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清晨。
柳慶命人將三萬冊書籍裝車,然后朝著錫拉特兀指定的地方運去。
為防止對方在驗貨時找茬,柳慶親自帶貨趕了過去。
錫拉特兀指定的地方乃是位于城西郊比較偏僻的一處倉庫,柳慶帶著二十個伙計趕到時,發現周圍很是荒涼,幾乎沒有什么行人,而在倉庫的后面,還是一片大荒地與數間破敗的茅屋。
柳慶瞬間變得謹慎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繡花長衫的中年人從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處走了過來,其身后還跟著十幾個身穿獸皮坎肩的漢子。
那中年人望了一眼后面的馬車,睥睨地看向柳慶問道:“你可是大慶書館的柳慶?”
聽到此話,柳慶微微皺眉,對方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讓他有些心生不悅。
但柳慶并沒有發脾氣,依然面帶微笑地問道:“正是在下,請問先生是?”
“我是錫拉府的管家臺吉,我家老爺派我來接貨,你們就將這些書籍統統搬到倉庫里面吧!”臺吉挺了挺胸膛說道,而一旁的仆從拿著鑰匙將倉庫大門迅速打開,里面空空如也,還有一些潮濕。
柳慶看了一眼倉庫,說道:“臺吉管家,這個倉庫太過于潮濕,放在這里,書籍是很容易受損的,我建議……”
“我家老爺愿意將書籍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和你有什么關系,趕緊搬書吧!”臺吉打斷柳慶的話語,甚是不悅地說道。
柳慶的臉色變得冷峻起來,他并沒有下令搬書,而是繼續說道:“臺吉管家,按照我和你們老爺商議的規矩,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書目明細單,共計五萬兩銀票,你可以看一下。”
在大周的書籍計算體系中,一冊書包含數卷書。
比如有本書籍名為小畜集,共有兩冊,但卻有四卷。一般情況下,一卷書的價格在北蒙便可賣到一千文,故而三萬冊書籍賣到五萬兩銀票,也是十分合理的,甚至柳慶還抹去了一些零頭。
書籍雖然有些貴,但在北蒙就是這個價格,因為北蒙人印刷不出來如此精美的書籍。
臺吉接過書目明細單,撇嘴道:“區區五萬兩,對我家老爺來說就是九牛一毛,你們先卸貨吧,卸完貨,我再檢查一番,便帶著你去領錢,我家老爺正在城西的玉芳樓喝花酒呢,銀票在他身上。”
柳慶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
對方這樣做明顯是不合規矩,不過他認為做生意應該是以和為貴,他不信,對方還能賴著不給錢。
“卸貨!”柳慶招了招手,高聲說道。
大慶書館的伙計們當即卸起書籍來,那十幾個身穿獸皮坎肩的漢子并未上前幫忙,只是站在一旁,然后間歇性地翻看著書籍,好在他們并沒有挑出什么毛病。
近午時,書籍已然全部卸完。
臺吉走到柳慶的面前,道:“走吧,跟我去老爺那里領錢,你一個人去就行!”
聽到此話,柳慶淡然一笑:“可以。”
雖然柳慶只是個商人,但在北蒙,還真沒有幾個人敢動他,若他出現了意外,北蒙近乎五成的生意都會受到巨大影響。
在很多北蒙商人的眼里,他可是送錢的財神爺。
柳慶朝著大慶書館的伙計們微微點頭,后者立即會意,在柳慶沒有回來之前,他們將會用心看護這三萬冊書籍,絕不離開一步。
大半個時辰后,臺吉帶著柳慶出現在玉芳樓的門前。
玉芳樓,類似大周的瓦子,不過在這里賣藝的很少,只要客人有錢,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此刻,還是剛剛午時,玉芳樓外并沒有什么人。
柳慶跟著臺吉進門的那一刻,就看到在二樓的走廊中,站著數個身形高大的護衛。
他有些忐忑,不過一想到自己背后強大的大周,當即挺了挺身形,跟著臺吉便朝著二樓走去。
二樓,一個雅間內。
七八個身穿彩裙的女子如同一只只彩蝶般跳著獨具北蒙特色的舞蹈。
錫拉特兀躺在一張木塌上,微微瞇著眼睛,當看到柳慶時,抬了抬腦袋道:“來,坐下,欣賞一下我北蒙的舞蹈。”
柳慶當即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坐了一刻鐘后,錫拉特兀連杯茶都沒有讓人端上來,柳慶不由得有些惱怒了。
如果放在以前,依照他的暴脾氣早就掀桌子了。
但是現在,他代表的乃是大周,并且還肩負著傳遞信息的職責,而大周正處于新政的關鍵時期,柳慶不愿意因為自己給大周添麻煩。
半個時辰后,錫拉特兀終于坐起身來,在伸了伸懶腰后,朝著那些舞女擺了擺手。
頓時,舞女全部撤去,雅間中只剩下錫拉特兀和柳慶二人。
“進來吧!”錫拉特兀朝著門口喊道。
嘩啦!嘩啦!
頓時,十幾個身穿黑甲,拿著長刀的護衛涌了進來,齊齊指向柳慶。
管家臺吉也面帶笑容地走了進來。
錫拉特兀抬頭問道:“都辦好了嗎?”
“都辦好了,大慶書館的那二十個仆從全都被打殘了,然后統一送到了邊境養牛去了。而那三萬冊書籍也已經全都移走,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聽到此話,柳慶的眼里不由得冒出火光,慍怒道:“錫拉特兀,你竟然敢傷我的人!”
柳慶正欲站起身來,卻被兩個北蒙護衛瞬間按在了地上,根本無法動彈一下。
“呸!”
錫拉特兀朝著柳慶啐了一口,道:“柳慶,現在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其一,立即撤出在我達圖州的所有生意,將大慶書館交由本人經營;其二,你在北蒙做生意所得利潤,必須分給我三成,不然在大周的地界我隨時都能弄死你!至于今日的三萬冊書籍,就算是給我的見面禮了,你滾吧,我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三天后,我派人來收地契,包括你寫的分利合同。”
“不要妄想著離開達圖城,你沒有這個本事,另外,你若敢向你們陛下稟報,你絕對會死得很慘,我說到做到。”
說罷,錫拉特兀蹲下朝著柳慶的臉上打了兩巴掌,然后帶人轉身離開了。
柳慶慢慢坐在地上,咬牙道:“此仇不報,我柳慶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