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唔!”
凌子賀拼命想要掙扎,可他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整個人仿佛被禁錮住了,又像是被鬼壓床,他內心無比憤怒,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軀體。
朱寶珠還嫌刺激他,刺激得不夠,繼續輕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哪怕你已經變成了活死人,我也會廣邀天下名醫,好好的留住你這一口氣!”
凌子賀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白處已經有了血絲。
他額頭上滿都是汗,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卻還是把自己累個夠嗆。
“來人,去外面張貼個告示,就說不管是誰,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治好我們朱家的姑爺,我愿意奉上白銀一千兩!”
千金尋名醫,嘖嘖,只要這個消息傳開,任誰都要夸朱寶珠一具有情有義。
凌子賀眼底的憤怒簡直要化作實質了,心里早就把朱寶珠罵了個狗血淋頭——
“賤人!你當我真不知道是誰害了我?”
“好你個朱寶珠,偷偷把我害成這樣,居然還、還有臉裝模作樣?”
“還有,什么姑爺?老子早就不是能夠卑微、可恥的贅婿,而是堂堂凌家的一家之主!”
凌子賀心底充滿了怨毒與咒罵。
然而,不管他內心的情緒波動有多豐富,他也表達不出來。
并且,憤怒的凌子賀,一時都沒有發現朱寶珠這番“重金懸賞”里的巨坑。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朱寶珠這邊剛剛吩咐完畢,家里的護院、家丁就都紛紛跑出去干活。
齊州的街頭巷尾,只要有公告牌的地方,都貼上了朱家重金求醫的告示。
“天哪?一千兩白銀?”
“哎呀呀,不愧是咱們齊州的首富,凌家,哦不,朱家果然豪富!”
“切,我看哪,還是朱大小姐厚道,要成換成是我,嘖嘖,就凌某人改換門庭的做法,我也絕不會管他。”
“所以啊,你只能當個市井幫閑,為了兩三枚銅錢幫人跑腿干活。而人家朱大小姐卻能支撐起偌大一個朱家!”
“哎哎,說起朱家,我聽說朱大小姐今天又帶著一群人抄了自家店鋪的一個掌柜。好家伙,能夠掌柜也太能貪了,短短五年的功夫,就侵吞了朱家上萬兩的銀子!”
“沒錯沒錯,我也看到了。聽說能夠掌柜奴大欺主,以為朱大小姐是深閨婦人,拿了本假賬冊糊弄人家,結果朱大小姐三兩下就看出了貓膩!”
“不過還別說哈,朱大小姐果然厲害。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婦人,居然也懂看賬本,聽說她那算盤打得,比經年的老賬房還利索呢!”
“看你說的,你莫不是忘了,朱大小姐可是朱老爺唯一的獨生愛女,而朱老爺則是咱們齊州有名的富商,虎父無犬女啊!”
眾人的議論著,從朱家的重金求醫說起,討論著討論著,話題就歪了樓。
隨后,大家竟忘了朱家還有一個得了怪病的姑爺,而是把關注重點全都放在了朱寶珠身上。
“哎呀,朱大小姐不愧是朱老爺的女兒,嘖嘖,這經商手腕就是高明!”
“是啊,可笑某些人,以為朱家的贅婿病了,就能趁機占朱家的便宜,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呀!”
“可不是,西城的劉老爺,想擠兌人家朱大小姐的鋪子,天天搞低價,結果人家朱大小姐搞了個什么‘三月女人節’,朱家名下的銀樓、成衣鋪、胭脂坊等一起做優惠活動,也沒有降價,卻還是吸引了大批的顧客!”
“哎喲喲,不說別人,就是我家那個傻婆娘,也跟風跑去搶,嘖,那勁頭,仿佛人家的東西不要錢一樣。家里堆滿了東西,花了恁多錢,那敗家娘們卻還覺得占了大便宜!”
“別說西城的劉老爺了,就是東城、北城那幾位,聽說也賠了不少錢呢!”
“現在啊,不管是那些富商,還是那些仗著資歷就張狂放肆的掌柜、管事,統統都不敢再小瞧朱大小姐了!”
眾人熱切的八卦著,他們似是閑聊,可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他們提及朱寶珠的時候,語氣中不自禁就有莫名的羨慕、敬佩。
當然了,這是市井小民的關注點。
而還有一些“專業人士”,他們更關注朱家貼出來的懸賞告示。
這些人的心思十分活絡,市井小民、乃至凌子賀都沒有發現的問題,他們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不管是誰,不管用什么手段”。
嘖,懸賞告示里這句話,似乎有很大的解讀空間啊。
“不管是誰”,嗯,也就是說,不局限于大夫,哪怕只是個會點兒偏方的赤腳大夫,甚至是神棍神婆,只要有辦法,統統都可以進朱家的門。
“不管用什么手段”,這就更好理解了。除了正經的藥草,其他的諸如奇怪藥引、稀奇補品,甚至是符水,只要有可能,都要在病人身上試一試。
……所以啊,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凌子賀是何等的煎熬。
偏偏,凌子賀覺得自己是飽受折磨,什么蝎子粑粑、什么癩蛤蟆蜈蚣,都要往他嘴里塞,這不是受罪又是什么。
但,眾人卻不這么認為:這是給你治病呢!
為了這點子偏方,你知道人家朱大小姐花了多少錢?
如果凌子賀敢嫌棄,那就是妥妥的不知好歹啊。
凌子賀:……
被強行灌下一些稀奇古怪、令人作嘔的東西,已經夠讓凌子賀覺得生不如死了。
但,沒想到,還有更讓他崩潰的事。
春寒料峭、春雨紛飛的日子里,凌子賀被人抬到院子里,又是被潑狗血、又是被用火烤,把他折騰得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時候,還要再被強行灌下一大碗符水。
凌子賀覺得,他身上的惡鬼沒有被抹殺他不知道,但再讓這些人折騰下去,他的命就真的玩完了。
這天,聽說又有人揭了告示,還是位番邦來的大和尚,凌子賀還不知道對方有什么手段,臉已經被嚇得慘白。
他向朱寶珠投去哀求的目光,他不能說話,但他周身都透出一個意思——
“寶珠,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別再折磨我了,給我一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