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女真人的樹葬,出乎預料的發現

類別: 歷史 | 外國歷史 | 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 揮劍斬云夢   作者:揮劍斬云夢  書名: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更新時間:2025-03-02
 
“烏熊,你瑪法阿爺的墳,就在這老林子里?”

“對啊!不光我瑪法,我阿瑪也住在這。還有好多我們部族的死人,都住在這座后山的老林子里!…”

“烏熊,這里是你們整個部族的墓地?那他們的墳呢?我怎么沒看到?”

“?你往下面看什么?往上看啊!”

“往上看?”

“對啊!死人的墳,當然是在樹上的,在又高又大的‘索倫柱’上!他們安葬的位置,越高就越賽音,死后就越吉祥!…你連這都不知道?你真是部族的薩滿嗎?…”

林海茫茫,綠葉覆蓋天穹,仰頭不見天光。高大三十米的冷杉,像是沉默的石柱,在幽暗的林海世界中靜靜佇立。那些粗壯的老樹枝杈交錯,如同天然的結界,籠罩著所有仰望注目的人。而這里的空氣中,則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霉爛的落葉氣息,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腥甜與霉味。

前來的幾人都見慣了死亡,一聞就知道,這是尸體腐爛成白骨的味道。是的,腐爛了很久的尸體,是不會有什么臭味的,只剩下一種陰沉沉、讓人能明確感受到、卻又很難描述出的霉味。

這種陰濕入骨的氣息,與林底的濕氣交融,如同瑪雅人陰冷的獻祭之井,也被中美洲諸部稱為“亡者的呼吸”。只不過,瑪雅人的獻祭之井,在深沉的地下。而生女真諸部的墓地,則在高懸的樹上。兩者僅有的共通之處,便是對樹靈的神話崇拜,以及那化不開的幽冷感觸。

“喏!你看!這棵冷杉,足足有二十個人高,就是我阿瑪選中的‘索倫柱’!他把我瑪法阿爺,掛在最高的那頭。然后我把他,掛在最高的這頭。阿瑪和瑪法正好能互相看到,對著說話聊天…咦?我阿瑪呢?他怎么不見了?他應該就在阿爺的對面才對啊!…”

烏都溫仰著頭,望著三四十米高的大樹。他仔細找了好一會,才猛地一拍樹干,指著高處的樹冠,高興地喊道。

“噢!阿瑪在那里!看到沒有?那白色的,白色的骨頭?…原來他身上長了苔蘚,纏了藤子,都變成綠色的了!…”

“好哇!樹靈的索倫柱,給了他綠色的生命,住的更好了…這可真是賽因烏珠,真是最吉祥的預兆!…”

順著烏都溫手指的方向,祖瓦羅仰頭望去,在聳立的杉樹頂上尋找。數息后,他終于從那樹葉與苔蘚的綠幕中,看到了兩抹用獸皮包裹,綁在大樹枝干上、隱約相對的白色。他又辨認了會,才確定這抹死亡的白色,正是從腐朽獸皮中漏出的森白人骨。而從那尸骨綁著的姿勢可以看出,是同樣的頭朝上、腳朝下。

“主神啊!這個姿勢?…難道是代表著,攀爬去往天上的神國?”

“是,也不是!祖,這是我們北方部族的樹葬,是‘風歸風,木歸木,人死融在樹’…傳說,先祖們最初的生命,就是從生命的大樹‘索倫柱’而來,是被風吹下來的。因此,人們死后最好的歸宿,也是尋一顆最粗最高的靈樹,把尸骨葬在樹上!…”

“這樣一來,他的靈魂就可以住在樹上,和樹靈相融,不受地下妖邪的侵擾。如果死去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那就得剝開樹皮,挖出個大樹洞,把孩子的尸體包在里面,再用樹皮蓋上。這樣,他沒有長大的靈魂,還能繼續在生命樹‘索倫柱’的幫助下,慢慢長大,和樹長在一起…”

“神靈庇佑!如果一個大樹足夠的高大、足夠的通靈、并且在足夠高的高山上…那么,祂就是無比神圣的‘大索倫柱’,是真正的神樹了!只有葬在這樣神樹上的靈魂,才能沿著樹的軌跡,去往天上先祖的靈界!…”

說著,馬哈阿骨打熟練地翻起白眼,用神秘的目光,看了看這樹的高度。然后,他又渾身發抖,神神叨叨,估計了這后山的高度,遺憾搖頭道。

“不行!我看這山不夠高,樹也不夠高…怕是安葬的靈魂去不了靈界,只能呆在樹上!”

“.阿骨打,你怎么比我還像薩滿?”

“哈哈!天天看著奎火祭祀,我也學了點…挺管用的,勇士們更聽話,也更怕我了…”

聞言,祖瓦羅深深的看了阿骨打一眼,這才環顧周圍的杉樹,尤其是頂部的位置。這一次,他才真正看到了朵兒部的墓地,看到那一具具死去不知多少年的白色尸骨!

一根根獸皮的繩索,纏繞在樹干與粗壯的橫枝上,或者吊著、或者綁著那些回歸大地的亡者。逝者的身體用縫合的獸皮裹住,但十幾、數十年的風化,已讓皮革變得僵硬、破裂,露出里面干枯的骨架。當嗚咽的風吹過高高的枝頭,懸掛的尸骨就微微晃動,發出哀歌一樣的沙沙聲。

“嗚…沙”

祖瓦羅沉默的注視了許久,仿佛要把這種樹葬死亡的景象,深深印刻在腦海中,也融入到未來可能的祭祀儀式里,來與這些林海部族的心靈契合。這一刻,老林子里響起低低的風吟,如同亡者棲息的國度,講述著死后凝固的黃昏。但很快,烏都溫高興的叫嚷,就突然響起,呼喚著親族的亡魂。

“看!我瑪法阿爺的墳…那具穿著破布的尸骨!…看到沒!他胸口那里有一處反光,亮亮的…你從這里看!看到沒?就在那破爛的獸皮下面!…咦!好像不是一處,是兩處反光?怎么會有兩處?…”

烏都溫疑惑的撓了撓頭。但很快,他臉上就揚起淳樸的笑容,對樹下的三人道。

“你們等我一下!我這就爬上樹去,把我阿爺帶下來!…”

“烏熊!這么高的樹,你直接就爬,能爬上嗎?”

“能啊!十幾年前,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就是我背著阿瑪爬上去,給他綁在樹上的!他當時那么重,我都能背上去,眼下都變成輕飄飄的骨頭了…把阿爺的骨頭帶下來,肯定更容易!…”

說著,烏都溫就抱上了樹,如同靈活的狗熊一樣,用力往上爬。但是只爬了五六米,他就呆愣的身體一僵,掛在了樹上。

“不對!這手感不對!我怎么變得這么重了?我怎么爬著爬著,還往下掉的?十幾年前,不是這樣的啊!難道當時爬樹的不是我?但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我明明記得是我干的…”

“祖!這頭憨熊太高太重,不可能爬到那樹頂上了…我也太壯實了,沒法爬上去。你能行嗎?”

祖瓦羅沉默了片刻,看了看那二十多米高的“樹墳”,又看了看自己還算結實的胳膊腿,很有自知之明的搖了搖頭。

“我應該也不行…阿力?阿力你行嗎?…”

哈兒蠻酋長阿力瞇著眼睛,注視著那樹冠上穿著破布的尸骨,端詳著那破布隱約的暗紅,還有那裹尸獸皮里漏出的反光。他沉默了會,低聲道。

“主神庇佑,給我一根繩子!我上去沒問題,但要完好地帶著尸骨下來…得好好綁在我背上才行!”

“好!你小心點,不要勉強…真不行,我們再去找個身形瘦小靈活的!…”

“嗯…放心吧!…”

阿力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死死盯著那具風化的尸骨。很快,他就替換了熊一樣的烏都溫,如同精瘦的猿猴一樣往上爬。他爬到了十米高、二十米高,最后終于到了那安葬尸體的位置,爬著望了過去。

然后,他就像被什么鬼魂附體了一樣,突然渾身一震,晃了兩下,掛在樹上不動了。

“阿力?阿力?!…”

“烏熊,阿力被你阿爺的靈魂附體了?…”

“啊?阿爺,你別發怒啊!我就把你取下來看看,找一找發亮的好東西…等完了,會再把你掛回樹上去的!…”

“阿力!!…”

樹下的呼喊聲不斷飄來,傳入阿力的耳朵,終于把這位癡癡凝望的熟女真酋長、哈兒蠻衛都指揮使僉事,從失魂的落魄中喚醒。

“主神庇佑!我…我沒事!我這就下來!…”

“告罪了!這位老大人…我先帶你去下面,與后人見一面,會再把你安葬回原處的…或許,你會更喜歡遵從漢地的習俗,立碑土葬?…”

樹上的阿力勉強回了兩句,這才轉過頭,對樹上的尸骨念叨著什么。隨后,他小心翼翼,解開那破爛發霉的繩索,把那具穿著破布、完全風化的白骨,連著裹尸的獸皮一起,都綁在了自己的背上。

“哧溜…”

“咯吱…”

對熟練的老手來說,下樹雖然比上樹危險,但也更快。背后的尸體輕飄飄的,在獸皮與破布下咯吱作響,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很快,阿力就下了樹,尋了一處干凈的地方,把背后的尸骨解了下來,恭恭敬敬的放好。

“得罪了!…”

“阿爺!你下來啦阿爺!快讓我看看,你懷里那閃光的,是啥好東西!…”

烏都溫高興的撲了上來,就要去解開阿爺的裹尸獸皮。阿力卻眼神一兇,回頭瞪了他一眼。這一眼凌厲的嚇人,讓蠻勇的烏都溫都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

“??你敢兇我?你這家伙居然敢兇我?看我不砸死…不對!你沒有這種膽子!難道是阿爺?阿爺還附體在他身上?是你嗎,阿爺?…”

“你個憨貨!這具尸骨,才是你的瑪法阿爺!還不跪下來,給你的祖父磕頭行禮?…你要知道,他不僅是你的阿爺,也是…也是一位曾經的都指揮使同知,一個朝廷冊封、正兒八經的三品武官!”

“??…跪?為啥要跪?禮,禮是什么?官?什么是官?…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說!你到底是不是阿爺?…”

烏都溫瞪大了清澈的眼睛,臉上滿是不解的茫然。而阿力看著對方淳樸憨憨的表情,看著這個已經完全蠻化的熟女真酋長,這個曾經的都指揮使同知后人…這一刻,一種難言的悲涼,驟然浮上了他的心頭,讓他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太宗皇帝啊!…當年您冊封的女真諸部,歸順帝國的熟女真諸衛…一個個都消失不見了!…甚至,連記憶都沒有留下,連傳承都煙消云散!若是兩年前,祖祭司沒有救下我。那我哈兒蠻衛的結局,恐怕也是如此吧?…”

“哎!自然之靈降下了可怕的寒潮,朝廷又拋棄了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的掙扎…東海的主神啊!我們北方的女真諸部,又能依靠誰呢?這絕境中,女真諸部掙扎求活的命運,又會是何等悲哀與慘烈的未來?…”

此時此刻,阿力滿腹的心緒,都化作兩聲長嘆。好一會后,他才恭恭敬敬的,低身解開裹尸的獸皮。于是,這具眼中空洞的尸骨,連著那件破破爛爛、如同破布一樣的衣服,終于顯露了全貌。

只見那具尸骨,哪怕死去了不知道幾十年,也保持著抱胸的姿勢。他雙手的臂骨交叉著,緊緊抱著兩塊閃亮的銅印!而那銅印下面腐舊的衣服,隱約顯出老虎的補子,竟然真是明代三品武官、指揮使同知的官服!

“?!這身服飾?這服飾上壓著的銅印?…兩塊銅印?!…”

祖瓦羅驚呼一聲,驟然瞪大了眼睛。他上前一步,小心取下尸骨懷里的兩塊銅印,果然是大明留下的衛所印璽!而他翻看仔細觀瞧,卻看到了兩個不同的官職名字,不知道,哪個才是原主?

“土魯亭山衛都指揮使僉事…禮部造…永樂四年…”

“朵兒必河衛都指揮使同知…禮部造…永樂五年…”

“??朵兒必河衛?!怎么還有朵兒必河衛的衛所銅印?…”

“祖祭司!你想想,想想烏熊他們部族的名字!”

阿力神情黯然,低低提醒了一句。而祖瓦羅怔了怔,驚訝道。

“主神啊!朵兒部…朵兒必河衛?難道,這頭憨熊朵兒部的來歷,竟然不是本地的土魯亭山衛,而是西遷的朵兒必河衛嗎?!…”

注:女真諸部的喪葬習俗差異很大。就比如滿文老檔里記載,建州的貴族和薩滿用火葬,普通部落民土葬,受到明顯的漢化影響。而除了火土,還有黑龍江下游的水葬,北山的樹葬(金史有記載),以及更原始的天葬(類似蒙古)。海西、建州與東海,漢化的熟女真三部都有不同習俗。至于南下的生女真各部,更是完全不同。實際上,女真和滿族其實更多的是地理概念,是以通古斯語為脈絡,被捏合在一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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