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就在前面。”
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中,高整信等人焦急前行。
抬眼遙望,已能看到種種異象,空氣中更是多了股腥臭味,又行幾步,更見著火光沖天,照耀半邊夜空!
眾人心神震顫,好些人露出驚恐之色!
田博德臉色難看,嘀咕道:“咱們可能已經來晚了!”
“就不該將世子牽扯到這種事中!”葉楠瞥了田博德一眼,面露不快,又道:“世子,畢竟是修士之爭,咱們真要摻和進去?不如等等……”
田博德臉色難看。
高整信的臉色變幻不定,若說不怕,那是假的,但想著這爭端實因自己而起,便越發不安,再加上還指望著仙門修士出力相助,于是一咬牙,堅持要去!
葉楠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否則趙王世子在自己治下出了事,他是擔待不起的!
一行人又走幾步,便見著滿地的枯萎草木,越發駭然!
忽然,一陣疾風吹來,卷起沙塵漫天,眾人遮面閉眼,待得風沙過去,急急往前一看,首先入目的,是滿身狼狽的離亂道二人。
高整信立刻就認出來,這正是先前打著仙門旗號,將自己搜集的諸金帶走的兩人。
但這兩人不是此時主角——
胡秋和關愉也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從容前行的“聶崢嶸”,心中近乎空白。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實是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典云子居然輸了?還輸給了圣門的年輕一代!?這……”
碎葉隨風飛舞,枯萎草木叢中,典云子靜立不動。
一把飛劍自空中落下,被一只手捏住劍尖,摘落下來,屈指一彈。
余聲蕩漾,劍中蘊含的鋒利劍意散落,被陳錯以聚厚歌訣渡了點木行之氣過去。
生生不息之意融入劍意,充盈、膨脹。
劍氣四散,所過之處,枯萎的草木重新泛起嫩芽。
霎時間,以陳錯為中心,綠色擴張開來,一直延伸到高整信等人身前!
頓時,這群人驚慌失措,幾個差役模樣的男子當場跪下,口呼仙人。
高整信、葉楠這樣的也是心頭懼震,看向陳錯的目光里夾雜著畏懼和驚疑!
典云子茫然抬頭,眼中失去了銳氣。
“劍未斬人,而心已衰,我,輸了?”
無盡空虛襲來,原本的自信、自傲、自負盡數消散,甚至連求道之念都被一點黑點吞噬,過往的一切記憶,似乎都變得不甚重要。
聚厚歌訣的本質,乃是擾亂人心——削去本就缺少的東西,放大本就充盈的東西,但陳錯還記得此人和定心觀的聯系,抬了一手,不傷性命只傷心。
天道有常,當留一線。
不過……
“你出手無情,招招致命,總要有所表示的,否則豈非助漲這般風氣?”
說話間,陳錯一揮袖,散去三生化圣道法門,投影出來的萬毒珠隨之消散,被萬毒珠坍塌后的黑點約束著的眾多念頭就要爆發開來。
不過,這些念頭之所以如此兇猛,也是陳錯投影了兩顆渾圓玄珠的關系,現在功法收攏,不光萬毒珠消散,玄珠力量同樣急速消退。
沒了玄珠中純粹之念的加持,心火、五毒之念、森羅之念自然衰退。
不過,力量不再,不意味著對典云子造成的創傷不存在。
他怔怔出神,連陳錯將長劍插在身前,都沒半點反應。
隨后,陳錯順手一抓,從其人身上攝取一點金色光輝,攏入袖中。
“典云子被傷了心神!道心可能都受損了!”關愉看得分明,臉上還殘留著驚駭余韻!
她與胡秋被典云子一路追殺過來,被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找來此處,也是胡秋想要找個擋箭牌。
誰曾想,這擋箭牌一躍成了更為恐怖的人物,在正面抗衡中,生生擊破了典云子的道心!
這可比直接斬殺了肉身、滅了魂魄,還要困難!
這時,陳錯朝著二人掃來一眼,讓關愉一個激靈,心下震顫,畏懼的低下了頭,表示恭敬。
至于受了重傷的胡秋更加不堪,他本就癱倒在地,又被二人交戰余波波及,渾身鮮血淋漓,念頭一團亂麻,被陳錯這么一看,當即心緒大亂,拿捏不住氣血,又咳出幾口血來!
不過陳錯只是看一眼,便收回目光,目光投往晉州城。
他的眼中倒映著一根根詭異鎖鏈。
心念感知,即使隔著很遠,依舊能從鎖鏈中察覺到壓抑氣息。
“這是什么?”
陳錯眉頭皺起,生出一股不安,繼而是不祥之念。
另一邊,震驚過后,高整信與田博德認出了“陳錯”的身份。
正是與田博德有交情的聶家叔侄!
只是這兩人自從離去后就了無音訊,今日那祖正照現身晉州,還是高整信的人發現蹤跡,如今正在追捕,所以對聶氏叔侄,高整信多少有些輕視。
誰曾想,這聶崢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著情形,竟是擊敗了那位不可一世的青鋒仙!
猶豫片刻,高整信一咬牙,邁步前行。
葉楠等人一見,雖然畏懼,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去。
“見過……見過仙長,不知仙長歸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高整信微微顫抖,心中緊張,看著陳錯的目光,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但在眼眸深處,卻隱藏有一縷熱切。
當前這個情況,對他來說,最壞的情況并未發生。
“啊!”
忽然,一聲慘叫響起。
竟然是一名差役靠近了那青鋒仙幾步,竟被無形氣刃刺傷了身軀,慘叫著跌倒。
高整信猛然驚醒,僥幸之念驟然消失,再次露出驚慌之色。
“先讓他在這待著。”陳錯指了指典云子,“你安排人手在周圍護持,不要讓其他人靠近。”
“好,好,我這就去吩咐!”高整信連連點頭,隨后又一臉希冀的道:“仙長,可要隨我……”
“我會去找你,但不是現在……”陳錯搖搖頭,他套上小號馬甲,要入晉州城,除了搜集人念共識之外,還要去除隱患,防止在齊地游歷時被凡俗之事牽扯。
這個隱患,正是這趙王世子。
不過,許是殘留的純粹意念還未消散,那高整信一靠近,陳錯居然心有所感,心靈深處的人念金書中,兩團人念共識隱隱震顫,生出共鳴。
“嗯?莫非此人身上,有什么可供提煉的共識,可以牽扯到‘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主題?”
盡管疑惑,可陳錯還是決定先押后,因為眼前還有事,要先行處理。
一念至此,他也不啰嗦,一揮袖,將兩個離亂門人卷起來,隨后化作一陣黑風,破空而去!
“”看著遠去之人,田博德刻意在那葉楠面前道,“我這友人,果然是大神通者!”
當即,葉楠眉頭一皺。
高整信深吸了一口氣,不理兩人的勾心斗角,按著陳錯的吩咐行事,待得一番忙碌過后,他看了那青鋒仙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打道回府。
結果剛入城,一行人卻被兩個小沙彌攔住了。
“郡守,我家祖師有事要與你說,你看何時方便?”
“哪里能讓大師久等?下官這就去拜見!”一聽此言,葉楠不敢怠慢,甚至顧不上和高整信再說兩句,就匆匆趕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高整信皺眉不語。
“師……聶君,望你看在咱們同門一場的份上,饒過我等!”
另一邊,陳錯駕著黑風,落在一處山頭,將離亂道的兩人甩到地上。
那胡秋便掙扎著起來,硬撐著傷勢,痛哭流涕,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陳錯卻只是看著,看著兩人越發忐忑。
猶豫了一下,關愉就道:“聶道友,今日之事,將你牽扯進來,實屬無奈,我等也實在是……”
“先不說這個。”陳錯打斷二人,“關于這晉州城,你們知道什么?此處是否封禁著什么?”
一聽這話,離亂道的兩人面面相覷。
“聶君……你竟不知道?”
關愉小心問了一句,見得陳錯臉上疑惑,這才道:“晉州封禁的并非一人、一物,當初爾朱榮煉制的四座金人,有一座就在城中,用以鎮壓漢家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