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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你還是打算要入城?”
鮫城之外,那片隨著水流招展的水草林中,正有十幾道身影潛伏其中,小心翼翼的窺視著,為首的兩個鮫人,看著比尋常的鮫人,要強壯不少。
一個瞎了一只眼,另外一個則斷了一條手臂。
此刻,那獨臂鮫人正低語詢問。
“一定要進去!”鮫人映不假思索的說著。
獨臂鮫人有些急切的說道:“可那個傳信的,是個內奸,依舊留戀舊君!”
“從其他渠道得來的消息來看,他未撒謊,”獨眼鮫人映態度堅決,“若城中真的有了異變,人人皆可與他人心意相通,只要咱們也得了這本事,很快就能將主張傳播于同胞心中!”
那獨臂鮫人卻道:“但他也說了,出了老城,便無從聯系了。”
“就算只能在城中傳念,那也無妨,總要試試!”鮫人映的眼神依舊堅定,他看著遠處的城池,心中謀劃。
獨臂鮫人猶豫了一下,才道:“那你也該知道,唯有侍奉神君的人,才能與其他奉神之人心意想通,咱們……”
“咱們自出生開始,便聽著誦神之言,這一路走來,身邊的人哪個不念叨水君威儀?即使后來叛出城來,又有幾個是真的斷了念想?”
獨臂鮫人沉默。
鮫人映嘆息一聲,才道:“咱們鮫人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侍奉神君,哪是那么容易斷的?但侍神是一回事,完全忘了自己,忘了族人,忘了鮫國,可就不對了!”
獨臂鮫人重重點頭,道:“唉,我也知道,便是好些個逃出來的族人,嘴里說著要尋求新生,可真有了回去的機會,依舊不會拒絕,甚至是甘之如飴!”
“那當然,因為很多人是無奈之下,才逃奔出來的,”鮫人映哈哈一笑,站起身來,“他們之所以和咱們站在一起,是因為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說白了,是被那城中之人逼迫出來的,若那位神君改了念頭,給予這些遭難之人一個機會,恐怕他們第一時間就會回去!”
說話間,他已然邁步前行。
獨臂鮫人一見,趕緊跟了上去,問道:“你這就要進去……”
“不錯,就是現在……”
二人正說著,忽然神色一怔,隨后對視了一眼,都露出驚愕與意外之色。
不只他們二人,同來的幾名鮫人同樣是神色一怔。
蓋因在這瞬間,有一個聲音同時在他們心中響起。
遲疑了一下,那獨眼和獨臂兩個鮫人伸出拳頭,輕觸了一下。
隨即,心中之影樹立了起來,跟著就是心念傳信,二人無需說話,心中之言就傳達到了對方心頭。
二人驚嘆之下,抬頭朝著遠處看去。
隱約之間,他們能感覺到,一股莫名之力正朝著遠方延伸過去,甚至帶起了一陣波浪漣漪。
“映,你覺得,那話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試一試自然知道!”鮫人映笑了起來,“但今日之事,卻也讓我明白了,我這心中,到底還是存著念想的。”說完,他嘆息起來,但眼神卻依舊堅定。
此后半月,鮫城之中的氣氛,逐漸凝重起來。
好些個鮫人在行走之間,時常以目相示,心中傳念。
鮫人住在下城,那上城中居住的不少人類,平日里不入下城,卻也察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于是,他們之間也開始頻繁的碰頭。
只是這群人少有真心侍奉神靈的,所以難用心中傳念,還是靠著嘴巴去說、去傳。
“這些人得了心念之法,心中傳念,倒是難以監查了。”
“不錯,也不知水君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何要與這些泥腿子、異族鄙人這般神通能耐!”
“不如我等上書水君,希望祂能收回成命,省得這事生出大混亂!”
“這事已經有人做了,都透露給公孫井了。”
“公孫井去尋水君了?也好,讓他與水君交涉一番,畢竟不管這座城池叫做什么,終究還是咱們與水君共治,水君,是來不了此界的。”
“那他們現在擔憂的,到底是什么?”
宮殿之中,陳錯看著躬身于前的公孫井,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了宮殿之外,俯視下城。
“諸君所擔憂的,還是城中生亂。”
公孫井拱拱手,跟在后面,低語說著。
雖然陳錯語氣如常,可聽在公孫井的心中,卻還是讓他心存敬畏。
和其他那些城中鮫人、人類不同,公孫井自漢時入得此界,如今更是身為水宮令,在神祇近處,最是知曉這神靈的變化,又哪里會不知道,過去的那位水君早已被取而代之!
尤其是,原來那位河君,本是要算計這陳方慶,誰曾想,這局面翻轉,河君連神位都因此失去!
權柄廝殺,最是殘酷無情,能脫穎而出,沒有哪個是易于之輩,公孫井曾見過凡間的權力斗爭,可以說個個心狠手辣!
那凡俗的權柄,還只是出于名望、軍權與擁護,可神靈之權出于自身,恩威隨念,自己等人托庇于此神麾下,又哪里能真個以為,自己能與神靈共治此境?
于是,看著陳錯的背影,公孫井毫不猶豫的道:“這河境中的人,多數是溺水之時,無意中卷入此處,從此為鬼,由此長生。”
“為鬼長生?”陳錯詫異起來,“這鬼本來就已該是失了性命,是死了才能稱鬼,又如何能說是長生?這話,說不通、意不明。”
“說是長生,該是長存,但存有血肉魂魄,一如常人。”公孫井幾百年的經歷,又都是立身于此,是真正的見多識廣,“蓋因此境與人世有隔,這諸多法則規律就有不同,至于詳細為何,就不是屬下所能知道的了。”
“世外之法?”
聽到這話,陳錯眼中閃過一道靈光!
“如此說來,你也是長生之鬼?”
這三個月以來,陳錯一邊在為脫身做準備,一邊又在試圖借機了解世外之地的特性。
他正想著,那公孫井又道:“城中之人之所以有此異動,其實更多的,是擔心會擾亂自身之權柄,畢竟千百年來,這歷任的水君,都是靠著他們,來維持此境統治!”
“歷代水君?”
陳錯瞇起眼睛。
與此同時,人間。
圓月高懸,河君廟外。
兩道人影立于夜空之上,寬袍大袖,衣衫飄飄。
其中一人道:“大河之地,自古便是塑神之地,那爾朱榮竊據此地多年,甚至以此要挾天庭,現在也因果到來了,也是時候將那權柄收回來了。”
另一個則道:“不錯,新舊交替之時,正是香火搖動之時,無論是何人得了這權柄,但既是新神,總該知道尊卑,更改意識到,這香火之道上,祂要學得,還有許多。”
“話雖如此,但到底是祂的一番機緣,不能做絕,否則就要留下報應之機,只要祂識時務,總還是能給他留下一官半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