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而言，這個世界的力量發展軌跡與林拓的猜測并無太大出入。
林拓又詢問了下有關“修煉法”的情況，并得知，這種法門雖然并非絕密，但平民階層也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只在社會上層與精銳軍隊中流傳。
對此，林拓也不是很意外，在這種階層差異巨大的社會中，產生知識鴻溝也算正常。
至于教會，信仰的則是“創世神”。
在宗教典籍中記載，最初，創世神靈建造了這個世界，有感于荒蕪，自虛空中以純銀之舟接引無數生靈，降臨此界，繁衍生息，直至今日。
恩，不得不承認，在聽到這部分信息的時候，林拓還是小有欣慰的。
起碼，這幫人還沒徹底忘了自己……雖然這個故事明顯修飾、扭曲過。
只是，當卡特說起教會以神諭之名，大肆捕殺巫師后，這點欣慰就徹底煙消云散了。
“你是說，王國教會聲稱是奉神諭，捉拿凈化巫師群體的？”林拓臉色有些難看。
“是的，教會說，巫師們是邪魔的仆從，可您看看，我這侄子、侄女，分明就是普通人，哪里信仰過邪魔？”卡特忍不住訴苦道。
林拓沒搭理他，心中卻是明白，所謂的邪魔之說，大概率是編造的幌子，參考地球歷史，也出現過類似的野蠻行徑。
“難道巫師們就沒有嘗試反抗？”林拓皺眉問道。
卡特聞言，搖搖頭，苦澀說道：“您大概是南大陸來的吧，北大陸諸國的巫師從數百年前，就開始衰落了……”
大抵是因家族中便有巫師的緣故，卡特對這方面的知識很是了解。
按照他的說法，千年前，遍及大陸的巫師協會還是足以與教會抗衡的勢力，甚至在一段時間內，隱隱壓制后者。
只是，后來，隨著巫師們天賦能力的下滑，才漸漸衰落下來。
所謂的“天賦下滑”，便是越往后，這片土地上誕生的巫師自然擁有的天賦“法術”，效果越差，人數也越來越少。
起初，還能通過修煉法彌補，但后來，隨著騎士與神官群體的擴大，原本最為強大的巫師群體便跌落下來。
本來，巫師們修煉天賦普遍很好，若是及時轉修其他法術，倒也不至于衰落的這般快，可大抵是源于某種驕傲，很長一段時間內，巫師們都死抱著天賦法術不放。
更是因此于內部爆發了理論方向上的分歧。
以至于約束力本就不強的北方“巫師協會”徹底崩解，北大陸的巫師們也漸漸分散開，成為了家族、師徒的零散傳承，不成氣候。
倒是在遙遠的南大陸，聽說及時轉型，擁抱新法術的巫師們發展的還不錯。
總之，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整個北大陸，尤其是德萊王國內，巫師們完全是一盤虛弱的散沙，面對著教會集體行動的圣殿騎士，毫無抵抗之力。
即便是少數強大的巫師，也是獨木難支，只能逃竄。
“這一年來，強大的巫師們要么被教會抓捕處死了，要么，就是提早逃往了南大陸，剩下的，更是沒有反抗的能力。”卡特男爵深深嘆了口氣。
是這樣么……
林拓聞言目光閃動，倒是真的有些意外，巫師的天賦異能力量下滑，群體數量縮減，這莫非與遺傳有關么。
就例如血脈，越往后，越稀薄這樣。
“另外……那些教會的騎士，也有些不對勁。”忽然，卡特冒出這么一句。
“哦？”
“是的，我雖然了解不多，但以前也結識過圣殿騎士，可這些搜捕巫師的教會騎士……與我年輕時候見過的，有些不一樣。
更加陰沉，狠辣，狂熱，血腥……就仿佛，是沒有人性的殺戮機器。”
通過交談，卡特也終于確信林拓并非來自教會，不然不可能詢問這些問題，在他看來，面前這個神秘的青年大概是來自南大陸的巫師強者。
因此，談及教會，也沒有了那么多顧忌。
“沒有人性的……殺戮機器？”林拓思索著，重復了這句話。
“是的，您不信的話，只要去教堂，不，去鎮里的修道院看下就知道了，他們昨天才來到這里，隊伍中帶了許多巫師。
進鎮那天，我親眼看到，用鐵索捆住數十上百個，拴在馬匹后，拉扯著，一長串。
那些巫師身上都是鮮血和傷口，男孩、女人、孩子都牲畜一樣拖行著。”
說起這個，卡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仿佛眼前又浮現了那一幕。
林拓皺眉，有些生理上的不適：“拖行著？他們沒有被處死？”
“是的，聽說是要將抓捕到的巫師活著帶回教會的圣城，由教皇親自審判。”
這樣么……
林拓坐在厚重的扶手椅中，神情愈發迷惑。
至此，事情經過似乎已經很明朗了，可他心中，卻是涌出了更多的疑惑。
在林拓看來，這事充滿了疑點。
按照卡特的說法，近年來德萊王國并未有任何動蕩，整體和平，信仰領域，教會一家獨大，巫師們早已不成氣候。
從任何角度來說，都沒理由突然發起這么一場運動。
王室政權穩定，教會信仰牢固，雙方都沒有需要通過這種激烈的方式，樹立權威的需求。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卡特眼界較窄，所知信息有所缺漏。
不過感應著心頭那一絲不安，林拓終歸還是很難就此“結案”。
“必須要弄個清楚明白，或許，我應該去接觸下教會，親眼去看一看。”林拓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突然間，他便是若有所覺般看向房門。
準確來說，是望向城堡的那個方向。
“有人來了。”他說。
“什么？”卡特一愣，旋即便看到眼前的“南大陸巫師”起身，徑直走出門去。
男爵猶豫了下，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沿著走廊，來到了城堡后宅的露臺上，從這個高度，可以清楚看到城堡大門外的情景。
只見，就在此刻，城堡門口赫然出現了一群騎乘馬匹，手握刀劍，渾身披著漆黑斗篷的騎兵，料峭的春風吹過，可以看到斗篷下的金屬鎧甲。
“圣殿騎士！是教會……他們……”看到這一幕，剛剛奔到露臺的卡特男爵臉色慘白，幾乎要癱軟在地。
看對方來勢洶洶的模樣，顯然絕非是正常的“拜訪”。
難道是被發現了？可是……怎么會……
忽然間，卡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赫然是他的管家，此刻正殷勤地打開城堡大門。
“看來，是你的仆人出賣了你。”林拓聲音感慨地說，“也是，在城堡中藏人，又怎么可能全然不被發現？”
“他……”卡特目眥欲裂，心中一時怒極，可卻硬生生壓下。
沒有猶豫，扭頭便重新向密室方向跑去，途中，從廚房端了水盆，等奔入房中，直接用冷水澆醒了昏迷中的一對兄妹。
“嘩——”
冷水刺激下，兩個年輕人終于睜開了眼睛，神情茫然：“叔叔……”
“來不及解釋，快走！”卡特渾身顫抖著，強行拉起他們，踉蹌著就往門外跑，心頭卻已經不抱有什么期望。
可就在三人來到露臺邊緣的時候，那名叫做莫雷的少年猛地停了下來，望向城堡大門口，發出一聲驚呼：“啊！”
“他們……是那個人！”一旁的女孩也抑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停下腳步。
“什么？”卡特男爵亦茫然望去，繼而整個人呆怔于原地。
只見，那名“南大陸巫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城堡門口，此刻正立于大門外，在他身旁，數十名圣殿騎士已然栽倒于地，血腥氣彌漫！
……
……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城堡門口，帶著寒意的春風從遠處吹來，林拓表情漠然地凝視著被他打碎了手腳，躺在地上的騎士團長。
周邊，一名名全副武裝的教會騎士皆是身受重傷，喪失了戰斗能力。
卻竟幾乎無人慘叫，氣氛詭異、陰冷。
原本，林拓只是想和他們談談，畢竟，貿然聽信卡特男爵的一面之詞絕非理智之舉。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這些披著黑色斗篷的騎士，在看到自己的瞬間，便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開啟了沖鋒，行為邏輯與常人迥異，更像是看到了獵物的野獸。
“異端……異端……”
寒風中，那名重傷的騎士團長用低沉而混亂的聲音，不斷重復著這個單詞。
“除了異端你們還會說些什么？”林拓冷哼一身，忽然心頭一動，伸手拔起地上的一柄長劍，挑開了那漆黑斗篷。
顯露出那名騎士的真容。
旋即，林拓不禁眼皮一跳！
這幫家伙……
只見，隨著斗篷解除，這名中年騎士幾乎是下意識撇開頭去，似乎想要躲避刺目的陽光。
他擁有德萊王國典型的容貌特征，皮膚卻是死人般慘白，尤其是一雙眼眸，竟幾乎是純黑的，沒有瞳孔、眼白的區分，只是混沌的黑。
明顯不是正常的人類！
“果然有問題！”林拓心頭一凜，依次用長劍挑起其余騎士的斗篷。
發現所有人都是類似的狀態，皮膚蒼白，眼眸漆黑，有著躲避陽光的本能。
“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林拓輕輕吸了一口氣，握著長劍的手微微用力。
“異端……異端……你終將為黑暗所噬，你的惡行，必遭天譴……無法遁逃……神靈凝視著你……”
那名騎士長眼窩中，漆黑之氣流轉，不停地重復著類似的字句。
林拓見此，再無一絲猶豫，走上前，以長劍刺入其胸腔，穿透心臟，一擊必殺，同時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對方，低聲道：
“你說的沒錯，你們的惡行，必遭天譴，無法遁逃……神靈，凝視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