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的……我哀求過那位大人,讓丹德萊爾不要憎惡人類了……但是丹德萊爾根本不聽的。我無法說服他。他從來都不聽我的。”
在離開黑屋前,普羅米修斯顯得很沮喪。七百年來他也試著讓丹德萊爾停止殺戮。
但丹德萊爾非但沒有停手,還越發的瘋狂。
白霧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該隱。
這個圣經里的惡人鼻祖,欺騙了兩個孩子,他并沒有轉達普羅米修斯的意愿,同時也煽動著丹德萊爾對人類的憎惡。
在該隱的誤導下,普羅米修斯放棄了勸說丹德萊爾。
而丹德萊爾則堅信自己在幫助普羅米修斯討回公道。
“嘖嘖,還真是一個對得起該隱二字的帶惡人。不過他的計劃里,卻算漏了我有普雷爾之眼這件事。”
這雙眼睛給到的信息雖然不全面,卻也足夠白霧將整個事件推導出來。
沒有普雷爾之眼,就無法察覺到丹德萊爾和普羅米修斯之間的關聯,也就無從策反。
白霧笑的更開心了些,在普羅米修斯假想里,這是很溫暖的笑容,并不是什么歪嘴邪魅的笑容:
“有些話,你得親口對他說,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也許并不誠實。”
……
……
白霧帶著普羅米修斯走出了屋子,視線里的一切又從黑暗變成了扭曲的叢林,只是不管白霧看向何處,得到的信息都一致:
七級畸變惡墮,畸變詞條:念力。稀有畸變詞條:環境偽裝。完美畸變詞條:絕對再生,巨大化。病變:虛弱。
雖然它比調皮鬼高一級,但病變限制了它的速度力量,所以它現在只能和調皮鬼打個平手,但是你身邊沒有小矮子,我給你三個建議:回城,回城,回城。
當丹德萊爾和環境融為一體之后,白霧在這片區域的所見,便都是丹德萊爾的軀體。
嗯,如假包換,每次都是貨真價實的三條建議。
白霧很好奇,丹德萊爾到底是和誰戰斗過?一階段形態和二階段形態,都有著病變屬性虛弱。
這或許是某個更強大的惡墮留下的?
惡墮的恢復能力并不弱,丹德萊爾身上的病變屬性,仿佛是一道永久的傷口。
再就是這種化身為龐大區域本身,瞬間就能殺死所有獵物的超級惡墮,居然才七級變異……
那么九級變異的紅殷,到底是什么概念?
說起來,白霧現在確定了一件事,要在塔外提升伴生之力,一定得想辦法提升在塔外的連續生存時間。
普羅米修斯被該隱囚禁了七百年,這七百年來,自然也去過塔外不少次,只是每次時間都不長。
提升伴生之力,主要取決于在塔外的時間,但同樣是在塔外待上三天,中途不返回高塔,和返回高塔效果差別很大。
這也是為什么底層那么多每天挖礦挖滿四小時的礦工,數年如一日,伴生之力卻不滿二階的原因。
而伴生之力若能到四階,便是各種意義上的高手,往后再想突破,單純靠不斷出塔累積時間幾乎沒有意義。
只有嘗試在塔外刷新自己的生存時長記錄,才能繼續突破。
……
……
楊震等三人終于見到白霧出來,也松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是誰?”
“現在沒時間解釋那么多,跟我走,地面并不安全。”
白霧帶著普羅米修斯一起,跳上了巨樹的枝干。
盡管秦林中了遲緩,但本身的實力強過白霧不少,倒也能夠跟上白霧。
楊震已經在與丹德萊爾的戰斗里,適應了混亂。梁玉也因為試劑,暫時壓制住了墮落。
三個人暫時都處于較為穩定的狀態,他們跟著白霧一路往西奔行,穿梭在巨木枝干間,有些茫然。
直到原本靜謐的地面,忽然如泉涌一般,開始不斷地噴涌出無色的腐蝕溶液。
憑借著氣味,楊震猜到了這是酸雨,駭聲道:
“酸雨為什么會從地上涌出來?”
這一幕著實讓三人一驚,白霧淡淡的說道:
“小心點,不要掉下去。不然我白忙活了。”
地面不多時便有了積水。腐蝕度極強的溶液,讓眼下幾人仿佛走在一座橋上,而橋下,則是滾滾熔巖。
假如三人掉了下去,白霧想這也算是減輕工作量了。
人他要救,但如果他們自己作死,這就不關他事了。
秦林楊震梁玉當然不會掉下去。
楊震回過神來,康斯坦丁一定是在屋子里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能提前預知到環境的變化。
眼下必須跟緊這個人。楊震甚至覺得,那個富商委托的寶貝的線索,就在那間黑屋里。
只是如今他已經不可能回到黑屋去,這讓他有些懊惱。
兩日前,正是一名富商發起了委托,用難以想象的超高價碼找到楊震,讓楊震帶回一件寶貝。
僅僅只是預付的定金,就讓楊震感覺到這件寶貝的價值。
可不曾想,當天晚上,富商暴斃在家中。任務自然也就中止。
楊震內心依舊惦記那件寶貝,富商死了,任務對他來說卻不曾結束。他必須趁著區域編號有效期內,前往這個區域,找到那件寶貝。
至于那位富商的死因?交給鎮御軍團就好。
“這個區域到底怎么回事?雨水為什么會從地上冒出來?”
白霧沒有回答。
背著電飯煲等許多奇怪的東西,讓他的斗篷背部脹鼓鼓的,看起來像個駝背。
原本他不覺得有什么,但急速跳躍的過程里,晃晃蕩蕩的,看著很怪。
秦林注意到了這“顛簸的駝背”,問道:
“大人……您背上背的這一大包是什么?是能救我們的道具嗎?”
這句話可不得了。
白霧斷然沒有想到,悲喜輪盤在這個地方,居然讓自己裝了一個逼。
就在秦林話音落下之后,他背后那脹鼓鼓的一大包東西……忽然沒了。
“大人……您居然是序列者?”
秦林被這手物品瞬間消失術給鎮住了。
“空間系序列?隔空挪物?”楊震恐怖如斯。
“是念力?六階感知者?”梁玉則倒吸一口涼氣
楊震梁玉沒有發現真相,開始重新評估白霧的實力。
白霧很佩服這三人的腦補能力,天賦序列里,的確有能夠意念挪物的序列。而感知者到了六階,也的確能夠使用特殊的念力攻擊。
但真實的情況是……物品寄靈了。
就在秦林說著白霧的一大包行囊時,一大包行囊直接消失。
就連白霧自己都頗為意外,直到對話框彈出來后,他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裝著電飯煲,凈水杯,照相機的背包,忽然間變得輕盈如無物。
一個出塔旅行必備的口袋,裝進口袋的物體,只要大小不超過口袋本身,就不會占用任何空間,但會有重量限制,20.5kg,不過別動歪心思,活物無法存放。寄靈等級,15s。
一個只誕生了十五秒的,新鮮出爐的背包。
這東西簡單來說,只要是袋子裝得下的東西,就可以無限裝存,不會占用任何空間。但物品重量不超過20.5kg。
不排除日后還會有升級增加負重上限的可能性。可惜不能放活物,不然就能解決我國人民買房困難的問題了。
這自然是一件寶貝,能夠解決很多麻煩,以后出塔,再也不會顯得很臃腫,甚至還能藏許多出奇制勝的道具。
只是白霧還是不開心。
他大老遠從塔里跑出來當背鍋俠,要寄靈的明明是鍋,卻又打偏了,上次是相機,這次是背包。
他對鍋寄靈的執念更深了些。同時也越發感覺到,悲喜輪盤的幸運效果。
天賦序列666與777如果真的存在組合效果,可以汲取他人氣運,那么秦林的所有運氣,都是無數白骨堆出來的。
“地上的酸雨越來越多了……我們會不會被淹沒?”秦林很害怕。
“我們在怪物的胃里,不要問那么多問題,等著回到高塔了,會有專用的問答場所。你們現在注意別掉下去就好。”白霧安慰道。
楊震并不知道問答場所就是審訊室,聽著還感覺很高端,仿佛抱到粗了大腿。
隨即他們意識到重點——怪物的胃,三人在奔行的過程里,不自覺的看了看另外兩人,臉上都寫著驚駭。
如果這片區域真的是怪物的胃……那這怪物到底多巨大?
他們三人不再說話,顯然是被白霧的安慰給震懾到了,視線落到了和白霧并行的少年身上。
白霧的注意力也在普羅米修斯身上。
即便沒有那本筆記,丹德萊爾和普羅米修斯之間,也有某種感應。
他們當然不是一體雙生,但不得否認的是,作惡多端的丹德萊爾,內心也有善良,這唯一的善良,就屬于普羅米修斯。
普羅米修斯被該隱藏匿在高塔,成了這位老師制約門徒的手段。
如今靠著那本筆記,丹德萊爾和普羅米修斯之間的感應就更加強烈。
普羅米修斯一直在無聲的念叨著什么,這些話語白霧聽不見,但丹德萊爾能夠聽到。
整個區域開始扭曲起來,就像是胃在收縮。
酸雨不僅僅從地面噴涌蔓延,天空中也下起了瓢潑大雨。
暴雨傾盆,即便前面的幾場雨加起來,也無法與這場雨相比。
積水量開始迅速的上升。
楊震秦林梁玉都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這種猛烈的雨勢下,一行人也不得不停住腳步。
此時白霧等人暫時在一顆巨樹上避雨,暴雨雖然猛烈,卻無法滲透樹冠。
但積水的速度卻超乎想象的快,白霧能夠計算出,不到十分鐘……一行人就會被酸雨融化。
他并不著急。
這個區域變得越是古怪扭曲,說明丹德萊爾的情緒起伏越是劇烈。
普羅米修斯顯得很痛苦,白霧輕聲的說道:
“不要急,表達你自己的意愿就好,丹德萊爾是你能夠信任的伙伴,你只需要告訴他,你真正的想法就好。”
丹德萊爾顯然在試圖勸阻普羅米修斯。
白霧不認為自己的嘴遁對一個被該隱腐蝕了七百年的惡墮有用,以利亞也只是一個認錯了人的例外。
要破局,只有普羅米修斯才可以。
……
……
丹德萊爾的憤怒化作了無窮無盡的暴雨。
在該隱的安排里,這個闖進來的調查者,會做出一個選擇。
它滿心期待著看到人類因為虛偽而相互背叛……該隱也答應了它,如果調查者愿意選擇拯救另外一個自己——
只要他們按既定的路線離開這片區域,那么不遠的將來,它們都會以惡墮的身份重逢。
如果調查者放棄拯救另外一個自己,選擇拯救那些丑惡的人類,則代表著還需要一些時間,但該隱也承諾,他們兩兄弟,終究會以惡墮的身份,永遠的在一起。
但現在丹德萊爾發現……該隱騙了它!
七百年來,它一直以為自己做的事情,能夠讓那個可憐的人類開心……
可這一切都是錯的……
“我們好像……真的快死了……”秦林的聲音帶著哭腔。
“輪盤!趁著怪物還沒有反應過來,把輪盤給我,我帶援軍來救你們!”楊震驚慌的吼著。
白霧甩了個白眼,說道:
“安靜一點。”
面具怪人康斯坦丁的畫風,和眼前的惡劣環境格格不入。
他的淡定的好像這里不是下著酸雨的怪異叢林,而是度假勝地。
在白霧看來,這個區域算是結束了。
他回顧了一下這次短暫的出塔旅行,發現這個區域里,除了秦林與自己,沒有正常人。
楊震惡貫滿盈,梁玉心懷鬼胎,而秦林,其實和普羅米修斯一樣,只是一件工具。
至于最不正常的兩個人,便是丹德萊爾和普羅米修斯。
丹德萊爾就不說了,一個不相信人類有愛的天生惡種。父母,女友,師長,在他看來都不是真正的喜歡他。
普羅米修斯呢?
他的的確確是善良的,但一個人經歷了循環般的非人折磨后,真的能保持善良的天性?
白霧想著,這個孩子其實比丹德萊爾更扭曲。
普羅米修斯……也許在腦子被挖開的時候,就已經變得殘缺了。
他就像是一個不具備憎恨,只具備善良純真的孩子。
但也因此,白霧很希望他能活下來,跟在自己或者五九身邊。因為扭曲的善,好過扭曲的惡。
白霧甚至猜到,該隱或許會以讓普羅米修斯變成惡墮,和丹德萊爾永遠生活在一起,來給丹德萊爾畫餅。
不過很可惜,該隱辦不到,如果能辦到,他或許早這么做了。
白霧沒有猜錯。
該隱蠱惑了普羅米修斯七百年,可普羅米修斯……始終不曾怨恨人類。
他也試圖用恐懼和悲傷,讓其在極端情緒里惡墮化,但普羅米修斯總是會幻想出一些溫柔的人,就好比那個護士……
一次次的,那些幻想讓普羅米修斯沒有惡墮化,甚至讓該隱生出了一點懷疑。
該隱后面又嘗試了用惡墮的血清,試圖直接讓其在生化層面變異。
可該死的無盡涅槃,卻讓普羅米修斯一次又一次的返回到了巔峰狀態!就好比此刻,普羅米修斯身上有著許多負面狀態,但始終無法奪走其性命,也無法讓其惡墮化。
到最后……該隱不得不放棄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成為一枚棋子,測試他新物色的“種子”。
諷刺的是,這個“種子”的潛力,也不得了,直接把普羅米修斯截胡了。
……
……
暴雨似乎越發的猛烈,聽覺里只有嘩啦啦的雨聲作響。
就在梁玉楊震等人以為會被酸雨吞噬的時候。
一聲凄厲悲傷的吶喊,就像是一道足以破滅所有黑暗的光從層層雨云里穿射而出!
“丹德萊爾,我想以人類的身份活著啊!求求你了,讓我走吧!我不想再被關在漆黑的屋子里了!讓我走吧!”
聲嘶力竭吶喊,凝聚了普羅米修斯七百年的渴望。
兩個扭曲少年的拔河……在這一刻分出了勝負,
明明有著無數負面情緒炸裂,但大雨……卻陡然間停住。
白霧看著天空的雨云散去,笑了起來。
(有些趕,回來后太累了,補了一覺,先發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