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無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暗殺者之貌在，你們都能嚇昏過去？膽子也太小了吧！
到目前為止，威廉從中二系統手里收獲的“懲罰”一共有三個，分別是野心家的面孔、暗殺者之貌、和狼顧。
這三個技能都屬于常年開啟的被動技能，而且都有一個相當隱蔽的特點——它們并不是“強制生效”的。
威廉在的情感波動較大的時候，可以突破野心家的面孔帶來的面癱，做出一定的表情；而他的行為過于可疑的時候，暗殺者之貌也無法讓別人放下心中的警惕，把自己看做無害的普通人。
可雖然不會強制生效，但暗殺者之貌的效果依然很強力，它能讓端莊的王后在自己面前放下防備，能讓死犟的女騎士快速敞開心扉，能讓腦袋短路的精靈大侄女開口喊爸爸……
誠然，自己那張英朗俊逸的面孔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暗殺者之貌的強度也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這里時，威廉的臉色嚴肅了下來。
那個無往而不利的暗殺者之貌，在面對這兩個小魔女時竟然失了靈，那個年紀小點兒的魔女表現更是夸張，只和自己對視了一眼就尖叫著昏了過去。
那么問題來了——在這兩個小丫頭眼里，我到底是個什么形象？
……
卡莉摟著昏過去的妹妹，驚恐無比地和威廉對視了一眼。
只是看了這么一眼，她就被嚇得渾身克制不住地亂抖，顫得跟只被鞭炮嚇到的鵪鶉一樣。
這個男人的五官看不太清，但目光冷淡得嚇人，眼神連半點波動都沒有，好像沒把自己當人看一樣。
這眼神卡莉很熟悉，和那些偶爾出現在鎮子上的，叫做稅務官的大人物們差不多。
明明是“生死關頭”，小魔女的心里卻涌上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爸爸說起公爵大人時只是唉聲嘆氣，但說起稅務官時卻瑟瑟發抖，所以說——稅務官其實就是國王的意思吧？
想起那些拉走了媽媽的稅務官大人，她瑟縮著摟緊了懷里的妹妹，這個人……不會想把妹妹也搶走吧？話說那些稅務官大人好兇的，直到他們命令路過的瑞姬大人繳養路稅……
想到這里時，小魔女不由得精神一震，對一輩子沒離開過鎮子的她來說，眼神冰冷的男人=稅務官＜干掉了稅務官的魔女，所以……
黑袍魔女的尸體倒在遠處，那向后彎折的脖子詭異又可怖，大睜著的眼睛里滿是驚詫和恐懼的神色。
所以瑞姬大人已經被殺掉啦！
卡莉猛地哆嗦了一下，對面前這個男人的畏懼感再上了一層樓。
平時喜歡用鞭打來懲罰她們的瑞姬大人，在那個男人面前卻卑微得讓人害怕，和交不上稅的父親一樣只能苦苦哀求。
為了能讓他饒自己一命，瑞姬大人簡直使盡了手段，結果還是半點用都沒有，被這個比稅務官更可怕的男人拎破布娃娃似的抓住了。
瑞姬大人當時那副絕望的樣子，比落到壞孩子手里的小兔子還無助，甚至為了不落在他手里，還主動撞死在了他頭盔上，連脖子都撞得斷掉啦！
太殘暴啦！
卡莉拼命地吸著氣，腦海中閃過了一連串可怖的畫面，有瑞姬咯咯地笑著抽得她們渾身是血的場景，有那些將人類稱為獵物的狼人們大肆進食時的情形。
那些畫面飛快地閃動著，最后卻定格在了黑袍魔女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上。
“咻咻”
小魔女怕得渾身都僵硬了，只顧得上地拼命吸著鼻子，仿佛只要有足夠的氧氣，就能緩解心中的恐懼一樣。
然而，周圍的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兒和狼人的獸臭，還傳來了一股黑暗生物特有的氣息，在嗅到了這股氣息后，她反而更緊張了。
狼人、吸血鬼、塞壬之類的黑暗生物，全都對智慧生物的血肉有著一定的“好感”，混在狼人群中的這段日子里，她實在是見了不少限制級的畫面。
不過在想到那些殘缺的肢體時，小魔女居然奇跡般地放松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就算被殺掉，也比學不會法術被喂給狼人強！對面這個男人雖然兇殘，但他又不是黑暗生物，起碼不會吃人啊，甚至往好了想，說不定自己和妹妹還能活下來呢？
就在她鼓起了最后一點勇氣，滿懷希冀地抬起頭看向威廉時，那股屬于黑暗生物的氣息，卻突然間濃郁了起來。
看著伸到自己臉前的手掌，嗅著上面那股獨屬于黑暗生物的味道，卡莉的瞳孔驟然放大，小小的心臟迅猛無比地抽搐了一下。
“媽媽呀！”
比妹妹洛莉多堅持了十幾秒后，勇敢的姐姐卡莉同樣失去了意識。
威廉伸過去的手也跟著僵在了半空中，看著慘叫一聲之后昏過去的小魔女，悻悻地收回了手。
兩個小丫頭片子，根本不懂成熟男人的魅力！
……
“姐姐！醒醒呀！你都睡了好久了”
卡莉皺了皺眉頭，拍掉了掐著自己臉蛋的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洛莉！”
她猛地從木板床上坐了起來，把同樣滿臉喜悅的妹妹摟在了懷里。
“我們沒死！太好了，我們還活著！”
“吧唧、吧唧。”
妹妹洛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是啊，我們還活著，太好了！”
“咔嚓！吧唧、吧唧、稀嚕嚕……”
“什么聲音？”卡莉松開了懷里的妹妹，疑惑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聽到姐姐的問題后，洛莉的小臉頓時耷拉了下來，垂頭喪氣地向廚房門口指了指：“是獄卒，那是她吃東西的聲音。”
卡莉順著妹妹的手指看去，只見門口坐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年紀和她們倆差不多大。
那女孩兒正坐在一個特制的小板凳上，一邊嚼著硬邦邦的黑面包，一邊滿臉好奇地盯著她們看，地上還擺著一碗清澈得能見到碗底的蕎麥粥。
在聽到洛莉的說法后，門口的小女孩兒鼓起了臉頰，猛灌了一口粥吧嘴里的面包順了下去，氣哼哼地反駁道：“才不是獄卒，我是杰西卡大人的廚娘黛西！”
洛莉被她吼了一句，嚇得躲在了姐姐的身后。
卡莉則咽了下口水，試探地說道：“你是那個……騎著黑馬的女人的廚娘？”
“要稱呼她尊敬的杰西卡大人！”
黛西瞪了她一眼，隨后有些泄氣地道：“現在還不是……但杰西卡大人一定會喜歡上我做的面包的！”
“咕嚕、咕嚕……”
卡莉的肚子傳來了輕微的響動，一股饑餓感涌了上來。
有些同情地看著捂住肚子的卡莉，黛西遲疑了一會兒，隨后心疼地從手里的面包上掰了一小塊兒，猶猶豫豫地遞了過去。
“喏，這是我做的面包，可以給你們吃一點。”
卡莉不知所措地接過黑面包，隨后有些感動地看了黛西一眼。
她們的爸爸是開面包坊的，雖然大家都沒什么錢買面包，導致經常交不上稅，但平時并不是很缺食物。
對面這個女孩干干瘦瘦的樣子，和村里家最窮的孩子差不多，平時吃得肯定很不好，還愿意把食物分享給她們，說不定是個好人呀，那個杰西卡大人說不定也不壞……
感謝過了慷慨的黛西后，卡莉把手里的面包遞給了妹妹，躲在她身后的洛莉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旁邊灶臺上的空碗。
“姐姐你吃吧，我醒的比你早，已經喝過她的稀飯了。”
洛莉一邊說一邊偷偷地瞄門口的黛西，臉上的神色既畏懼又敬佩。
在她長達十一年的人生里，還是頭一次喝到沒去殼的蕎麥飯。
她只喝了小一口就咽不下去了，門口那個女孩兒居然能面不改色地連喝三大碗，甚至連她沒喝完的那碗也喝掉了，這人好厲害的！
聽到妹妹的話后，卡莉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把拳頭大的黑面包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她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酸、咸、硬、糙……這是她十二年的人生中吃過的最難吃的面包，但是……
‘卡莉，你要記住，即使他比我們還窮，但也一定不要踐踏別人的好意……’
看著門口那個女孩兒滿臉期待的樣子，卡莉眼一閉心一橫，囫圇著把這塊可怕的面包咽了下去，連嚼都沒敢嚼一下，生怕那股濃重的酸咸味兒會留在嘴里揮之不去。
勉強把結實的黑面包咽下去后，迎接她的是黛西畏懼又敬佩的目光。
“你都不吐石頭的嗎？好厲害！”
干干瘦瘦的小丫頭一邊嚼著嘴里的面包，一邊含混不清地夸贊道。
“？？？”
黛西把面包咽了下去，吐掉了嘴里的小石子兒后，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為了讓面包分量更壓手，我在里面塞了小石頭子兒的，你居然全都咽下去了，真的好厲害呀！”
“！！！”
……
在離廚房還有幾十米的時候，威廉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干嘔聲。
同樣聽到干嘔聲的廚娘臉色一變，甚至暫時放下了領路的任務，提著圍裙快步趕了過去。在看到摳著喉嚨干嘔的卡莉時，這名廚娘頓時黑了臉。
顧不得招呼威廉，廚娘抿著嘴唇四下找了找，便在面包爐的后面發現了目標——正摟著黑面包瑟瑟發抖的黛西。
歉意地看了威廉一眼后，廚娘黑著臉沖了過去，狠狠地在小丫頭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黛西！我不是說過不許你來廚房了嗎！”
“媽……媽媽……我就是路過……”
廚娘沒理她，而是扯著黛西從面包爐后走了出來，一路走到儲藏室里，抬手翻了翻藏在門后的口袋。
發現不僅小麥粉和麩皮都少了一些、連引火用的木屑都消失了不少，氣得她搶過黛西手里的黑面包，用結實的面包棍狠狠地抽了她一下。
“你又往面包里面摻木屑了？”
“嘔！”
聽到廚娘的問題后，剛直起身的卡莉眼含熱淚地重新趴了回去，摳喉嚨摳得更賣力了。
黛西用干瘦的小手捏住了衣角，一邊偷瞥廚娘手里的面包棍，一邊垂頭喪氣地回答道：
“沒……這次沒加多少……就摻了一小把，主要都是小石子。”
“口區！！！”
“你！”廚娘氣得直跺腳，舉起半截黑面包棍狠抽了她幾下還不解氣，還把手里的黑面包扔向了堆垃圾的大木桶。
“不要！”
干干瘦瘦的小丫頭突然尖叫一聲，隨后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托著手里的黑面包撲倒在地。
為了不讓面包沾上土，她連下巴都蹭破了一塊兒，可是卻完全不知道疼似的，一骨碌爬起來就跑。
“你這孩子！”
廚娘呵斥了一聲后連忙伸手去抓，但小丫頭一扭肩膀避了開來，她只抓到了露出來的面包棍。
在扯斷了一截面包后，干巴巴的小丫頭野兔似地竄出了廚房的大門，眨個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尷尬地抓著手里的半截面包，廚娘拈起圍裙向威廉施了個禮。
“這……讓您見笑了”
威廉臉色平淡地搖了搖頭，從懷里取出一張沾著血跡的紙條，慢悠悠地道：“沒，這孩子很活潑，表叔公一定會喜歡這個孫女的。”
用指甲劃破了黛西·安德森這個名字后，威廉長出了一口氣。
除了那個叫羅茲·安德森的孩子外都齊了，這個破事兒總算是要結束了。
這紙條是哈利給的，上面沾的血跡也是他的。
哈利之前被王后派來送信的時候，被羅曼老侯爵托付了一件事情，幫著照顧下他沒來得及從王都撤走的部分孫子孫女們。
然而哈利先是被杰西卡關了起來，根本沒來及去做這件事，接著又被那名黑袍魔女掏空了右臂上的血肉，只得把這件事兒交給了威廉。
看在安德森家出人出錢又出裝備的份兒上，威廉勉強接下了這個差事。老侯爵的孫子孫女數量相當龐大，光他手里的紙條上就足足有十幾個名字。
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爹媽怎么教育的，在聽到威廉是凡金斯家的人后，這些小屁孩兒一個個立刻開始頤指氣使，全都是一副哈利附體的欠揍模樣。
更讓威廉氣憤的是，這些小混蛋挨打了之后，反倒都老實了起來，沒有一個能像哈利那樣跳著腳繼續撲上來的找揍的。
頭不夠鐵能叫混血狂戰魔嗎？這些熊孩子一看就知道血脈繼承得不到位，完全沒能學到其中的精華，也不知道剩下這個叫羅茲·安德森的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