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飛雁正要開口,卻又見慕云吟一下子跪在了井老神醫的面前。
慕云吟對著井老神醫深深拜了一拜,然后脆聲道:
“感謝井老神醫救了小女子的未婚夫君。”
慕云吟說完,又再次跪拜。
“飛雁本是小女子的表兄,自幼從小就相識。于多年前已經有了婚約。”
慕云吟說完,再次跪拜。
慕云吟這這一舉動,驚得黃鸝一愣一愣的,看不出來,為了這個百里公子,女郎也是拼了。
在井老神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慕云吟已經站了起來,望著一臉驚愕的林紫,鎮靜道:
“前幾日突然聽聞林紫姑娘說我未婚夫君的命是她救的,井老神醫,這事是真是假?林紫姑娘有這高深的醫術嗎?若是真的,作為飛雁的未婚妻,我可要好好的謝謝林紫姑娘。”
林紫一聽,臉一紅,急忙辯解。
“吟姑娘聽岔了,百里公子是我師傅救的。”
慕云吟聽了,再次冷冷道:
“井老神醫,我還聽聞我未婚夫君能活下來,是靠林紫姑娘用她的身子暖活過來的?”
“住口,你一個小女子,怎會說出這么不知羞恥的話來?為了救百里公子,我徒兒一直辛辛苦苦的為我打下手,怎么會有人這樣侮辱她?”
井老神醫氣得白胡子都要豎起,在井老神醫身后的林紫,又羞又怒。
“我還聽聞林紫姑娘,曾經為我的未婚夫君天天暖床?有這回事嗎?”
“休得無禮,暖床放個湯婆子在床榻上就行了,怎會需要我的女弟子去為公子暖床?”
井老神醫此時已經氣憤至極,聲音都有點顫抖。
“當年林紫背著公子回來時,公子早已經不省人事。
很長一段時間,公子都在昏迷中,一個整日昏迷的人,竟還有人在后面誣陷他們,你到底是聽什么人說的?”
慕云吟高興的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
“這就請井老神醫問林紫姑娘吧。
慕云吟不等井老神醫再問,鎮靜的接著說:
“所以說,林紫姑娘留在百里府是要不得的,為了林紫姑娘的清譽,請井老神醫另外派個調理身體的食醫來吧,或者我們重新找個懂醫的人來給井老神醫打下手。”
“這樣也好,我讓林紫回去,免得在這里惹人閑話。”
林紫一聽,突然跪在井老神醫面前,兩眼流淚,聲音沙啞。
“師傅,你就讓林紫留下來吧,我愿意伺候百里公子。”
井老神醫一看,眼里閃過一絲不安,看來,他沒有猜錯自己徒兒的心思。
可是,面前這個小女子說的話,井老神醫覺得是對他徒兒的侮辱。
井老神醫一下子站起來,向外走去,林紫爬起來,跟著井老神醫離開了百里飛雁的臥房。
黃鸝今日,可算是見識了自家女郎的本事,心里一直為慕云吟暗暗叫好,只是,靜下心來后,發覺慕云吟有點不像自家女郎,咋回事?
看到井老神醫和林紫走后,看著那兩人相互凝望的眼神,黃鸝也自覺的離開。
百里飛雁一直望著慕云吟,原來他的小人兒,也會像個大娘子一般潑辣。
百里飛雁握著慕云吟一雙小手,心里既感到溫暖,又覺得不安,他怕再次傷害到她。
“飛雁,在你傷重昏迷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很難受。”
百里飛雁慢慢的抬起手來,為慕云吟拭去了眼角的一滴眼淚。
輕輕的把慕云吟擁如懷中,摸著慕云吟的頭發,聲音無限溫柔。
“委屈你了。”
“沒有委屈。”
百里飛雁輕輕的拍著慕云吟的背,好像哄著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飛雁,那個林紫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子,為什么她會那樣說?”
百里飛雁沒有出聲,慕云吟感到百里飛雁抱著自己的那只手,突然抖了一下,而拍著自己的那只手,也停了一下。
慕云吟不敢再問,一滴眼淚,順著她的下巴,滑落在百里飛雁的肩上。
百里飛雁感已感覺到慕云吟在流淚,他放開慕云吟,果然看到慕云吟已經哭得梨花帶雨。
慕云吟看著百里飛雁無力的為她擦著眼淚,撲到百里飛雁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抱著百里飛雁,嗚咽的說:
“以后你要捂身子,我來,你要暖被,也讓我來。”
慕云吟說完,抽抽噎噎的再也說不下去。
百里飛雁把慕云吟的身體扶正,輕輕的又擦了擦慕云吟的眼睛。
“小傻瓜,我不會讓你做那些事的,至少在你真正成為我百里飛雁明媒正娶的妻子前,不會讓你做那些事的。”
“你以前得到經歷了什么?怎么會昏迷那么長時日?”
慕云吟自己抹了把眼淚,抽噎著問。
百里飛雁的眼里,有血染的雪山在崩塌,凄厲的狂風,卷著雪花裹著烏云在怒吼。
“我們不想了,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慕云吟已經感受到了百里飛雁的手在顫抖,感受到了百里飛雁的心,在流血。
慕云吟緊緊的抱住了百里飛雁,直到百里飛雁平靜下來。
慕云吟離開后,百里飛雁一夜未眠,黑暗中,鉆入屋內的風,掀開了他記憶深處的一角。
百里飛雁閉上眼睛,回到了從前那段昏迷的日子,記憶,就像潮水般涌入到腦海中。
在百里飛雁的身心,已經要僵死之時,確實,曾經有一個溫暖的身體,緊緊的抱著他,給他溫暖,讓他那被凍僵的身體,漸漸復蘇。
甚至,當他有了知覺的時候,當他的雙手能動的時候,他也曾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那個溫暖的身體。
那一霎那間,他覺得自己抱著的,是巴蜀南疆的那個女孩。
他曾為此流下了蘇醒后第一滴欣喜的眼淚,他欣喜他沒有對她食言,沒有讓她獨自一人孤獨的長大。
可是,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的床榻之上,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但是,余香仍在。
后來,每當寒冷的夜晚,他躺在床榻上時,他也曾感覺到,自己的床榻,已經被人暖過,那溫暖的味道,不是湯婆子所能有的。
他有所驚覺,但那曾經的過往,他已經無法抹去,那是一段無法抹去的記憶。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補償那人,她一直不曾提起,直到慕云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