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把刷子的萌新小心翼翼的進入四分之一決賽。”
負責解說的地精被干掉以后,新來的半獸人說話客氣了許多。
20日下午與格里菲斯他們是半獸人角斗士小隊。他們用劍盾、長矛和漁網做武器,配合非常嫻熟。到了這個時候,競技場里剩下的隊伍僅有八組。上百具殘破的尸體被堆砌在一起等待運走。
擔任先鋒的半獸人角斗士手持長劍和小盾,像跳蟲一樣左右騰挪躲避伯魯納夫的進攻,漁網角斗士丟出一張油膩堅韌的漁網將格里菲斯罩住。
格里菲斯剛剛用含光切開漁網掙脫出來準備支援,阿斯蘭忒又被一網罩住,長矛角斗士舉槍就刺了過來。
但是暗影祭司小姐身上纏繞的黑霧就像是堅固的護甲一樣堅韌無比,半獸人的長矛全力刺上去如同刺入層層硬甲皮之中,根本無法洞穿。
準騎士心中大定,抓起堅毅盾向漁網角斗士的砸了過去。半獸人還沒有丟出漁網就被砸翻在地,漁網也沒有罩住目標。
格里菲斯從繩網中一躍而過,撲過去兩劍砍死了漁網角斗士。與此同時,伯魯納夫也劈開了劍盾角斗士的小盾將它砍翻在地。
他們的配合越來越嫻熟了。競技場的角斗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格里菲斯已經對兩個同伴有了充分的認識。
伯魯納夫是典型的獸人勇士,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勇士途徑的序列7“狂戰士”。他的戰斗雖然沒有附帶破法的特性,但是可以產生類似于嗜血的狂暴,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并且具有一定程度的魔法抗性。
阿斯蘭忒打扮的像個圣職者,但是祈禱、祝福和治療術都一塌糊涂,往往帶來負面的效果甚至詛咒;但是,一旦轉化為陰影形態,她就會使用大范圍的恐懼術進行控場,憑借堅韌的黑霧提供全方位防御,然后用生命抽吸和詛咒給予敵人遠距離的致命打擊,如同要塞一般。
“殘酷無情的獸人、狼人和巨魔小隊挺進四強!”
21日的戰斗離開了破舊窩棚、貨車臨時搭建的角斗場。在隆隆的戰鼓聲中,數不清的獸人在道路兩邊向他們捶胸致意,用低沉的吼聲歡呼“烏魯亥”,直到他們進入懸崖、高墻之下的競技場。
烏魯亥的決賽競技場場用青色巨石堆砌出高大圍墻和看臺,內場矗立著六根高大石柱,高高在上俯視著廝殺的生靈,氣勢恢宏而威嚴。
作為一個競技場還是不錯的嘛!格里菲斯滿意的看了看,同時在心里深深鄙視這些蠻子。
他們吃的差,住在地窩子里,幾乎所有的魔咒都用來戰斗,耕作和生產水平低劣,動不動就發生叛亂和內斗。也就只有通過眼前這血腥和狂暴的殺戮才能釋放積聚在心中的怨氣和憤怒,讓他們的頭人統治下去。
伯魯納夫,嗯,是個有點頭腦的勇士,但是那又如何,沒有嚴謹的軍事科學,沒有健全的社會體系,他們終究不是拜耶蘭的對手……如果將來在戰場上遭遇,我會給他一個光榮的結局。
四面八方的氏族公民都聚集了過來,許許多多還背著行李風塵仆仆,一看就知道趕了很遠的路。從這一刻起,格里菲斯已經不再擔心會遭到軍隊的圍剿。哪怕是敵人,只要進入到公開的決賽,獸人的榮譽感會讓他們堂堂正正的分出勝負。
他俯下身,開始檢查脛甲和綁腿,然后細心察看武器的狀況。嘉拉迪雅在旁邊看著他,時不時幫忙整理胸甲。
“緊張嗎?”精靈小姐輕聲問,“明年就是我的生日了,你可千萬不能死在這里啊!”
格里菲斯點了點頭。他勝算在胸,如果競技場上戰斗不利,他就啟動這兩天埋伏下來的活尸發動襲擊。
烏魯亥對于獸人來說是神圣的戰斗,對他可不是。
他緊緊握住女孩的手,微微翹起嘴角,準備說說自己的想法讓她安心。就在這時,陣陣驚雷在從上空滾滾而來。
雷聲有些奇怪,細細聽來便能察覺這是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和咆哮。
格里菲斯突然警惕了起來。這呼聲是成千上萬個生命一起在為榮譽和戰斗歡呼。他體內的某種特質也被出動,剛剛露出端倪的戰爭騎士之路竟然與之共鳴。
嘉拉迪雅和阿斯蘭忒的臉色蒼白。她們敏銳的感知和細膩的精神被觸動,在聆聽到如雷翻滾的怒吼時遭到了極大的壓制。
這聲音漸漸從雜亂變得整齊,甚至還隱隱帶著莊重的旋律。終于,格里菲斯聽清了。
“戰斗,偉大的氏族
“做決死斗爭
“消滅黑暗的巫師勢力
“消滅萬惡拜耶蘭匪幫!
“讓高貴的憤怒
“向波浪翻滾
“進行勇敢的戰爭
“神圣的戰爭!”
這雄渾的齊聲合唱讓格里菲斯聽的臉色發白。這是獸人的戰歌,他在東方數次大戰前必然會聽到的《神圣的戰爭》。
伯魯納夫在隨著戰歌捶打胸膛。紛亂的獸人部落竟然在這歌聲中匯聚出一股莊嚴而神圣的意志。
“不讓邪惡的翅膀
“飛進我們的土地
“寬廣美麗的牧場
“不讓敵人蹂躪
“讓高貴的憤怒
“像波浪翻滾”
角斗士們在戰歌中闊步邁入沙場。最高貴的獸人和最卑劣的獸人一起高呼,仿佛被牢不可破的鎖鏈捆綁在一起,投向沖擊拜耶蘭的戰場。他們站在環繞競技場的石階和懸崖上,捶擊胸膛,用腳踏地,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巨響。
阿斯蘭忒也開始跟著伯魯納夫仰頭高唱這首戰歌。雖然他們是不同的種族,卻被這首歌連在了一起。
“腐朽的施法者妖孽
“當心你的腦袋
“世界的蛆蟲和渣滓
“準備好棺材!
“讓高貴的憤怒
“像波浪翻滾
“進行神圣的戰爭!”
格里菲斯的手在微微顫抖,說不清是在這激昂的歌聲中激動還是害怕。他本能的要融入這偉大的戰爭,卻發現自己站在戰場的對面。
嘉拉迪雅的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倚靠在他身邊輕聲說道:“別緊張,格里菲斯,你們一定能贏的。”
“贏?!”格里菲斯驚駭的看了看山呼海嘯般的競技場,張了張嘴發出難以置信的疑問,“贏他們?”
伯魯納夫在無數勇士的歡呼中沖向競技場。他的巨斧如風車旋轉,卷入敵人的血肉向天空揮灑。
威嚴的戰爭薩滿親自將他們帶入決賽——“磐石勇士在神圣的競技場大殺特殺不可阻擋!”
下午的戰斗也一切順利。雖然格里菲斯時刻都在發自本能的提防這些獸人,阿斯蘭忒也在炙熱的殺氣沖擊中吐了起來,但是第六場戰斗依舊波瀾不驚。
當晚,格里菲斯四人不用再回到酒館休息,而是留在競技場專門的房間里休息。伯魯納夫的鋼斧飽飲鮮血,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戰巴洛克族長。
“豺狼人霍格沒有出現,這家伙是被別的小組干掉了嗎?”
大家正聊著天,突然過道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挑戰者在是族長的候選人,通往休息室的一路上已經部署了許多獸人勇士,卻沒有一人阻攔。
“伙計們,準備一下,”伯魯納夫拎起斧頭扛到肩上,“俺們的客人來了。”
一股極其厚重的血腥氣息從過道里沖了進來。為首的生物是一頭極高大的怪物。他有著強壯的人形四肢,豺狼的頭顱上猙獰雙目兇光流轉,蒼白的獠牙還掛著碎肉。
這是一頭豺狼人,體型是同族的兩倍,全身灰色,身穿皮鎧,手持大斧,兇險的目光依次掃過室內的四人。
緊跟著他走進來的是一個全身隱藏在黑袍之下的生物。他不說話,也不露出絲毫真容,但是布袍下面卻像是活著一樣蠕動著。
嘉拉迪雅在格里菲斯耳邊輕聲提醒:“豺狼人是超凡生物,黑袍下的東西氣息雜亂的無法捉摸,我甚至拿不住他是不是活物。”
兩頭怪物站在那里,不說話也不廝殺。
第三個進來的卻是一個蒼老的獸人。他的身材魁梧,但是明顯上了年紀,滿臉皺紋,肌肉也開始松弛,須發皆是灰白,頭戴著一頂小的不搭調的金色王冠。他的雙眼已經渾濁,緩緩掃過面前的四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伯魯納夫身上:
“我是巴洛克,巴圖斯之子,火石部落獨一無二的王。
“你是,伯魯斯?”
“伯魯納夫,勇敢的博爾納之子,奉大酋長之名來取代你這不聽號令的家伙,”伯魯納夫撫摸著自己的大斧,“巴洛克族長,來的有點晚啊,你干掉俺的同伴倒是挺果斷的,不過,現在出手已經晚了。”
年輕的血勇士用斧頭指了指老族長,然后注視著豺狼人,向他勾勾手指:“當然,如果你想現在動手,俺非常歡迎。”
豺狼人的狼嘴里發出輕蔑的低吼聲,黏稠的唾液順著狼牙滴落,他俯下身,隨時準備撲上來撕碎面前的敵人。
老族長顫巍巍的,就像是行將就木的老朽一般在椅子上坐下:“確實晚了,腐化森林那邊很難戒備,堵住所有的道路是做不到的。不過,這沒什么,本來我也沒有指望這么簡單就把大酋長應付過去。”
他揮揮手,恐怖的豺狼人和黑袍生物就一言不發地退了下去,只剩下自己和面前四個年輕人面對面。
“勇敢的博南,我今晚不是來和你爭斗的,我們的戰場是明天的烏魯亥,除此以外的流血沒有意義,”老族長慢慢說道,“今晚,我來和你聊聊。”
“說吧,老東西,另外俺的名字叫伯魯納夫。”
老獸人渾濁的雙眼仿佛在回憶,或是在努力想起自己想要說什么。他在那里呆滯了好一會,甚至讓格里菲斯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突然駕鶴西游了。
“你想要我的王冠嗎?博卡坦?”終于,他想起了自己的話題。
“俺要你的族長之位,那金屬片是哪里買的舊貨?一并給俺得了,”伯魯納夫低吼道,“另外俺名叫伯魯納夫,再叫錯就把你的門牙拔了。”
老獸人的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幾乎被皺紋遮住看不出來:“好好好,那便來取吧,在你之前也有不少勇士來挑戰我,只不過沒有成功罷了。”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指指頭頂的王冠:
“很久以前,我從上任族長的手中將它奪來,堅信這是為了族人好。那家伙兇殘狂妄又愚蠢,火石部落在他的手里早晚會迎來末日。我做了一件好事,自認為做了一件好事。
“直到戴上它為止……
“這頂王冠,是有意志的,它,是活著的。”
房間里的空氣突然冷了下來。格里菲斯注視著戴在老獸人頭頂的別扭王冠,心中生出莫名的扭曲錯覺。這是一頂用黃金打造的冠冕,無法知曉獸人從何將它奪來。鑲嵌的寶石已經遺失,如同骷髏的眼窩一樣凝視著世界。
來這里與伯魯納夫交談的,仿佛就是這塊小小的金屬,老族長僅僅是它的托架。
伯魯納夫沒有立刻回應,老族長便繼續說道:
“從戴上它的那一刻起,我便感覺到澎湃的力量,部落的每一個勇士的力量都是我的力量,每一雙眼睛都是我的眼睛,統帥他們,領導他們,取來我心中所要之物。
“真的是,宛若神明的力量呢……
“但是吶,但是,這力量不屬于我。王冠的意志,才是這份力量真正的主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循它的意志——
“行使力量,追求力量。
“僅此而已。”
老獸人的語氣平淡,毫無威脅,但是,它的表情是如此奇怪,甚至給人一種王冠正在榨取他的生命,如果伯魯納夫能帶來終結,他會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
“年輕的波斯坦喲”
“俺是伯魯納夫,算了,隨你吧。”
“勇敢的戰士,大酋長讓你來這里,是想要讓你掌握火石部落的權力,將這里作為攻入敖德薩的基地,上繳多年聚集的糧食和貨物供給大軍,讓這里的勇士為氏族聯盟的大軍征戰。”
“那是自然。”
老族長搖晃著腦袋,像是在夢囈:“可是,火石部落并不希望如此啊
“勇士們想要殺戮、榮譽和掠奪,打一兩仗還行,若是讓他們經年累月的廝殺,心甘情愿拿出糧食和武器,誰會答應呢?
“與人類的戰爭永無止盡,火石部落多年積攢的財富也會像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融化。交換毛皮、礦物帶來糧食的貿易也會因為戰爭而終止,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像別的部落和村落一樣貧窮,窮的連大麥和蛆都不夠吃的。若是饑荒降臨……”
伯魯納夫哼了一聲,但是沒有說話。
老族長自顧自地繼續嘮叨著:“每一個來挑戰我的勇士,我都會告訴他這些。如果明天你殺死了我,呵呵,雖然不太可能,如果發生那種事的話,你便會帶上這頂王冠,與它的意志融合。
“年輕的獸人,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會知曉,這是統治者無法抗拒的未來。
“你,遲早會變得和我一樣。”
說完了這話,老族長顫巍巍的站起身,挺了挺腰板往門外走。快到出口的時候,他又轉過身來:“勇士,你知道部落里老人、婦女和兒童是怎么想的嗎?明天的烏魯亥,他們大部分是不會來看的,等你斬下了我的頭顱以后,可以去看看他們。”
他的目光接著在阿斯蘭忒身上轉過:
“嚯,對了,你可以問問身邊的姑娘。活著的懦夫和死掉的英雄,哪一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