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愚幾乎是下意識的縱身后躍,卻仍然是慢了一步,劍影直擊程愚胸前。
“鐺”一聲輕響,程愚落入草叢中沒了蹤影。
空中的人影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想要下來探查一番,卻見不遠處亮起了火把的光亮,應該是收到鳴鏑警告的巡邏隊前來支援了。
黑影不愿多生事端,果斷的御劍而去。
感覺半個身子都麻了的程愚聽到支援前來的聲音,才稍微寬了寬心,確認天上的神秘人不會再出現后,才敢費力的從身前身后掏出兩塊鐵板。
鐵板胸前的位置凹進去很多,差點就被洞穿。
要想活下去,得慫。程愚穿越來的第一天,就甲不離身。
身體恢復正常后,躺在地上的程愚才大聲呼救。
帶隊前來的正是隊長莊強,高大魁梧,遠遠奔過來,中氣十足的問道,“小愚!你沒有怎么樣吧?”
如果不是死過一次,程愚絕對不會對眼前真心關切自己的朱強產生任何懷疑。
“沒大事,就是想獻給莊哥一只不小的黑豬”,程愚大聲喊道。
巡邏隊里稱死了的異魔為黑豬,殺死異魔是大功,賞賜是非常多的。
莊強疾步走了過來,蹲在程愚身邊,微微遲疑了下,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辛苦!”
程愚整個肌肉都暗自繃緊,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斷劍,像往常一樣嬉皮笑臉的說道,“那可不,弟弟我今天費老勁了”
隊員聽到有黑豬,也趕忙沖了過來,圍住程愚問東問西,這小子是怎么走了狗屎運的?
莊強順勢走到土穴前方,看了一眼下面巨大的野豬尸體,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通知大小姐。”
“通知煉器師來修復光幕。”
“將程愚送回醫館。”
莊強快速的下達一系列命令,是個令行禁止的狠人。
程愚的姨娘在莊內開了一個醫館,雖無高深醫術,但也幫助莊子內的居民解除了很多病痛。程愚自幼便和姨娘一起住在醫館內。
“來幾個人跟著我搜索西區,以防漏網之魚”
莊強最后掃了一眼程愚,帶著大部分手下走了。
生死關頭的疲憊讓程愚想要閉上眼睛。可眼前的危機尚未解除,哪敢這么睡過去。
不能睡,想點刺激的東西!
不知道一會姨娘見了自己,會不會瞪著葡萄般的眼珠,揮舞著藕般的手,張著櫻桃小嘴,糯聲說著:來來來,快把衣服都脫了,姨娘摸摸看你哪受傷了。
程愚的臉不由開始癡笑,消失了的小黑不知道從哪又冒了出來,盯著程愚,搖起了尾巴,顯得歸心似箭。
程愚沒有拒絕兩位男同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
看著他們正經的眼神,程愚想起了自己生前每天天快黑時,就四處尋找小寡婦的野孩子,給親自送回家。
心思都是一樣滴。
非常時期,多兩個炮灰也會多兩份生機,程愚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矮短身材,確認他們跑的不會比自己快。
而且這兩位平時就憨憨的,和程愚一樣,屬于巡邏隊后進分子,欺負鏈的底端。
都是豆豆。
三人沿著土路往莊子中心走,小黑在前方揚武揚威,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兩個同仁都姓莊。莊姓在高老莊屬于大姓,與左姓、高姓并為高老莊三大姓。
莊家擅長體術、左家擅長符箓,而高家則是傳統的修行大門閥。千年來就是靠著三家的合作,才能頂住一次次的異魔浪潮。
“小魚,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回頭說不定大小姐會親自給你獎勵”,大眾臉一帶著昵稱,有些討好的說道。
程愚不知道也懶得回憶他們的名字,“都是大家伙的功勞,我到時會據實稟明”
“那怎么好意思。”大眾臉二笑咧了嘴,感覺這次出勤賺大了。
不熟的沉默如期而至,見兩人互相遞眼色,又幾次欲言又止,程愚呵呵一笑,“有話不妨直說”
大眾臉一靦腆了一下,“小愚,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做你姨父?”
臉二聽完一愣,“狗日的,搶我老婆!”,說完一個飛腳踢了臉一一個踉蹌。
隨即打作一團。
程愚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都是跳過表象,直達本質的真男人啊。
如果這個世界的男人泡妞都是這個境界,程愚感覺自己可以不靠修行就干出一片天。
走了半個時辰,就看見了整齊的田埂。跨過種植區,兩棵參天古樹正對著來路,中間便是木制的莊門,上書一個高字。進去便是莊子的中心區域了。
醫館、學院、工坊、集市、酒樓、客棧都集中在此。
兩個莊家好漢在門口整了整衣容,程愚也終于放下來了心,雖然并不覺得這兩個憨貨能被派來滅自己的口,但剛才的飛劍著實讓人心有余悸。
高家三姐妹在當世,是大神級的人物,沒人敢在她們眼皮底下放肆。
三姐妹信奉九九之數,因此整個區域也是被橫平豎直的道路切成了八十一塊。位置也直接按照數字命名,醫館位處三三。
天已經黑了,路上無人,程愚裝作虛弱的被兩人駕著回到了醫館門前。
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門前不住的左右張望,念叨著,“我的小魚魚,怎么還不回來啊……”
兩位莊家好漢頓時身板挺得筆直,齊聲喊道;“牛婦人”
那身影從黑暗中奔了過來,兩個大大的葡萄眼珠迷失在眼白里,沒有焦距的四處張望,腳步停在三人身前好一會,身子才停下來。
程愚輕輕的叫了句:“姨娘!”
女人雙目聚焦過來后,終于發現目標,滿臉高興的撲了過來,張開藕臂,一把把程愚擁入懷里,滿意的吁了一口氣。
抱了一會,又裝作嚴厲的把程愚拉開,“說,跑哪去了?這么晚都不回,姨娘很擔心”
兩個莊家好漢羨慕的看著程愚,又喊了一聲:“牛婦人?”
姨娘眼珠離開程愚后又如同散開焦距般掃了一下旁邊,終于發現還有兩個大活人。
“你們是?”
臉一搶先發話,“小魚今天立了大功,擊殺了一頭異魔野豬,受了傷,我們帶他……”
話還沒說完,姨娘就一把將程愚拉近上下擺弄,“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我家小魚才進巡邏隊幾天,就讓他當炮灰?”,俏臉生寒的姨娘奶兇奶兇的。
“我……”大眾臉二想著走之前,至少說句詞,混個臉熟,卻被姨娘無情截斷,“明天我就去找莊老頭算賬!”
說罷好像輕易就發現了趴在旁邊的小黑,順勢一腳踢飛。
小黑很快就趴了回來,吐著舌頭,很歡快的樣子。
程愚抱歉的拱手送別兩位同仁,由姨娘扶著進了家門。
室內亮著油燈,程愚坐在大堂的木椅上,才有機會打量去拿治療工具的姨娘。
頭上挽著髻,羅衫襦裙,膚如瑩玉。
姨娘的醫術不是很高,這點程愚很確定,例如但凡女子腹痛前來就診,姨娘多半會讓她們回去多喝熱水。
但是這醫館生意卻不差,很多制式的藥丸,姨娘買來大多會薄利賣出,據說有幾個莊里的疑難雜癥,也是被姨娘治好的,不知道是不是瞎貓逮著死耗子。
還有一點,姨娘疑似高度近視,據程愚觀察,常常處于眼神渙散的狀態。
拿到治療工具后,姨娘將程愚扶到里面的病床躺下,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那姨娘今日繼續幫你疏導體內氣息,哎,我可憐的小魚兒”,說罷,手上出現絲絲白光,溫柔的按壓程愚的身體。
程愚一愣,第一次有點羨慕之前的程愚。
結束了這一切,程愚大汗淋漓,姨娘也臉色蒼白的回了屋。
醫館是個二進的院落,簡單說就是有內院和外院。
程愚走到外院自己房屋門前,仔細的檢查了門閂上自己留下的一根毛發,沒人動過。
再走到窗邊,略微撐起的小木棍也還在。
程愚仍然不放心。走到屋旁的地窖邊,打開蓋子鉆了下去。
推開堆積在一起的谷物,一個小地洞顯示了出來。
程愚小心翼翼的順著這幾天挖成的地道,一直來到屋子的正下方。
自己的小屋,只有床下能藏人,而自己挖的地道,則在床的正下方。
程愚之所以這么謹慎,完全是出于共情考慮。
如果自己是那名布局者,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誘殺沒有奏效、則放出異魔借刀殺人。
對付一個如此普通的程愚,竟然舍得破壞光幕。
基于此,程愚覺得在對方沒有達到目的的情況下,自己的屋子是絕對不安全的。
程愚靜靜的立于地道之內,上方毫無聲息。
床下方地道的地上插滿了向上的小毒針,上方屋內的三根管子一直通向地下三個封閉的爐子內。
程愚將三個爐子全部點燃,上方的屋子經過特殊處理,密閉性非常好。
專為煤氣中毒設計。
程愚靜靜的躺在毒針的包圍中,心下稍安。
幾個時辰過去,程愚算算時間,樓上如果有人,此時也差不多該中毒而亡了。
拿起半截長劍,程愚小心翼翼的從地窖爬出,重新遮蔽了洞口,悄悄往正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