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過紅漆木門的那一刻,能夠察覺到一股陰寒掃過自己的身體。
視野里的黑暗逐漸褪去,眼前的場景漸漸清晰。
他們又回到了一開始上車的車站。
許默環顧四周,確定是回到了小春市的市區里。
許默冷淡地凝視著女孩,開口道:“這次你做的車乘員,表現還算良好,好好珍惜活著的機會。”
言罷,許默站起身,提起黃金箱子,頭也不扭地離去。
徒留女孩待在原地,愣神。
等到那位身穿襯衣的年輕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時,她的意識才清醒起來。
小薇望著自己所在的城市,入目所至都不再是那絕望的死寂和詭異時,茫然的臉龐上恢復了一絲紅潤和溫度,她崩潰地蹲下身子,痛哭。
冰冷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在自己沾滿血污的衣領上,她的臉上甚至殘留著石年被分尸時的腦漿和血液。
直到她下車的那一刻,都沒有辦法拿回那個小男孩的身體。
小薇蒼白無色的手無力地撐在地上,緩緩地站起,身體虛弱地搖晃,像是個失落的布娃娃。
她凄慘地笑了,空蕩蕩的街道里,自言自語。
“謝謝。”
許默找到來時停放車場的大黃蜂,將裝有墓碑的黃金箱子放于鄰座。
不殺小薇的原因很簡單,鬼公交缺一個乘務員,以后或許有用得上的地方。比起重新去找一個聽話的馭鬼者在公交車上適時地幫助自己,倒不如預備一位腦子還算正常的活人。
兩者相比,前者難度更甚,畢竟不是所有的馭鬼者都有個正常的腦子。
收拾心情,許默駕駛著大黃蜂從小春市撤離。
此時此刻,小春市的某一棟高樓頂層。
一位身穿西裝,留著短發的年輕男人,朝一個方向遠望。
在年輕男人的身側,有一位類似助手模樣的男人恭敬地說道:“楊先生,許默已經離開了小春市。”
“嗯。”年輕男人正是上任小春市負責人不久的楊天佑,他用極短的時間便在小春市成功地拉攏了一個普通人構成的班底。
在小春市,他便是這座城市的統領者。
楊天佑揮揮手,示意助手退下。
獨留楊天佑一人待在頂層,微風吹拂,吹動了他的外套,他目光深邃:
小春市里存在著什么秘密,讓你消失了一天后又重新出現。
楊天佑舉起衛星電話,開始初步調查小春市里蘊含的詭異。
櫻花國,大濱市。
正值下午小學的放學的時間,臨近冬季,夜晚來得很快。
昏暗的天穹下,一盞盞路燈亮起。
這是屬于夜晚的生活。
一位小男孩自己回家,走進校園旁的一條小巷。
比起平常,今天的小巷顯得異常幽靜詭異,巷子里的電燈在一閃一閃,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小男孩捂住自己的鼻子,心里想是垃圾桶里又裝了腐爛變質的肉。
身后一陣陰風襲來,小男孩感覺到脖子猛地發涼,轉過頭想看向身后。
猛地和一個奇怪的老太太正面迎上。
老太太面容枯老褶皺,臉上掛著詭異微笑,眼睛死死地盯著小男孩。
“你,需不需要腳呀?”
小男孩驚恐地看著老太太,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于是,老太太那枯老的臉湊得更近了些,像是復讀機般冰冷地重復話語:“你,需不需要腳呀?”
小男孩下意識地后退幾步,此刻的他才注意到老太太身后背著一個滲血的大布包,一個個人腳模樣的輪廓印在上方,仿佛包里面真的裝有許多的人腳。
“你需不需要腳呀?”
恐懼愈發不可抑制,小男孩連忙搖頭,拒絕老太太:“我不需要。”
“我才不需要腳呢!”
話音剛落,寂靜的小巷中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喊。
因為是剛剛放學,不少人聽到動靜,都趕忙來查看。
只見小男孩躺在一地血泊中昏迷不醒,自己的雙腳被生生地扭斷。
大川市,地鐵站里,下班高峰期,洶涌的人潮快要將郭小樂沖散了。
郭小樂是位上班族,過的是大多數人羨慕的,朝九晚六的生活。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郭小樂晚上約了女友出來吃飯,順便他要求婚。
一只手提著公文包,另一只捧著玫瑰花的郭小樂,艱難地用脖子夾住手機,跟餐廳確定預訂的位置。
忽然間,郭小樂撞到了一個人。
郭小樂抬頭看了那人一眼,是一位長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屬于看過一眼就忘記的長相。
“抱...抱歉呀,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郭小樂點頭哈腰地跟這位陌生人說道,為自己的過失道歉。
農民臉上沒有表情,他木訥地從郭小樂身邊走過。
郭小樂跟餐廳確定完預訂的位置,將公文包放在地上,他掛斷電話,回頭望了眼身后的人群。
他記得剛剛自己撞到過一個人,但是那個人長什么樣怎么記不得了。
郭小樂皺眉,站在過往的人海中,目光彷徨。
過來一會,他才搖搖頭,自嘲自己工作得太辛苦,沒準是出現了幻覺。
郭小樂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朝地鐵口走去。
那一天,無數人都有見到那位農民的短暫回憶,或是撞到,或是迎面碰上,但他們都記不得農民的模樣。
祂在漫無目的地前行,晃悠。
中山市,烏云壓城。
一條路,并沒有路燈,高掛于天的月亮,傾灑的光輝也被兩邊高大的樹木遮掩。
與上一個客人告別后,出租車司機琢磨著自己實在困乏,早早收工回家休息罷了。
司機姓廖,在這偌大的城市也是靠自己自食其力的普通人,想到孩子入學的種種費用和老母的病。這位飽受人生風雨的中年大叔熟稔地從袖口里拿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狠狠地吸上一口。一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夾著煙伸向窗外。
廖司機不禁回憶起,在昨天的公司的司機群里,看到又有一個司機被踢了出去,公司高層說是那人失蹤了,怕沾晦氣。
唉,這年頭,錢是越來越不好賺咯。
收回心思,廖司機看了眼前方的道路,皺眉。
“奇了怪了?這條路怎么這么長。我都開了半小時了怎么還不見光?”廖司機自語,他扔掉早已沒有煙草的煙頭,頗為留戀嘴里殘留的煙香,自言自語道。
在這條陰暗的小路里,他已經開了很久,如果不是原本滿滿的煙盒到現在空空如也。本來精神就不集中的廖司機也不會注意到自己駕車許久都沒有出去。
漸漸地,伴隨車行駛時,涌入車內的風也有了不明的意味。兩旁除了樹木之外只剩石壁,廖司機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周圍除了車燈照到的可見范圍外皆是陰壓壓的黑暗。
詭異的氛圍讓廖司機打了個機靈,他趕忙搖上窗,打開手機想要定位,卻發現手機失去了信號。
突然間,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緩慢抬起自己的頭,將視線移開手機,看向后視鏡。
空無一人?
“呼”恢復了片刻清醒意識的廖司機安撫一下自己的胸口,長舒一口氣。
“轟隆!”
天空傳來雷聲,大雨頃刻而至,愈來愈大的雨勢像重錘般敲打著廖司機薄弱的神經。
當他抬頭準備重新發動汽車時,他赫然注意到車前方:
站著一位背有籮筐的紅衣的女人,她撐著紅傘,豆大的雨滴拍打在鮮艷如血的紅傘上,但是她絲毫不為所動。
女人手里牽著一位男人偶,人偶那沒有表情的臉蛋望向他。
第二天,夜班司機群,又少了一位司機。
詭異還在繼續,恐怖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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