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聽嚇得兩條腿打彎兒,差點被門檻絆倒,一頭扎進屋去。
“小姐,快醒醒,你知道你那藍公子是誰嗎?”她使勁晃鳳乘鸞。
鳳乘鸞哼唧,“知道啊。”說完推開詩聽的手,翻個身繼續睡。
“知道……?你知道他是誰啊?”
“他是我……,心愛的人!呵呵呵……”
詩聽:“……”
她兩只手停在了半空,小姐這還在夢里呢,身子又受了傷,若是這個時候突然知道這么大的秘密,會不會被嚇死?
但是,家里藏了個北辰靖王這種事,萬一被別人知道了,說大了,那就是通敵叛國的滅門大罪!
而且,那三個人剛才站在她頭頂上說什么來著?
守關山又要打仗了?
大帥爺出事了?
大帥出事了,那誰去對抗北辰的虎狼之師?
南淵莫不是真的要完了?
一想到以前聽過的那些傳說,魔魘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詩聽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她年紀還小,為什么要讓她承受這么多!
詩聽在床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怎么辦?
她一咬牙,一跺腳,去向夫人坦白!
死就死了!
可當她終于鼓起勇氣,去夫人房中時,只有牙姑在為大帥爺回來的事,忙前忙后地打點,也不知龍幼微去哪兒了。
詩聽沒辦法,只好一個人去找,找來找去,最后在前院門口撞上了尹管家。
“尹叔,你知道夫人在哪兒嗎?”
尹正擔心會有大事發生,正不動聲色地忙著將府中財物調撥的應急方案安置到位,正忙得焦頭爛額,哪里有空注意到她一個小丫鬟神色有異,“夫人出門辦事去了,你有何事?可是三小姐有什么不妥?”
“啊,沒有……,就是我有些事想要向夫人當面稟報。”
“去去去,既然小姐沒事,就不要在這里添亂。”
詩聽茫然了,怎么辦啊!她急得快哭了!
夫人不在家,那些姨娘自是靠不住的,各位庶出的小姐公子更是不能知道這件事,她一個小丫頭,心中揣著這么個天大的秘密,找誰出主意啊?
啊!有了,琴公子!
琴公子武功好,書讀的多,為人又穩重,又心善,夫人都有意將小姐給他,這樣的關鍵時刻,他必定能擔得起大局!
如此,詩聽又一陣風地奔去了滄瀾院,人還沒進門,就焦急地喊:“琴公子!琴公子救命!”
院中,琴不語與琴奕剛好收拾了東西準備去找龍幼微辭行,兩廂撞了個照面。
琴不語剛剛施了針,暫時壓制了腿部經脈的紊亂,臉色依然青灰,因為要刻意隱瞞自己的情況,故而見了外人,只能強行鎮定,“詩聽姑娘何事?可是姮兒的傷勢有異?”
“不是,小姐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
琴奕不悅,“那難道是你們夫人嫌你伺候不周,要打死你?這樣急著跑來找我家公子救命!”
詩聽這才主意到這主仆二人是帶了隨身行李的,“琴公子要在這個時候走?”
琴不語有些尷尬,按說鳳乘鸞有重傷在身,鳳家又出了小姐被人擄走的事,他就算出于兩家世交情分,也不該此時離開,可是他腿上的情況不能再拖了,若是耽誤太久,只怕要在輪椅上坐一輩子。
他一向韜光養晦,獨善其身,從不展露鋒芒,但此次在鹿苑為了鳳乘鸞貿然出手,犯了大忌,怕是已經落入了景元熙眼中。這件事,他尚且還沒想好如何善后,所以,鳳家其他的事,真的不想,也不能再插手了。
“山莊有些要事,父親飛鴿傳書,命琴某速回,這會兒正要去向姑姑辭行。”
“您……也要走……”詩聽心中完全涼了,“完了!”
“詩聽姑娘,可是有什么事需要琴某幫忙?”琴不語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表情變換。
“琴公子!救命!”詩聽咬咬牙,撲通一聲跪下,兩片小薄嘴唇上下翻飛,稀里嘩啦,就將在鳳乘鸞閨房門口聽到的那些事兒,一股腦地和盤托出!
片刻的功夫后,琴奕聽傻了,指著跪在地上的詩聽,“公……公子,她是不是癔癥了?”
琴不語神色淡定,一如之前,“不。她說的,也許都是真的。”
詩聽拼命點頭,“是的是的,琴公子,都是真的,我求求您快想想辦法,夫人不在府上,小姐又重傷,藍染還是大魔頭變的,北邊要打仗了,而大帥爺又出了事,這可怎么辦啊!”
琴不語淡淡道:“詩聽姑娘快起來,多謝如此信賴琴某,可這件事,實在抱歉,琴某幫不了你。”
“什么?”詩聽愣住了,她什么都說了,對方也都聽了,到頭來卻一句無能為力了事?“可是,我已經找不到別人幫忙了,琴公子!”
“琴某只是一屆草民,無權無勢,只會些舞刀弄槍的功夫,若是有人欺負了詩聽姑娘,琴某看在姮兒的份上,無論如何都會鼎力相助,替姑娘討回公道,可眼下姑娘所說的,皆為軍國大事,天下安危,琴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實在愛莫能助。”
“琴公子!”詩聽跪在他的輪椅前不肯走,“但是,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該怎么辦啊?要是連你這么好的人都不幫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倒是凄凄切切,琴不語無奈安慰道:“這件事,詩聽姑娘已經盡力,身為婢女,若無旁的事,還是伺候在主子身邊,恪盡本分就是正道。”琴不語腿上一陣劇痛襲來,不想再多做耽擱,“小奕,我們走吧。”
琴奕推著琴不語,繞開詩聽,離開了滄瀾院,將她一個人丟在了滿地落花中。
門外,傳來琴奕的聲音,“公子,真的不幫嗎?”
“幫不了。”
“那鳳夫人那邊怎么辦?”
“事出突然,留書辭行便是,來日再登門謝罪。”
“是,公子。”
詩聽徹底絕望了,完了!
若是南淵因此亡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啊!
她跪在地上左思右想,現在只有一個人還沒有求過!
龍太師!
雖然她很害怕龍皓華,可眼下的情形,被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已經不算什么了。
詩聽忙得不可開交,說干就干,回頭找尹丹青借了馬,出了后門就去奔去太師府。
可人還沒到門口,就大老遠地看見太師的轎子前呼后擁地走了。
趕到門口問了守衛才知,皇上急招,太師入宮去了……
完了!這次,真的、真的、真的徹底完了!
她一陣風地沖出去,回來時已經成了霜打的茄子。
全世界都在逼她成為千古罪人啊!
揣了滿肚子的秘密,連走路都好累!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等她垂頭喪氣回了千里歸云,進了鳳乘鸞的閨房一看,小姐她人不見了!
這回,詩聽真的炸毛了。
她拎了門口灑掃丫鬟,“小姐呢?”
“去……去了前廳。”
“她的傷還沒好,夫人讓她靜養,這個時候跑去前廳做什么?”
“是趙姨娘派人來請的。”
“糟了!”詩聽扔了小丫鬟,拔腿就跑!
這趙姨娘一定是聽說夫人不在,沒人管她女兒的死活了,就開始打小姐的主意!
連夫人都覺得棘手的事,讓小姐去管,豈不是坑她往火坑里跳!
前廳上,鳳乘鸞穿著寢衣,披了一件外衫,坐在上首,頭沒梳,臉沒洗,臉色發青,嘴唇灰白,容顏憔悴。
下面跪著趙姨娘院里的陳媽。
趙姨娘的眼圈兒還是紅著的,“三小姐,這個奴婢我已經問了幾遍,她說的應該是真的。現在夫人突然有急事出去了,這府中也沒有個主心骨,我就只好來找你。”
一旁的鳳靜初的娘羅氏,扯了扯趙氏的袖子,小聲道:“三小姐也還是個孩子,又有傷在身,這種事,不如等夫人回來再做決斷。”
趙氏扯回衣袖,“夫人日理萬機,怕是暫時顧不上咱們這里了。我恨只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不然,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將兩位小姐救回來!我這不是找三小姐拿主意嘛!”
鳳乘鸞坐在上頭不吭聲,她如何聽不出來,趙氏這是在怨她娘,在逼著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