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這是布面長身鐵甲,重四十二斤,有甲片上百!遮住胸腹、腰肋、肩胛,還有皮裙可以遮蔽大腿…這是布面半身鐵甲,重二十八斤,以護胸腹背腰為主…這是鍛打成形的鐵頭盔,工序雖然繁雜,卻比銅盔輕便堅韌,還可以加上圍脖的布鐵片…"
"查拉佩,把布面甲中的銅片換成鐵片后,製作工序上有什么不同,是否會增加工時?和布面銅甲相比,布面鐵甲的防護,又會提高多少?"
"所長,這個問題說起來就話長了…嗯,有一個小隊剛剛完成了一副長身鐵甲,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副鐵甲驗收中的檢驗!…"
越過一層層護衛的武士,來到工匠大營的最深處,就可以看到王工司的核心部門,由副司長查拉佩親領的鑄甲局。
鑄甲是一項繁復的活計,無論是傳統的布面青銅甲,還是新出現的布面鐵甲,都需要縫製戰衣、製造甲片、釘連衣甲,最后由熟練的工匠調整成形。這不是單個的工匠可以短期完成的,而工匠大營中的模式,就是分組配合,如同軍中武士小隊般的合作。實際上,資深工匠對應的軍中職位,就是通常擔任武士小隊隊長的資深武士。
"叮噹、叮噹!"
放眼望去,數以百計的工匠與學徒,正以一位位資深工匠為隊長,分成一個個工匠小隊。小隊中,各個匠人負責不同的製作環節,最后在資深工匠處匯總。而當一副布面甲成形,資深工匠檢查無誤后,必須刻上代表自己身份的標記。這既代表著他這個小隊的產品,能以此獲得軍工司的物資獎勵,同樣也有了問題追責的依據。
因此,每個工匠隊長既成為了軍工生產的管理人、獲益人,也成為了最后的責任人。他們對甲冑的檢驗非常慎重,就像剛剛完工的一名資深工匠隊長。他神情嚴肅,把甲冑掛在木架上,親自戳刺銅矛,刺向甲冑不同的位置,來檢查鐵甲的防御力。
"主神庇佑!胸腹,合格…腰肋,合格…肩胛…都合格!"
一番檢驗后,工匠隊長才長出口氣,小心的看了眼旁邊站著的副司長與所長。王國以軍隊為根基,年年征戰不停。這些甲冑根本不會存入倉庫,而是會很快送到各邦,交給武士們裝備廝殺。而王法又極嚴,一旦品質低劣、出了問題追責,最后追到工匠隊長的頭上,可是要重罰甚至處死的!更別說,此刻兩位神啟所的大人,就在旁邊看著…
"查拉佩,這銅片換成鐵片后,似乎對於戳刺,抵抗能力更強了些?…"
"是的,所長!南邊的鐵料運到工匠大營,鍛打成鐵甲片后,還能繼續鍛打!和鑄造的青銅甲片不同,鐵甲片反覆鍛打,會越來越堅韌,防護能力會越來越強,不僅比青銅甲片堅固,還比青銅要輕。而更大的優勢是,這種鍛造的鐵甲片更容易修補。只要有隨軍的工匠學徒,便可以就地拆出破損的甲片,加熱鍛打修理…"
"實際上,在陛下與您的指引下,這些新式的布面鐵甲,一旦形成規模,裝備在精銳的王國武士身上,就幾乎是無敵的!哪怕是聯盟的青銅矛,也至少要擊中十數次,才能破甲…"
"當然,這種布面鐵甲和布面銅甲一樣,難以抵擋強壯的勇士,拿著沉重的石錘鈍擊…但能揮舞重兵器作戰的勇士,本來就少之又少…"
"很好!鍛打的鐵片,防護更強…看來,鑄甲局要再招一批工匠學徒,專門負責鐵甲片的鍛打了…"
神啟所長塔萊婭穿著祭袍,筆挺地站在眾人的中心。她戴著金色的面具,上面刻著蜂鳥的圖紋
,只露出一雙清冷嚴厲的眼睛。而當她凌厲的目光環顧眾人,在場的技術官僚們都低下了頭,恭敬傾聽著所長的命令。
"主神庇佑!黑巖山用了新式的冶鐵豎爐,鐵料產出翻了三倍,已經超過王國的銅料產出,還在繼續增長中。科利馬山區也發現了幾處偏遠的鐵礦,科利馬大酋已經與我們合作,在農閒時徵召部族丁壯,開採鐵礦石。而我們神啟所負責冶煉,只需把四成的產出給他,或者折算成王國貨物…"
"鐵礦來源足夠,生產鐵料的人力物力成本,又遠比青銅要小…因此,就像陛下的神啟書中所說,鐵器取代青銅器,是王國的大勢所趨!而軍工司的重點,除了青銅火炮外,都要向鐵製兵器與盔甲集中…"
"原料充足,鑄甲局要進一步擴增人手!半年內,把甲冑的產量增長一半,布面鐵甲的比例提高到三成!每生產一件甲冑,工匠小隊獎勵一匹布、或者兩袋可可。只要驗收合格,生產的越多,獎勵越多,不存在上限!"
"整個湖中王國,向四面開拓的各個軍團,正亟需更多更好的裝備,來壓制特科斯人、瑪雅人、米斯特克人…而北方的奧托米盟友,東邊的聯盟,南征前線的墨西加各邦軍團,也都需要我們的軍備物資,愿意出高價來換!…"
塔萊婭宣告著工匠大營的獎勵政策,讓在場的各級工匠與學徒們,都發出低低的歡呼,讚美著主神、陛下與所長。生產一副甲冑獎勵一匹布,這種優厚的待遇,幾乎與前線的武士相差仿佛了!
實際上,憑藉著獨特的工匠貴族晉升體系,大量專業的技術官僚,走向了神啟所工匠大營的各個環節,保持著軍工體系的高效運轉。而在征戰的軍國體系下,源源不斷的國家訂單,也一直涌入工匠大營,讓所有的工匠可以放手生產。
大規模聚集工匠,按照小隊分工合作,大規模分工生產軍事物資。提供工匠的晉升通道,允許工匠晉升為貴族,擔任管理部門的技術官僚…在這種幾乎不可復製的神啟所體系下,王國的工匠大營,已經成為真正意義上,古典軍國體制的工場!
王國的生產規模之大,制度之嚴格,就如同秦國的將作少府。而對技術進步的看重,對技術官僚的重用,又像是特殊的軍工大學。而只有在這樣的體制下,有了上升的途徑,工匠們才愿意真的鉆研進步,才愿意傳下真的技術。生產的越多,對各方都更為有利,才能讓技術真正從少數大匠中往下傳播,而不是名為師徒,實則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