樂顛顛地幫他們數錢呢!
趙與珞有些哭笑不得,說出一句,“你們...你們這兩年在巴蜀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啊?怎變得...變得...”
文天祥淡笑,“變得怎樣?”
趙與珞:“變得如此精于算計!”
結果,混蛋兒在那來了一句,“這才哪到哪啊,小意思。”
“小意思?”趙與珞無語,“你小子還真不謙虛啊!這可不是小意思,簡直讓為父...嘆為觀止。”
趙維一嘆,“爹啊,你知道我們是怎么拿下巴蜀六城的嗎?”
“呃。”趙與珞一滯,“倒是只聽你說拿回六城,尚未來得及問,你是怎么拿回六城的?”
卻聞趙維道:“一萬四!”
“什么一萬四?”
趙維一指文天祥等人,“就是這幾位相公,像今日這般集眾智于一堂,幾乎兩個月不眠不體,最后用一萬四千兵馬、七門小炮,拿回了六府城池,還擊潰了安西王大將速不答的二十萬大軍!”
“!!!!”趙與珞眼珠子沒凸出來,“多,多少?”
趙維,“一萬四!”
“不是,我說速不答有多少兵?”
“二十萬!”
“一萬四對二十萬?”
“對!!”
“就吹吧!”
趙維一笑“天下皆知,父王不信也得信。”
趙與珞眼珠子沒掉出來,“真的啊!?”
“真的!”
那完了成王心說要真是如此,他只能是為陸秀夫、陳宜中和江鉦祈禱了。
因為,根本逃不掉啊!
這幾個老家伙和小家伙要成精!
另一邊,陸相公戒了飯,陳相公戒了色,江帥、張帥把鋪蓋打到了書房,還都鉚著勁兒要明天露個臉呢!
陸秀夫:“巴蜀如此振奮,我輩更當竭力前行啊!”
陳宜中:“定不能叫寧王看扁!嗯,也要把陸君實、蘇任忠比下去!”
江鉦:“我果然沒看錯,寧王真乃救世大才,大宋之楷模啊!好人...大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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