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幫長輩不同,作為晚輩的程處弼與兩位殿下就斯文得多了。
特別是李承乾這位太子殿下,剛剛入席之時,正襟危坐,每用一筷,必定要用絲帕拭下嘴角。
可把程處弼與李恪兩位隨便慣了的紈绔子弟弄得有些尷尬。
李恪看到程處弼一臉震驚地老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兄長,這才朝著李承乾低聲勸道。
“大哥,這里又沒有外人,處弼兄與小弟乃是刎頸之交,你犯不著如此……”
“這……那,那愚兄就失禮了。”看到程處弼和李恪看過來的目光。
李承乾心中一橫,終于解除了正襟危坐的姿勢,與程處弼和李恪一般盤膝跌坐。
然后舒服地吐了口氣,這才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賢弟見笑了。”
“我是父皇的長子,言行舉止,皆不可違矩,不然,就會有人站出來苦勸于孤。”
“更有甚者,直接到父皇那里去……”
說到了這,李承乾聲音一啞,抄起了跟前的葡萄釀。
先是很斯文地抿了抿,然后才學著程處弼與李恪那般一口抽干。
卻是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不過這位大唐太子倒也堅強,抹了抹嘴笑得燦爛。
“難得這般飲酒,雖然不適,但的確痛快。”
“兄臺不適應也沒關系,慢慢來……”
程處弼沒來由的覺得,這位歷史上的結局,顯得相當悲慘的太子殿下實在是有些可憐。
也是,原本是飽受天子和群臣夸贊的賢明太子,就因為一次意外,導致了原本四腳俱全的他變成了個瘸子。
在那之后,便被群臣棄若敝屣,而李世民對他的態度,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轉而開始對那個叫青鳥還是青雀的胖子李泰親睞有加,更是讓李承乾的內心越發的不甘。
亦開始自報自棄,甚至妄想要造親爹的反,最終落得了一個被貶謫為庶民的下場。
似乎在解下了偽裝的同時,李承乾也放松了下來,吃著酒樓的佳肴,飲著葡萄釀跟程處弼閑聊起來。
“在東宮,怕是一年難有幾次出門的機會,故爾我對宮外諸事,多是聽諸位臣工言語。”
“而一些閑聞趣事,卻多是從三弟這里聽聞,可惜三弟常年在宮外浪蕩,少有閑暇舍得到我那里去。”
聽到了李承乾那猶如投訴一般的抱怨,李恪不樂意了。“大哥,這能怪得了小弟?
每次到你東宮去,那些東宮屬臣,一個二個見了我就跟見到了鬼似的,沖小弟我使臉色,誰能樂意……”
李承乾笑得有些尷尬地拱了拱手,端起了杯子自罰一杯。
“這怪愚兄御下不嚴,我自罰。那些屬臣畢竟都是父皇指定的,我也不好辦……”
話題逐漸轉移到了程處弼的身上,李承乾對程處弼的各種事跡十分的好奇,
有聽眾,程處弼自然不會保守,很是耐心地講述怎么用瘋狗來制作減毒疫苗。
聽得李承乾心馳神往,他雖然貴為太子,可除了四書五經,陳史舊典之外。
很難得聽到這些讓他倍感新奇的事物和技術。
程處弼一面應付著好奇寶寶般的太子殿下,還時不時得抽空監督下那三個熊孩子。
先上的是各種拌菜和膾菜之類的涼菜以及酒水。
之后,才會上一些燜燉菜和羹湯。對于程處弼的南方人胃口而言,只能算得上是勉強用來飽腹。
不過好在這個時代的炙烤的肉食,已經很有水平。
加上長安距離西域不遠,如今長安城內,大量的西域商賈云集,不僅僅帶來了各種西域的特產。
來自西域的香料更是必不可少,而西域的食物烹飪方法也流傳到了長安。
同時像烤肉所必須的孜然,也都用在了炙烤的肉食上。
跟前擺著一羊腿,就炙烤得金黃,滋滋冒油,孜然和各種香料的味道混合,十分誘人。
遺憾地就是,沒有辣椒面,至少讓烤羊腿對程處弼的誘惑下降了一個檔次。
原本可以打九十分的羊腿,現在最多七十。
老四老五老六,一開始吃東西也是挑挑拈拈,直到炙羊排上桌,終于展現了老程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邁。
三個家伙根本不用筷子,直接就是雙手抓著羊排,腦袋左搖右擺的撕扯。
本想讓店伙計幫他們把羊肉剃下來,結果三個熊孩子都不樂意,就喜歡這么吃,說啃著帶勁。
這樣的吃法,實在是有損力能舉鼎的老程家嚴謹家風,程處弼不忍目睹的扭開了腦袋。
算了,想要教訓這三個弟弟注意用餐禮儀也不用急在一時。
就在這時候,卻聽到了雅間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太子殿下……”一聲急促的低聲吆喝,從雅間外響了起來。
聽到了吆喝聲,李承乾打了個激靈,瞬間蹦了起來,立刻恢復到了正襟危坐的姿勢,趕緊抄起絲帕抹了抹嘴。
這才用一種平靜而又溫和的嗓聲開口道。“趙將軍進來吧……”
程處弼與李恪一臉呆滯地看著太子殿下那過份靈活的身手,直到外面魁梧彪悍的毛臉大漢闖將進來才回過神。
趙昆掃了一眼李恪與程處弼,想了想,還是不再猶豫,向李承乾拱手為禮壓低聲音道。
“殿下,陛下和諸位國公爺,好像都已經醉得人事不知,您看……”
“???”三位年輕的晚輩都一臉懵逼外加難以置信。“不是吧?”
李承乾滿臉難以置信地站起了身來,掃了一眼跟前的案幾,自己這邊,菜都還沒上齊。
那邊就已經結束戰斗了?這不科學。
李恪也一臉懵逼的晃了晃腦袋,趕緊走到窗旁,推開了窗戶,不對啊,現在都還不到黃昏。
這怎么可能,以自己的實力,都能夠喝得天昏地暗而屹立不倒,當然,老程家那幾次純屬例外。
就那票酒量遠在自己之上的老司機,怎么可能這會子就醉倒了?
就在這一瞬間,才高四斗,學富三車的李恪想到了一種可能,表情變得驚悚起來。“莫非這家酒樓……”
“……”程處弼的臉越來越黑,他已然覺得,自己似乎大概知曉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