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到呂布以后,盧植這心里面,就多了幾分喜意。
雖說呂布出身邊塞之地,而且真要是較起真來,呂布他甚至連寒門庶族的資格都夠不上。
但是對盧植這樣的大儒來說,其從不以所謂的出身論一切。
畢竟真要是論起來,盧植在年輕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一寒門罷了,并且還是家境非常貧寒的那種。
只不過后來因為一些機遇,使得盧植得以脫離這樣的出身論,再加上自身才能在這里擺著,漸漸的也就有了今日名滿漢室的大儒盧植。
“今日我等既然有緣,何不去老夫那草廬一聚?”看著呂布、曹操、孫堅三人,盧植面露微笑的邀請道,“卻不知奉先、孟德、文臺,心中是否愿與老夫一敘?”
呂布、曹操、孫堅相視一眼后,當下一禮道:“如此便叨擾子干公了。”
雖不知盧植為何要邀請他們,但既然情況已經出現,那么豈有不去之理?
說實話,呂布這心中還真想會一會,盧植這位漢室大儒,能教導出公孫瓚、劉備這等亂世諸侯,亦培養出大量的人才,由此可見盧植之能。
師從太尉陳球、大儒馬融等,為鄭玄、管寧、華歆的同門師兄,更與一代大儒蔡邕為好友,單單是這樣的人脈,那豈是尋常人所能做到的?
在漢末這個士族當道的時代,似盧植這樣的大儒,往往就能左右天下言論,與之結下善緣,似乎并非是件壞事。
帶著這樣一種思緒,呂布一行便來到了盧植所言的草廬,其地在雒陽城一處僻靜之地,簡陋的環境,似乎跟盧植這樣的身份有些不符。
似乎是感受到呂布、曹操、孫堅他們心中的疑惑,盧植笑著說道:“此處是老夫,與伯喈兄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在這處地方,使得我二人皆生出了相見恨晚之念,奉先、孟德、文臺,萬莫怪老夫招待不周。”
聽完盧植所講的這些,呂布、曹操、孫堅他們這心中便明白了其中緣由,當下躬身一禮道:“小子不敢。”
“哈哈,不必這般拘謹,快坐。”見呂布他們這般,盧植笑著伸手示意道:“今日沒有大儒,更沒有馳騁疆場的將軍,有的只是一關心漢室社稷的老翁,還有三位正值壯年的英杰!”
說到這里,盧植便跪坐在草席上,呂布、曹操、孫堅見狀,亦恭敬地坐于盧植對面,別的不說,單是盧植的這份心胸,就足以讓他們心生敬意。
盧植撩了撩衣擺,神色淡然的說道:“不知三位,對于我漢室當前這境遇,可有什么看法?”
“今日這草廬之內,只有我等四人,所說不過是心中的一些感慨之言,還望奉先、孟德、文臺萬莫拘謹。”
聽盧植說到這里,呂布看了眼一旁的曹操、孫堅,隨后便微微低首道:“既然子干公有意考究,那小子便班門弄斧了,還望子干公萬莫在意。”
盧植微微一笑。
呂布道:“依照小子隨義真公征剿黃巾賊亂,這期間的所見所謂來談,如今我漢室地方,皇權衰敗,士族、豪強勢力日益膨脹。”
“雖說那黃巾賊首張角,的確有幾分蠱惑人心之能,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掀起這樣一場波及漢室八州的起義,若說這背后沒有士族、豪強的支持,小子這心中怎么都不敢相信。”
“子干公久居朝堂,恐這心中比誰都要清楚,造成我漢室今日這番境遇,與朝中這宦官,這外戚,這士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人人皆喜那大權,可人人皆忘我漢室黎庶之苦。”
“為了能夠讓自己手中的權柄,能夠進一步的膨脹起來,這些勢力紛爭不斷,弄得朝堂一片烏煙瘴氣,甚至在這過程中不斷地兼并土地,使得我漢室黎庶手中的土地,以可見的速度不斷銳減。”
“正是因為這些情況,使得我漢室社稷之底蘊,也在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被削弱,昔日陳公所言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到了現在的漢室,更多的只是成為了一句口號。”
“小子出身并州邊塞之地,心中所想沒有朝堂之上的那些人,所想要的多,因為久經邊塞異族侵襲之苦,所以小子這心中只想我漢室邊塞之地的黎庶,不再經歷這等悲痛的境遇。”
“只是這朝中的諸方勢力,在他們心中在意的,永遠只是手中的權柄,名下的土地,至于中原之地連年遭受災害的黎庶,至于邊塞之地遭受異族侵襲的黎庶,那根本就沒有在意過。”
講到這里的時候,呂布這身上散發出幾分凌厲之勢,也是因為這番言論,使得盧植、曹操、孫堅皆眉頭緊蹙了起來,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沉思片刻后,盧植神色凝重道:“不曾想奉先竟有這等看法,奉先所講的這些,其實也是老夫心中所一直擔憂的事情。”
“試想當前的漢室連年災害,地方民不聊生,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這朝中宦官弄權,大將軍與之爭鋒,而朝中士人不以匡扶漢室為己任,反在這背后推波助瀾。”
“一場黃巾起義,讓多少朝中權貴亂了陣腳,可這黃巾起義被平定以后,又有多少朝中權貴,還記得曾經那場讓他們坐立不安的起義?”
講到這里的時候,盧植這臉上浮現出幾分悲痛之色,師從太尉陳球、大儒馬融,使得盧植這心中真想讓漢室一直昌盛下去。
只是當前這樣一種朝局,卻不知讓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心中生出了多少失望,但是面對這樣一種現實,即便是名譽漢室的大儒盧植,更多的也是無力去改變,這樣一種不斷衰敗的局勢。
聽呂布方才所講的那些,讓盧植心中生出了相見恨晚之念,這可是自見過大儒蔡邕之后,所從未有過的想法。
不曾想呂布這位漢室第一猛將,心中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這是盧植的心中,所從沒有想到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