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她等到的只有男人的沉默,但他沒有一口否決,已經說明了一切。
“北冥顏,我不明白,當初你為什么會下那樣一道圣旨,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但或許你有你的考量,可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出現在這里,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么?”沉啞著聲音,何沐晚聲聲質問道。
“帝王的世界里,從來都不會只有感情,朕對你是有情,但卻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也不想因為你,與顧家為敵!”
男人毫不客氣的話語,一字一字戳在了何沐晚的心上,看盡男人的滿眼清冷,她的心更冷,冷的仿佛沉到了凝結著千年寒冰的谷底。
“我明白了,在你的江山大業面前,我們的感情從來就不值一提,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現在我終于讀懂了這句話!”那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何沐晚自嘲的冷笑道。
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男人隱藏起雙眸中的晦澀,保持著剛才的清冷繼續道:“朕保留你的王妃之位,親自教授你武功,送你弓弩和劍譜,就當是償還了朕對你的虧欠吧,從此,我們便兩清了!”
不覺松了手,何沐晚原本拿在手中的絹帕隨風飄落,好一個從此兩清,他說的倒是輕松,早知道沒有結果,他當初為何要來招惹自己。
即便心有不甘,但這些話,何沐晚卻沒再開口去問,因為她在聽到男人那番絕情的話后,便開始哽咽,此時此刻,她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但就算可以,她也不會去問,她知道,他們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再多說什么,也都沒有了意義,又何必卑微的開口。
身子好像被抽空一般,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何沐晚雙臂抱膝,慢慢蹲了下去。
努力的想要把淚水咽回去,可心中無限的悲傷,卻讓她難以平靜,終究還是忍不住,何沐晚竟哭出了聲兒。
許是夜晚太過于寧靜,女人那不大的啜泣聲,聽在男人的耳中顯得格外的清晰,看著她因為哭泣而跟著抽動的身子,男人的雙眉緊緊擰做了一團。
他真的很想沖過去將她抱在懷里,但最后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那么做。
“何沐晚,對不起,這一次,是我騙了你!”男人在心里默默道,最后凝眸向著女人看了一眼,他撇撇嘴,狠心轉身離去。
不知道蹲在地上哭了多久,等何沐晚回過神,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雙腿麻的厲害。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恢復了知覺,一陣微風拂過,放在石桌上的書被徑自翻開,視線落在男人剛剛送給自己的兩部秘籍上,何沐晚不覺悲傷再起。
拖著步子走到石桌旁,何沐晚把書拿在手中,本準備撕了去,可到頭來,終于還是沒舍得下手。
就當是最后的念想吧,這樣想著,何沐晚小心的把書收了起來,回屋藏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反身從房間走出,何沐晚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一個人機械的行走在微涼的夜風之中。
九月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萬里無云的一片晴空,突然間陰云密布,月亮被烏云遮擋,光線瞬間黯淡了幾分。
“咔嚓”一道閃電,劃破了整個夜空,伴隨著“轟隆隆”的幾聲響雷,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打在地上,漸起片片水花兒。
只一瞬間的功夫,何沐晚渾身便已被雨水淋透,北風拂過,一股子冰冷直往人身體里鉆。
但她看上去好像毫無感覺,眸光渙散,不躲不避,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何沐晚像塊木頭一般邁步向前,漫無目的,她完全不知,哪里才是她的終點。
曾經以為,在接下那一道圣旨的時候,她就死了心;曾經以為,這些日子在瑞凌王府的生活,早已經讓她認清了現實;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很好地放下,去過新的生活……
可為什么,當他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時,一切都亂了節奏,又是為什么,當她聽到他的那一番話后,心會痛的那么清晰,那么徹骨。
或許她應該感謝他的直言,最起碼她現在明白了他的心思,從此也不必再心存幻想。
芳心錯付,是帝王薄情?還是自己太過天真?難道愛情在權力地位面前,當真就那么不值一提嗎?何沐晚徹底迷了心……
視線突然一暗,何沐晚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抹人影,早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何沐晚抬起迷蒙的雙眼,向前看去。
迷迷糊糊間,仿佛看見了男人熟悉的俊臉,驀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子徑直向前倒去,兩眼一黑,隨后何沐晚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丟了手中的油紙傘,北冥塵將靠在自己懷中的女人打橫抱起,送回了雪月居。
命人取了熱水毛巾和干爽的衣服,北冥塵本想親自給她換上,但想了想,還是把這些事交給了府中的侍女。
雖然她嫁給他已經有些時日,但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夫妻之實,她的身子,他也從未看過,若非她心甘情愿,他不想強求,所以現在,他也不想趁人之危。
默默退到了客廳,直到侍女給何沐晚擦干了身子并換好衣服,北冥塵才又重新返回她的房間。
雙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嘴巴張張合合,何沐晚終于還是沒有發出聲音,眉頭緊皺,她憔悴的面容上浮現出了明顯的不安。
“何沐晚?”以為女人做了噩夢,北冥塵嘗試著輕喚一聲道。
好像完全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何沐晚的不安越發的強烈,身子也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
“喂,何沐晚,你醒醒?”一邊說著,北冥塵一邊輕輕搖晃著女人的手臂,突然的觸碰,他不覺嚇了一跳。
“她的身上怎么這么燙?”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北冥塵隨即大聲下令道:“來人,去叫郎中!”
深更半夜,冒著大雨,廖郎中背著藥箱匆匆趕到了雪月居,雖然打了雨傘,但他的身上還是被打濕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