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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道修煉、參悟寶貝的過程中,他身下的黑船,飄蕩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慢吞吞朝著海圖上的“鮫人島”駛去。
碧藍色的海水,從黑船的兩側翻涌而過,景色近乎美輪美奐。但是時不時的,船體四周便會有猙獰的妖物浮現,狠狠的往黑船沖撞而來。
這日午時,船上的眾人尚在未用完午飯,黑船船體便輕輕一震。立刻的,兩道身影在黑船甲板上閃爍,出現于船首位置。
“嚶!”古怪的聲音響起,兩道白線在船首交錯游走來去,時不時便會像剪刀一般咬向黑船的船首。
吳碧洗盯著海面上那白線,幾個呼吸后松開的眉頭:“不要緊,只是兩頭煉氣妖物。”
她緊捏著黑船泛烏光的欄桿,松了口氣:“幸好不是筑基級別的。”
旁邊有沉悶的聲音響起:“吳妹勿憂,此船甚是奇特,按船上那些船工的說法,即便遇見了的筑基妖物,只要妖物不是死纏著,也能有法子想辦法逃脫掉!”
說話人是一個面上陰柔,且整張面孔被一道疤痕貫穿的男子,此人正是另外一個道宮道徒,梁峽。
對方望著吳碧洗,柔聲說:“我已經問過船上的奴工,此西海中的妖物,都無甚靈智,應是被海水中的煞氣沖昏頭腦,個個走火入魔了,其行為舉止如同牲畜一般,不足為懼。”
但是吳碧洗聽見,清秀的面孔上依舊沒有徹底放下疑慮。其人扶著欄桿,眼神不由的瞥著海中妖物所釋放的氣息,目中深處還透露著恐懼。
雖然她身為煉氣中期的道徒,且只差一兩年就可突破到后期,單論實力,是完全不畏懼水中兩頭妖物的任何一個,但如今的她,已經沒有膽子去廝殺爭斗。
妖物尚可,如果換做是人形甚至是道人,眼下她就算是扶著欄桿,身子也會顫抖哆嗦起來。
梁峽站在旁邊,將吳碧洗的種種表現都收入了眼中,他目中閃過憐惜和痛色,但為了不傷及對方的尊嚴,其人默不作聲,只是假裝著沒有看見。
突地一聲笑聲響起:“梁哥,你我都多慮了!船上有道長在,就算是筑基妖物來臨,又有何懼?”
吳碧洗口中說著話,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似的。
她眼底的驚懼被一種神情壓到幾乎看不見,有些過于激動的說:“你忘了我二人在道宮中打聽過了嗎?道長當初拜入道宮時,便親殺了雷詔中的一個道士,聽聞對方還是凝煞修為!”
“如今數年過去,你我都已經是快要步入煉氣后期,道長他指不定也要凝煞了!有道長在,我二人還怕什么?”
聽見對方口中說著許道,梁峽的面孔上也是出現了幾絲松懈和安心的感覺。但是吳碧洗持續興致勃勃地說著,口中“道長”兩個不斷的重復來重復去,讓梁峽的眼簾微垂下,
他只是默默的聽著,看著午飯前才又梳洗打扮過一次的吳碧洗,發現對方不僅換了衣服,衣服的領口也豎起、遮擋嚴實,其人心情頗是復雜。
想起數日前的種種不堪,梁峽面上的陰柔頓時變成陰鷙。他低著頭,內心里不斷的重復對自己說:“是啊、多虧了道長。”
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中,甲板中的船工們正探頭探腦的看著他們。
當發現兩人并沒有嚴陣以待,也沒有受到妖物襲擊時,船工們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氣,隱隱有輕呼聲響起。
一個筋肉虬結,身高近乎一丈的“老頭”,其人活像是一頭大猩猩,藏于船工中,塊頭比其他人都要大,還是他一直躬著身子,這才顯得不太冒頭。
“老頭”在艙房中扒拉數下,舉起了一個大桶,然后悶聲招呼身旁的另一凡人:“看來不是什么厲害的妖獸,但也不能任由它們跟著黑船。蛋仔,你我去耍些買路錢。大家待會兒也使把力氣,趕緊開船跑路,不能讓海里的畜生纏上了。”
“好嘞,壯哥我隨你去。”一個矮壯的凡人當即就應聲。
此人也從艙房中扒拉,抱出了一個木桶,和“老頭”并肩站在一塊,高低分明,頗是有些惹人注意。其他船工落在周遭,各自口中吆喝一句,也都忙活事情起來。
船艙處的變動,引起了吳碧洗和梁峽兩人的注意,當看見高矮壯漢朝他們走來時,兩人都不由的抬眼望去,停止了交流。
他們收斂了神色,面上變得毫無表情。
當高矮壯漢走到他們身旁,直接趴下行禮時,吳碧洗不語,梁峽則是沉著面,點了點頭說:“勞煩諸位了,還請妥善解決,不要打擾到道長的修行。”
話聲說完后,船工都只是靜靜的跪在地上,絲毫沒有剛才的雀躍,他倆不敢看一眼,悶悶的磕著頭,表示自己曉得。
等兩個道徒離開船首幾十步后,兩個船工方才爬起,利索的搬出木桶,用木棍攪和桶子中蠟封過后的東西。
一股腥膻的氣息從桶子中散出,極其似活人鮮血。他倆在船首忙活著,準備利用桶中的東西引開海中妖物。
周遭徹底無人,那個被喚作蛋仔的矮船工,又忍不住活躍起來,開口說:“壯哥,我聽其他人說,剛剛兩位道徒老爺都是從船底出來的,之前是畜人。但不知怎的就被道長老爺放了出來。”
“換了老爺之后,這船上的日子真是好過不少。你說那位道長老爺如此好心,會不會賜給我們法術……”
嘩啦!
矮漢說話之間,高狀漢子已經將一桶血水猛地甩出,皆數傾倒進海里,而沒有半滴粘在船的表面。
汩汩!海水中的妖物立刻躁動起來,發出尖利的叫聲,直撲對方傾倒出的血水。
高壯漢子聽見矮漢說的話,他打量幾眼海面后,目光落到了矮漢的身上。他瞧著對方同樣面黃肌瘦,可卻筋肉粗壯的身形,面上的神色頓時無比復雜:
“蛋仔,還記得俺們二人的生辰么?”
矮漢瞧見對方已經將手上血水倒出,他加速攪和著自己跟前的木桶,有些喘息的說:“當然記得,再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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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便是俺的生辰,可給俺準備好了東西沒?”
高壯漢子聽見,蒼老的面孔上擠出僵硬的笑容:“俺也一樣。俺還是記不起生辰,到時候俺們倆繼續一起過。”
話說完,他沉默幾息,說到:“不過話說回來,俺記得這是俺的第十三個生辰,你應該也差不多。”
矮漢聽見,哈哈一笑,他跳著將木桶中終于攪好的血水,狠狠往西海一潑,“俺可比你多過兩個,這次是俺的第十五個!”
哈哈大笑間,矮漢頭頂上冒出汗水,其發茬極短,形如光頭,被日光一照顯得有些油膩,還有些斑駁。
高壯漢子望著對方,目光聚攏,落在對方的發茬上。一根根稀疏且花白的發茬閃爍,在他的眼中極為礙眼。
高壯漢子的面色再度變得木訥,他摸了摸自己同樣稀疏的發茬,一邊聽著對方抓緊時間的嘮叨,一邊悶頭忙活起來,不再說話了。
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后,黑船上的各處地方都有船工在忙碌,個個任勞任怨,但偶爾也是低聲交流,神情生動似少年,完全不似他們的聲音或長相一般木訥而蒼老。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
是甲板以下一二層的菜人,這些人個個面容年輕,甚至算得上是嬌美,可或是木訥、或是驚懼,完全沒有船工們靈動。
他們所在的木籠,其實并無枷鎖,只有一把木卡,輕輕劃撥就可以打開,但菜人們卻沒有一個人敢伸出手,嘗試打開籠門出去透透氣。
依舊壓抑的氛圍中,黑船持續不斷的按既定路線行駛。
而西海之上,風云變化無常。
不多時,海面上便波濤翻涌,整艘黑船也晃動起來時,使得一張張面孔在船上晃動不止。
許道安靜的盤坐在最上層艙房中,因為他是凌空盤坐,船只的晃動完全影響不到他,其任何一根發絲都沒有顫抖。
但是這場風云來得急促,不小,且還有電閃雷鳴的聲音,終究是驚動到了他。
許道的眼皮抖動,默默的睜開眼睛,神識當即彌漫整艘船只,并伸向了海中波濤,以及天空大風。
“并無妖物作祟,僅僅是尋常風雨,看來要到鮫人島了。”
許道的腦海中閃過念頭:“按照那三個西海道徒腦內記憶,鮫人島上有靈蚌,而靈蚌喜于風雨中張口,甚至會浮出水面吞吐云雨。整個鮫人島的周遭風雨驟急,恰好適合靈蚌的豢養,其乃是西海中靈蚌產出最多的一處島嶼……”
略微估量幾下之后,許道確認船只并沒有遇見危險,便收回了注意,不再理會外界。
他盤坐著,眼睛里面閃過思索,又陷入到了琢磨和思考中。
許道在祭煉完黃天真箓,且內天地演變成小黃天之后,一直都在琢磨著小黃天能誕生靈氣的功效。
小黃天雖然能夠將人之魂魄碎末消磨,轉化為靈氣,但是他發現這個過程太過緩慢,真就如釀酒一般,是緩緩質變。
而好一點的凡人酒水,便需要數以年計的功夫來沉淀,靈氣這東西更是如此,變化太過緩慢了。
許道這幾日正是在嘗試著各種手段,看能不能加速這個過程。
種種嘗試讓他有悲有喜,因為他發現靈氣產生的過程,只和他的修為,以及小黃天的魂魄碎末濃度有關。
其中最為立竿見影的,是許道在嘗試用帶煞真氣溫養催熟過后,忍不住將煞氣精純,單獨使用。
緊接著他發現煞氣這種東西雖然污濁,最是能夠壞人魂魄,但只要控制程度,讓它像風般一陣又一陣的刮過,而不持續侵蝕魂魄碎末,反而能夠加速魂魄碎末的消磨,使之轉變為靈氣。
許道現在除了繼續嘗試種種手段以外,便是著重在研究著這一點。
除此之外,他還在琢磨中發現,內天地并非是能將一個魂魄完整的截留下,只能部分,目前最多五成左右。
且內天地之所以能夠截留住五成,也并非是因為單純的有了一絲黃天道理,演變成了小黃天。
而是在這絲黃天道理的驅使下,組成內天地的氣血、神魂、真氣等等諸物,周行密布,構成了一張大網,網住了魂魄消亡后所生碎末。
其中最關鍵的,乃是許道凝練過后的真龍煞氣,煞氣是否充裕,直接關乎著內天地三層的截留效果。
也就是說,如何動用煞氣,才是小黃天產生靈氣的關鍵。
有了突破點,許道苦苦思索著,先是放棄其他的嘗試,專攻煞氣,然后又放棄了時刻分神,主動的操縱煞氣想法。
他靈機一動,直接以陣法的形式,將煞氣布置成一處處節點,讓其自行涌動,以對魂魄碎末進行打磨和催熟。
經過多方調整,一處處煞氣節點布置在小黃天中,精致巧妙,形如人體的竅穴般。真龍煞氣自處處節點,從許道的肉身涌入,又涌出到許道的肉身,周行密布、循環往復,漸漸的契合。
如此一來,雖然節點的周遭無法產生靈氣,或者說產生的靈氣不可用,但是整個小黃天內卻可以自行的運轉煞氣,加速其余地區靈氣的誕生。
其不用許道時刻分心,偶爾照看,調節一下即刻。
并且隨著他修為的進步,小黃天擴大、其體內所能存有的煞氣數目增多,整個過程將會更加圓潤自如。
徹底安排好煞氣后,許道心中還暗想:“若是能我的陰神也凝煞,新增加一種上等煞氣后,不知對靈氣的生產效率又會有多大提升?”
“要是煉罡功成,內天地中具備了罡氣,罡氣是否也能如煞氣一般,催熟靈氣……”他默默的思索著。
就在許道梳理完收獲后,幾乎是翌日,他所在的黑船又駛入了一陣風雨中,并有海霧生出,視野迅速的狹窄、模糊。
咯噔!
突然,已是緩緩滑行的黑船徹底定住,船身傳出了晃動和吱呀聲,像是觸礁了一般。
無論是許道,還是船上的道徒、船工,乃至菜人們,心中都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鮫人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