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斌的心態真的是有點兒崩。
趙奕來上高數課，胡志斌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能在心理上被動接受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還來上了高數習題課？
這習題課對他有什么作用嗎？
趙奕來上習題課也就算了，結果到了習題課上就是睡了一個大覺。
呼呼……
雖然趙奕沒有發出打呼聲，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也沒有影響到其他同學，胡志斌心里還是幫忙配上了樂。
還講不講道理了？
能行不？
胡志斌的郁悶都沒辦法說出來，他只能在習題課結束時，迅速收拾東西離開了教室，順便留下一句，“有問題問趙奕啊，趙奕的水平可比我高多了。”
胡志斌離開教室以后，并沒有直接回辦公室，而是在理學院樓下，和同樣教數學的朱教授抱怨了好半天，“你不知道有多難呀，下邊兒坐著一個趙奕，想想，他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發言，想想，他的數學研究，登上了頂級期刊，再想想，他剛剛一口氣兒在《數學新進展》上發表了兩篇論文……”
“教學壓力實在太大了。”
“你是不知道呀，我看著他在臺下睡覺，就覺得是我講的不好，就好像是被領導審查一樣，領導過來聽我的課，結果聽著聽著睡著了。”
“我的心理壓力啊，上課的時候還說出了兩次……”
朱教授是個白發樂呵呵的中年人，地中海的頭型配上一張像是在微笑的臉，能給人以很親近的感覺，仿佛就是學校里慈眉善目的長者。
在同事的眼里，朱教授也是很和善的人，脾氣非常好，幾乎不發火，也從來不和其他人爭什么。
所以胡志斌才和朱教授抱怨。
朱教授連忙安慰了兩句，“其實真說起來也什么，你想開一點兒，趙奕怎么說也是大一的學生，他來聽高數課也是正常的，你就把他當成普通學生看待。”
“他自己應該也是這么說吧？不想不會有人會希望被區別對待，尤其身邊都是同學的時候。”
“我和趙奕說過幾句，他看起來就是那種很好說話的學生，應該不會故意為難你，他大概就是想聽課而已。”
“睡覺什么的，說真的咱們講的基礎內容對他來說都沒什么意義。所以你就當沒看見就行了。”
朱教授連續勸說了好幾句，還繼續道，“如果換做是我的，就當他完全不存在。也可以把他當成是一個帶動氣氛的人，比如說，有的難題請學生回答，沒有人舉手。這個時候就可以找趙奕啊。”
“他來聽課也會回答問題吧，所以說這樣轉換一下，也許就不會有壓力，反而課程會更好的進行。”
“你想想，我們其他人的課堂上，都真的只是大一、大二的新生，一個個發言都不積極，想找人回答問題都很難，有時候，還會碰到沒人接茬的尷尬。”
“你的班級就不會有這種情況……”
胡志斌聽的連連點頭，覺得朱教授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他思考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朱教授。要不咱們換換你你來帶生物科學專業的高數？”
“你的課程比我多，晚上還要給補考的開課。我吃虧一點沒關系，最多就是多上幾節課而已。”
胡志斌滿臉誠懇。
如果換做是其他老師這么說，朱教授巴不得真正來換換，但是現在面對生物科學的高數……
朱教授連咳了好幾聲，趕緊說道，“對了，老胡，你不知道吧？邱成文來了，就在二樓小會議室，你快去看看吧。周立教授也在。”
他說完趕緊進了理學院樓。
胡志斌站在原地好久，怒罵一聲，“老朱也不靠譜！”
“邱成文來，和我一個普通老師有個屁的關系！”
邱成文是以查看波形圖解的驗證結果以及交流數學的名義來燕華大學的，就和前一段時間好多數學家的目的一樣，但理學院的人都知到他來干什么。
“挖角趙奕！”
這是毫無疑問的。
人人都知道水木大學建立了數學科學中心，最近正在四處挖角想讓更多頂級數學家，或者有天賦的研究者進入其中。
邱成文也正在為這件事奔走，來到水木大學幾乎可以肯定就是為了趙奕，至于查看兩種素數解數據，幾乎就是順帶做的事情。
這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燕華大學的理學院就是那只雞，不承認也必須承認的是，邱成文的數學科學中心確實很有吸引力，幾乎得到公認的是，數學科學中心用不了幾年，就會成為水木大學最頂尖的數學機構，也會成為國內最頂尖的數學機構之一。
這個‘之一’，與之能相比的，就只有首都大學的國際數學研究中心。
作為一只待宰的雞，理學院的教授們還不得不給邱成文好臉色，因為邱成文的數學界的地位，不管是國內也好，國外也罷，都是他們觸摸不到的。
周立和其他教授，只能強忍著郁悶招待邱成文。
趙奕上課的時候就收到了信息，下課剛走出教室就接到了電話，是一個理學院的老師打過來的。
“趙奕，邱成文來了，想挖你去水木大學。”
“等會兒來理學院，可千萬別上當受騙呀，那老家伙就是個騙子，他就是想把你騙過去……”
“他就是想把你栓在數學科學中心，當他們做研究……”
這位理學院的老師說的可難聽了。
按照他的說法，邱成文就和搞傳銷的差不多，都應該被警察抓進去，到監獄里蹲個幾年。
趙奕明白意思，就是擔心他被邱正文挖走。
然后他去了理學院，見到了傳說中的邱成文，邱大神。
邱成文已經六十歲了。
他看著慈眉善目的，似乎是很好交流，可語調卻相當嚴肅。
在象征性的禮貌了幾句后，邱成文問了一下趙奕剛才在干什么，得到了在上數學習題課的回答。
邱成文頓時有話說了，“你還上什么數學習題課，不是浪費時間嗎？”
他說話確實很直接，讓趙奕聽的眉頭直皺，看到胡志斌推門走進來，他點頭笑道，“胡老師講課的水平還是很高的，我上他的課總能感覺受到啟發。”
“是嗎？”邱成文不知道誰是胡老師，但話音里充滿了懷疑。
胡志斌聽的嘴角都咧開了。
趙奕的這一句話比朱教授安慰半天還有效，至于趙奕具體有沒有聽課，以及確實在上課時間睡覺，他都自覺忽略不計了？
那重要嗎？
不重要。
也許趙奕就是在上課時，睡覺做夢的時產生的靈感！
對，就是這樣。
邱成文聽的有些莫名其妙，他覺得自己是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兩人畢竟差了有四十多歲，可以說隔了兩代人。
他錯開了話題，談起了三維震顫波形圖。
剛才邱成文去了智能與自動化實驗室，看完了波形圖的第一組、第二組素數解，也對于三維震顫波形圖和孿生素數猜想的關系，進行了可能性推測的論述。
邱成文說了一些想法。
趙奕緊跟著說出了自己的研究，“我已經完成了兩者之間的關系論證，從三維震顫波形圖，擁有更多的孿生素數界上，就能證明孿生素數是無限的。”
“當然了，波形圖是基于黎曼猜想塑造出來的，所以只能說在黎曼猜想成立的前提下，孿生素數猜想是成立的。”
趙奕的話讓邱成文非常意外，他沒有想到趙奕已經完成了研究，而且話音里對結論說的如此肯定。
趙奕直白道，“我已經把論文投稿了，而且已經審核通過，下個星期《數學新進展》最新一期，就能看到我的研究論文了。”
邱成文的臉上明顯露出了震驚。
之前邱成文也知道趙奕是個數學天才，但作為菲爾茲獎的獲得者，世界數學界有巨大影響力的數學家，他對趙奕的看法和其他人不同。
他認為趙奕確實是個數學天才，但不管是完成角谷猜想，還是塑造出三維震顫波形圖，都是有一定運氣成分的。
其實數學也是有運氣成分的，比如你想到的東西，別人沒有想到，而你想到的東西恰恰就是對的。
這并不能說明你比別人天才，只是說你的運氣比別人好。
當然了。
科研領域來說，運氣也是實力很重要的部分。
所以他認為趙奕運氣很好的數學天才，但運氣這個東西說不好，因為年紀還很小，基礎知識不扎實，想要在數學領域再有突破是很困難的。
角谷猜想、三維震顫波形圖，都可以說是數論的內容。
而數論，恰恰是數學領域最困難的分支，無數的頂級數學天才，為之奉獻了幾十年，都可能不會有任何成果。
趙奕，是個數學天才，但他是否能在數論領域繼續有研究成果，真的是很難說的事情。
現在趙奕又有成果了。
雖然是在三維震顫波形圖上繼續的拓展，但因為和孿生素數聯系在一起，邱成文幾乎可以想象，光是一個三維震顫波形圖的研究，就足以讓趙奕成為世界最頂級的數學家之一，甚至研究的影響力都和他比肩。
兩人在數學研究領域，成果可以說是平等的，對話自然也是平等的。
邱成文不由得苦笑出來。
趙奕太年輕了！
雖然大部分科研成果都是出自四十歲以下的科學家，但三十歲到四十歲才是一個研究人員的巔峰期，趙奕的年紀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是最年輕的菲爾茲得主、諾貝爾獎獲得者，二十歲左右也都肯定在打基礎，而不是研究取得了什么成就。
邱成文的心情被驚訝充斥了，但他還是馬上調整過來，繼續和趙奕談起三維震顫波形圖。
趙奕都已經公開說了研究成果，再繼續談和孿生素數的關系，自然就失去了意義，邱成文給了個小小的建議，他說應該用計算機，根據波形圖的兩組素數解，來塑造出波形圖詳細三維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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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建議讓趙奕眼前一亮。
之前查看三維震顫波形圖，就只能查到一大堆的素數解數字，換成具有詳細數據的三維立體圖形，聽起來感覺都有些高大上，實際意義也非常大，最少可以讓人看的更清晰，對于波形圖的了解更直白，而不只是在腦海里建立圖形。
只看前面一個小時的討論內容，邱成文確實是來和趙奕交流數學的。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的。
邱成文說要參觀燕華大學，一大群人就跟著走出了門，都已經快到傍晚的燕華大學，確實沒有什么好看的，學生們來來往往的，體育場，操場甚至小樹林，好像每個地方都有很多人。
一大群人走出了理學院樓，就漫步在學校的路上。
邱成文和趙奕，周立并排走在最前面。
這次邱成文就很直白了，他直接說起了數學科學中心，“我們的目標是建造，是國內最頂尖的數學研究中心，數學教學中心。”
“研究是一方面，未來教學也是很重要的，我在水木大學的會議上就說，我們是要培養自己的菲爾茲獎得主。”
“未來，數學科學中心，會成為國內最頂尖的數學研發教學基地，影響力不僅僅是在國內，而且會覆蓋全世界……”
邱成文說了一大堆。
趙奕都感覺是在聽領導講話，他或許是真心誠意的，但介紹了一大堆數學科學中心，和他好像沒什么關系。
趙奕說的更直接，“水木大學的數學科學中心，和我有什么關系？”
邱成文聽的苦笑不已，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直接了，結果對方是沒明白什么意思？
他搖搖頭干脆道，“我是希望你能加入數學科學中心，你會成為水木大學聘請的教授，成為數學科學中心的老師。”
趙奕直接搖頭，“我還不到二十歲，還想在大學里讀書呢。”
邱成文完全不能理解，“也許你可以去水木大學讀書？”
周立有些聽不下去了，他站定直接恁道，“趙奕是我們燕華大學的學生，邱教授，您這樣直接挖人就不對了吧？”
邱成文搖頭道，“趙奕不僅僅是煙花大學的學生，他還是國內非常重要的數學人才，而水木大學擁有最好的教師團隊，也擁有最好的科學研發環境，他來水木大學才能獲得更好的成長、環境。”
周立一時間無話可說。
邱成文直接把視角放大到整個國家，燕華大學留下趙奕好像變成了自私的一方？
這真是不講理了！
周立氣的要命又不知道怎么反駁，他并不擅長和人打口水仗。
但是趙奕繼續搖頭，“我還是想在燕華大學當學生。現在我確實是數學教授，但只是掛名的，不用參與教學，不用參與研究，這種生活很自由。”
“趙奕啊！”
邱成文嘆了口氣，仿佛是教育晚輩般說道，“有什么能力，就要肩負什么樣的責任，你是那種真正的人才，不應該在大學校園里浪費時間。”
趙奕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邱成文是發自內心的。
那種憂國憂民的語調，想要裝出來也不容易，而邱成文也沒有立場，去故意與大義壓他，大概就是希望說服他，加入水木大學數學科學中心。
還有……
邱成文也是把他看成了小輩，大概覺得他思想不成熟，就開口提點了幾句，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聽起來還是很不爽啊！
趙奕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思考，隨后才開口說道，“但我還是沒有去水木大學的打算，我現在確實是要打基礎，但不是數學的基礎，而是生物學的基礎。”
“數學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必須要學的基礎學科，生物學才是根本，才是我喜歡的專業，我的熱情會投入到生物學領域，而不是數學。”
“邱教授，您肯定知道，在任何領域想要取得頂級的研究成果，最基本的是要喜歡這個領域。”
“我不是很喜歡數學，只是把它當成了基礎學科。”
“我喜歡生物，喜歡化學，希望以后能進入生物學、醫學研究領域，化學也是考慮的方向。”
“所以說現在我必須要在大學里，本科上打基礎……”
這次輪到趙奕說話了，他一口就說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自己喜歡生物，希望以后能成為生物學家，而不是一個純粹的數學家，他也愛好生物、化學，而不是數學。
還有……
“如果邱教授您對我有過了解，應該知道我在生物學上已經有了一定的成就，我的實驗室剛剛完成了一個醫學研究項目，我還幫助生物醫學研究所，發現了一種醫學上的新物質……”
“這是保密性質的，希望您不要說出去。”
“好了！”
“我要去實驗室看看，最近的項目要趕緊完成啊，太忙了，真抱歉。”
“再見啊！”
趙奕說完趕緊溜了。
身后。
周立隱秘的對趙奕豎起了大拇指，他覺得趙奕是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卻不知道趙奕說的很多都是事實。
趙奕確實不怎么喜歡數學。
反倒是生物、醫學……
研究人體構造它不香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