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派去的小廝回來報告,那井老神醫來了。
慕云吟收拾妥當,第一次仔細的化了個妝。
“女郎,你不化妝都讓人羨慕呢。”
黃鸝一面幫慕云吟描著眉,一面端詳著自家女郎,由衷的贊道。
“嘴少巧。”
慕云吟給了黃鸝一句,拿起鏡前的一片花鈿,輕輕的呵了一口氣,端端正正的貼在眉中間。
世人都愛紅花鈿,貴女都曬金箔妝,唯有慕云吟獨喜花青鈿。
黃鸝看著慕云吟雙眉之間的那朵藍瑩瑩的花鈿,覺得自家女郎,就像從月宮里走出來的仙子一樣。
一襲同色的青藍對襟束腰廣袖裙,越發襯得慕云吟清新脫俗,溫婉淡雅。
要送人的禮物,已經準備好,慕云吟帶著黃鸝直奔百里府。
開門的八哥兒,一見慕云吟果然沒有食言,又來到了百里府,喜形于色,對黃鸝憨憨的笑了一下,馬上返身就往回跑。
八哥兒一面跑,一面喊:
“來了,來了。”
慕云吟聽聞這喊聲,有點熟悉,跟黃鸝說的差不多。
正在房間做女紅的林紫,聽到八哥兒的喊聲,心一慌,手被針狠狠的扎了一下。
林紫丟下手中的女紅,出得門來,看到了從容自若的慕云吟,已經走了進來。
“吟姑娘,你怎么又來了?”
黃鸝一聽,氣得夠嗆,你是這里的主人?
慕云吟淡淡一笑,似是奇怪的望著林紫。
“林紫姑娘,你怎么還在這里?”
林紫被問得愣了一下,但心中的怒又不好發泄,畢竟這里不是自己的家。
自上次慕云吟哭著離開,以為慕云吟再也不會出現在百里府上,想不到,才過了三天,這個慕云吟又來了。
“吟姑娘,我可一直都住在這里呢,吟姑娘怎么會這樣說?倒是你,沒事最好不要往百里府上跑了。”
林紫聲音不大,但句句誅心。
林紫想用這些話,刺激面前這位建康貴女的自尊心,讓慕云吟再次哭著離開。
只是林紫沒有想到,慕云吟聽了她的話,竟咯咯的笑起來。
“看來飛雁該換個調理身體的人了,在建康請個食醫并不難。”
林紫一聽,有點急了。
“你?你有權利做主嗎?”
慕云吟莞爾一笑,走近林紫。
“你問問飛雁,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慕云吟說完,繞過林紫,直接往百里飛雁的臥房走去。
百里飛雁早已經聽到八哥兒的喊聲,掙扎著爬起來,走到了臥房的門口。
慕云吟雖一身素雅羅裙,但在百里飛雁眼里,便似燦如春華,皎如秋月般清麗。
望著慕云吟,百里飛雁便覺自己的病好了許多。
“公子,井老神醫讓你不要吹冷風。”
林紫望著扶在門上發呆的百里飛雁,有點焦急的說。
“你來了?”百里飛雁沒有理林紫,只望著慕云吟說。
慕云吟鼓起腮幫子,正待發作,卻見百里飛雁捏著拳頭,頂著嘴咳起來。
慕云吟趕緊咽下到嘴邊的話,幾步走到了百里飛雁面前。
林紫那會甘心,也緊走幾步,來到了百里飛雁的身邊。
“怎么才兩三日又重了?”
慕云吟焦急的問,見百里飛雁不回答,慕云吟轉頭望向了八哥兒。
“你們怎么照顧他的,病又都轉重了?”
八哥兒一哼,對慕云吟道:
“還不是為了找一株荷花,他便不顧自己的死活,風吹日曬的在外面顛簸了一整天。
好在碰巧建康城三十里外的一處山腳,還有正在開著的一株并蒂蓮。
公子花了大把的銀子購了來,送到慕府,你還不想要。”
百里飛雁看著慕云吟,慕云吟知道自己害了百里飛雁病反,小嘴一嘟,不再說話。
林紫的心,如被蟻啃食一般難受。
原來公子那日早早的出去,然后拖著病重的身子回來,就是找什么并蒂蓮去了?
慕云吟嘟著嘴望著百里飛雁,心里恨百里飛雁不顧自己的身體,但又覺有一絲暖流,暖暖的流過心底。
此時,慕府的大門一開,鶴發童顏的井老神醫一回來,看見百里飛雁站在了門外面,臉色馬上轉沉。
“公子怎么出來了?今日的風,比往日都要涼些。”
慕云吟見過井老神醫,井老神醫微微點頭,態度冷淡,似對慕云吟不滿。
“回去吧,公子。”
見自己的師傅回來,林紫似乎有了主心骨,聲音都大了一些。
“扶他去床上躺著。”
井老神醫說著,不高興的看了一眼慕云吟。
林紫走過去,要扶百里飛雁,八哥兒也過來想攙扶百里飛雁。
慕云吟輕輕的擺擺手,輕聲道:
“我來吧,有我在,就不麻煩你們了。”
慕云吟說著,走近百里飛雁,攙扶住了百里飛雁,百里飛雁也把一只手搭在慕云吟肩上,整個身子斜依在慕云吟身上走回到臥房。
他們的身后,留下抬著手要攙扶百里飛雁的林紫。
井老神醫的臉色,越發陰沉。
井老神醫帶著林紫走進了百里飛雁的臥房,黃鸝毫不示弱的站在自家女郎身旁,八哥兒趕緊去煮茶。
“黃鸝,快請井老神醫就坐。”
慕云吟一面幫百里飛雁蓋上裯被,一面吩咐黃鸝。
“好咧。”
黃鸝答應一聲,轉身就要請井老神醫就坐,怎奈旁邊的林紫反應也快,早于黃鸝之前,搬了把椅子到井老神醫后面,讓井老神醫坐在了上面。
林紫望著黃鸝笑道:
“有我在,怎用得著麻煩黃鸝你呢?”
黃鸝沒有興趣笑,大聲道:
“百里府女主人的吩咐,我怎能不照做呢?”
慕云吟正幫百里飛雁墊著兩個枕頭,一聽黃鸝這話,心里笑罵道:死黃鸝,比我還能說。
慕云吟瞟了一眼百里飛雁,看到百里飛雁正含笑著望著她。
井老神醫聽了黃鸝的話,看向百里飛雁,見百里飛雁不說什么,似已默認,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弟子,心里不覺嘆息了一聲。
林紫怎會退縮,不顧名節的話都說出去了,還怕了“女主人”這三個字?
“黃鸝,你家女郎什么時候成了百里府的女主人了?我咋不知道呢?我可是來百里府很長時間了。”
慕云吟見林紫到這個時候還不罷休,一下坐在百里飛雁身邊,也不搭話,一只小指頭伸到百里飛雁的側腰上,使勁的一戳。
百里飛雁正要開口,卻又見慕云吟一下子跪在了井老神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