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鶴從地上爬起,撲過去掛在了段嶸身上,“爺爺!你離家出走兩年,杳無音訊,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嗚!”
哭得,好假。
下一刻,段嶸抓起段云鶴,朝著寒潭甩過去。
“救命啊~謀殺親孫啦!”段云鶴喊得那叫一個做作。
即將墜入寒潭,仍不見段嶸來救,段云鶴身體翻轉,兩手抓住梅枝,掛在上面隨風飄蕩,滿臉控訴,“爺爺!那個丑丫頭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孫女?我再也不是你唯一疼愛的寶貝了嗎?我不如死了算了!”
元秋:……
該配合段云鶴表演的段嶸,視而不見。
段云鶴覺得無趣,跳下來,扯著衣服,瞪向元秋,“笑什么笑?你哪來的?樊家柳家都沒有這么丑的人,你是不是騙了我家單純的爺爺?”
話落就被段嶸抽了后腦勺,段云鶴輕咳,“爺爺,別打了,再打就傻了,晚年誰養你啊?哦對,這丑丫頭到底誰啊?”
又挨了一下,段云鶴抱著頭,“是是是,是我失禮!這位是哪家小姐?”
元秋面色如常,“段公子,我叫元秋,是樊將軍請段老前輩暫時照顧我的。”林安然那個名字,以后便不用了。
段云鶴愣住,“你跟老樊什么關系?竟然能請動我爺爺?”
元秋并未解釋,段嶸招手讓她走。
段云鶴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追上去,張開雙臂攔住,正色道:“爺爺,我不管這丫頭是誰,寒香島如今住著我朋友,她不能留下!”
“請你朋友去別處。”段嶸開口,言簡意賅。
段云鶴皺眉,“爺爺,總有個先來后到吧?這丫頭既然是貴客,你帶她去家里更好!島上冷冷清清,豈不是怠慢?”
段嶸搖頭,“她喜靜。”
元秋有些感動。但她雖然喜歡這個如仙境的島嶼,能否住下倒是無所謂,便開口道,“段老前輩,我住哪里都可以的。”
“就這里!”段嶸很堅持。
段云鶴抱著段嶸的胳膊撒嬌賣乖,怎么都不行。
“爺爺,這樣我真的會很沒面子的……”段云鶴一臉無奈,對著元秋使勁眨眼。
“我看房間是夠的,若那位仙女不介意,我可以跟她同住。”元秋打圓場。
“仙女?”段云鶴眨眨眼,噗嗤一聲笑了,轉身,擺擺手,“爺爺先帶這丫頭在島上轉轉,我去跟我那位‘仙女’朋友商量一下!”
段嶸朝著一個方向走,元秋立刻跟上。
段云鶴哈哈笑著進了房間,就見那個謫仙般的男人正在沏茶,腳邊趴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貂。
“墨兄,抱歉抱歉!”段云鶴拱手賠笑,“我家老爺子說好走三年,沒想到兩年就突然回來了,還帶回個不知哪里撿來的丫頭!擾了墨兄清靜,是小弟的錯!”
蘇默笑意清淺,“那丫頭,眼神不好。”
“是啊,不知為何把墨兄當成了仙女,哈哈哈哈!”段云鶴忍不住笑。
“所以,她走,還是我走?”蘇默問,將沏好的茶遞向段云鶴。
段云鶴嘆氣落座,接過茶杯,“我與墨兄一見如故,原是承諾過,寒香島墨兄想住多久住多久,但我家老爺子素來任性,除了哄著也沒別的辦法!若墨兄不嫌棄,我家在皓月城另有一座山居別院,景致不比這里差,也僻靜。”
蘇默淺啜一口茶,微微搖頭,“不必,我該走了。”
段云鶴自覺有愧,連聲挽留,“今日除夕,豈能讓墨兄就此離開?便是要走,也再過幾日!我保證,定不讓那丫頭打擾墨兄!”
一個時辰之后,以小院為中心,段云鶴帶人用一扇一扇精致的屏風把整座小島隔成了兩半。
“完美!”段云鶴拊掌,滿臉寫著“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房間是夠的,小院也被屏風徹底隔開,兩邊各自開了門。后院的梅花屬于元秋這邊,寒潭歸屬蘇默。
段嶸又不見了,有伺候的下人送來熱水和精致的吃食。
元秋簡單收拾了行李,就聽到敲門聲。
打開門,段云鶴進來,繞著元秋轉了一圈,目光審視,“說,你到底是干嘛的?”
元秋神色淡淡,“段公子想知道什么,自去問你爺爺。”
段云鶴輕哼,“我要聽你說!”
元秋搖頭,“無可奉告。”這真是個好詞,她喜歡。
段云鶴皺眉,但也沒再追問,只告誡元秋,“不要越界,我朋友喜靜!”
“彼此彼此。”元秋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神秘美麗的背影,本想看看到底長得何等模樣,既然人家不愿理會,便罷了。
屋里燒著上好的銀絲碳,暖和卻有些許悶燥。
元秋打開半扇窗,坐在窗邊看了會書,困意襲來,趴在桌上睡著了。
阿福上島,見到多出來的屏風,皺了眉。
穿過梅林,小院被一分為二,阿福進了左側的門,走近,一眼就看到窗邊女子右眼的紅色胎記,神色驚詫!揉揉眼睛,不是幻覺!
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阿福回神,縱身越過屏風,到了右側小院,就見他家主子站在梅樹下,左手拿著青玉瓶,右手執玉箸,正在收集梅花瓣上晶瑩的落雪。
寒風襲來,墨發輕揚,美如詩畫。
“主子,那村姑怎會出現在此處?”阿福問出心中疑惑。
蘇默手中玉箸頓了一下又繼續,“哦?是她嗎?真巧。”
“那村姑定有問題!說不定,是沖主子而來!”阿福神色一凝。
蘇默點頭,“真的呢。你速去收拾行李,我們今夜離開。”
“為何我們離開?主子救過她,她若別有居心,定不能放過!”阿福握拳。
“是啊,我救過她,萬一她想要以身相許呢?我有理由相信,她覬覦我的美色。好可怕,得跑。”蘇默一本正經。那小村姑竟叫他仙女,好笑。
“可她還不知道救她的是主子!”阿福脫口而出,“我們原想回東明京城,是中途得知東明太后病重,暫時不會有人盯上主子,才來此處。”
“所以她如何追過來的?”蘇默反問。
“只是巧合嗎?”阿福晃晃腦袋,“興許吧!但她那副樣貌,就定不是個簡單的村姑,必須查清楚!”
“阿福,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家鄉在海邊?”蘇默笑問。
阿福愣愣點頭,“是啊!”
“怪不得,管得這樣寬。”蘇默轉身,手中玉箸敲了一下阿福的額頭,“她是誰,她如何,與我無干。”
阿福捂著腦袋,“主子一點都不好奇嗎?”
蘇默看著青玉瓶里的雪,淺笑吟吟,“我只好奇,今年的寒梅酒,會不會比去年更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