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干公所言極是。”呂布點點頭說道:“對于現在的士族、豪強來說,他們擁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資源,不管是名下的土地,還是家學傳承,注定使得他們的未來,是我等寒門庶族所努力一生,遠遠不能達到的高度。”
“說句讓子干公恥笑之言,有些時候小子這內心深處,也甚是羨慕這群士族、豪強出身的子弟,就因為他們有個好爹,使得他們不必像我等這些粗鄙之人,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便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講到這里的時候,孫堅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慨道:“說起這個某就覺得憤慨,明明平定這場黃巾賊亂,與這朝中的士族、豪強沒有一絲一縷的關系。”
“可是自某踏進這雒陽城,在等待朝廷賞賜的過程中,卻見到了許多令某憤怒之事。”
“竊取軍功據為己有,國家組建西園新軍,可這些士族、豪強出身的子弟,都干了些什么?”
“仗著自己出身尊貴,就肆意的拉攏底層將領,就在剛剛,我等剛從那庭閣出來,那袁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某覺得此前為漢室立下的那些功勛,當真是對的嗎?”
“哦?”聽孫堅這等憤慨之言,盧植面露疑惑,看向孫堅說道:“文臺方才說的這些老夫并不知,那袁紹可是說了些什么?令文臺竟生出這等怒火?”
“還……”孫堅聽到這里,本欲說些什么的時候,在旁的曹操拱手一禮,打斷道:“子干公,還是由小子代文臺講述吧。”
因為涉及到一些機密之事,似孫堅這般性情中人,若真是將這中間的事情,部都講出來的話,恐對日后謀劃有所不好。
生活在這樣一個世道之下,本就會經歷這樣那樣的事情,對盧植這樣的秉性剛直之人,講述這些魑魅魍魎之事,多少是有些欠妥當的。
盧植微微點頭。
曹操道:“說起那庭閣相聚,就不得不提及這西園新軍,子干公久居朝堂,恐對于此番國家籌建西園新軍背后的含義,這心中多少也猜出了一些。”
“因為我漢室士族、豪強勢力頗大,而國家又是位率真之人,不喜自己手中的皇權,被這些人侵奪,然當下這士族、豪強之勢已起,想要從他們的手中,去奪取這既得權勢,已然是不現實的事情。”
“也正是基于這樣的前提,才有了以中常侍張讓、趙忠為首的十常侍勢力,看似在朝野間強盛的十常侍,其背后若無國家支持,怎能與遍布我漢室的士族、豪強勢力相抗衡?”
“而促使國家籌建西園新軍的決心,則在于大將軍何進,自何國舅這位外戚出任大將軍一來,在他的麾下出現了大量的士族、豪強出身的子弟,甚至一些朝中的大臣,也開始聚集在他的門下。”
“原本國家擢升何國舅出任大將軍,是為了想要讓大將軍制約朝中士族、豪強出身的大臣,可不曾想現在卻出現這樣一種境遇,面對這種赤果果的‘背叛’,使得國家心中非常之憤怒。”
“恰逢河東之地,出現了羯族之亂,雖說小子不知這羯族勢力,到底是如何進入到我漢室腹地的,但這場河東羯族之亂,卻牽動了國家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如果說不是因為奉先率部鎮壓,縱觀朝堂之上,竟無一能用之將,這讓國家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所以這也就有了,國家下詔遴選我漢室各州精兵入雒,聚于那西園之地之事,只是面對這樣一種情況,卻同樣讓士族、豪強心中催生出了危機,黨錮之爭,使得皇權、士權之間形成了一道不可愈合的鴻溝。”
“面對這樣一種情況,無論是誰都不想看著國家,獨掌這譽有精銳之師的西園新軍,所以朝中士族、豪強便紛紛出動,于暗下拉攏武將,想著能從這西園新軍中,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曹操的這番言論,讓盧植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原以為這等深奧之意,除了朝中一些老臣明白外,不曾想眼前這位,竟有這般深的見解。
原以為呂布就是非常了得的人物,未曾想曹操也是這般,至于那孫堅,雖說性情有些剛硬,但能與呂布、曹操皆為異姓兄弟,那自身也是擁有著極強的才能的。
一想到這里,盧植這心中也就明白了,為何從一開始的時候,呂布、曹操、孫堅他們,就未前去那西園新軍之中,原來是這心中亦有所謀啊。
似乎是想到了盧植心中的想法,呂布輕呼一聲道:“子干公,似雒陽城這等權謀算計不絕之地,并非小子心中所想要的。”
“在剛才的回答中,小子已經明確了自己的態度,相比較于這雒陽城,小子更想去往漢室邊疆,為我漢室解決那日漸勢大的邊塞異族。”
“想必子干公此前對于小子的行為,多少也有一些耳聞,不與這雒陽城中的士族、豪強結好,相反卻與十常侍交好。”
“從根上來說,小子只是不想去做那士族、豪強的門下家犬,似小子這等出身,想要在漢室擁有一席之地,除了選對自己最有利的之外,其他都不過是空談罷了。”
盧植輕嘆一聲道:“唉我漢室朝堂不明啊,明明都是我漢室之英杰,可偏偏為了自己的前途,不得不費盡心思,選擇這些,老夫心中明白奉先所講的這些,也清楚孟德方才所講的那些。”
“似文臺方才之所以會這般惱怒,老夫這心中亦清楚,這不怪你們,怪就怪這該死的世道吧。”
經歷過一次落寞后,雖說未讓盧植的性情有所改變,但是這心中也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只是這些道理是那般的苦澀。
如果說有可能的話,盧植真不希望當前的漢室,是這樣一番權謀算計不絕的局勢,只是對于這些大勢,縱使是他盧植也未能做出什么改變,畢竟這人心向背,有些事情根本就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