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見周圍眾人都停下話來,那女子稍稍松了一口氣,旋即回頭看了太康一眼,后者此時神色如常,既不驚訝,也不慌張。
見得女子目光,太康伸手抓住柔荑,道:“愛妃只管去說,寡人想說的話,已是說得清楚了。”
女子點點頭,微微一笑,隨即一點額頭,淡淡的光輝從額頭中透出,一枚模糊不定的符篆從中飛出!
“嗯?”
這般變化著實讓眾人意外,個個面露詫異!
如那太玄子等圣殿之神,更是眉頭一鎖。
“貴妃竟是神靈?何時成神的?又是什么權柄?”
只是這些疑問,在陳錯的面前,沒有人敢貿然問出來,只是盯著那枚符篆,各自轉著心思。
不過,旁人不敢細細探查,但陳錯自是沒有顧忌,神念靈識與目光交纏著,投射過去,卻是察覺到一點古怪。
“這枚神靈符篆……”他心中念頭一轉,隱隱抓住一點端倪,“并不完全。”
正想著,那符篆驟然一亮!
五感微微震顫。
陳錯釋放出去的靈識竟是一陣恍惚,一瞬間脫離了掌控!
陳錯不由一怔,以他如今的道行,性命合一,意念與血肉能相互轉換,釋放出去的念頭靈識,就像是肢體延伸一樣,雖是失控片刻,但隨著意念一轉,便又重新聯系起來,只是這次重新掌控后,他才赫然發現……
“靈識又回來了,不,該是回到了一息前的狀態中,就像是從來沒有釋放出去一樣!”
一念至此,他不由悚然,再次看向那枚符篆,表情已然鄭重起來。
“這枚符篆,莫非牽扯時光?”
想到這個可能之后,便是以陳錯此時的心智,也不免驚疑。
“以前輩的道行,必是看出此物玄虛了……”女子拱拱手,“小女子愿將此物獻出……不,按著前輩的習慣,該是交換,平等交換!”
“大膽!”
眼瞅著情況不斷發展,先前站出來的眾人卻是把持不住了,方才那義正言辭的瘦削男子一步踏出,呵斥道:“你這妖姬,禍亂天下,罪無可赦,見著上神當面,居然還大言不慚,稱謂不尊也就罷了,還妄想講條件!你是什么身份?手上種種該盡數獻出才是!”
其他人聽著他的言語,總算是找到了機會,也都紛紛出言指責起來。
這人群又重陷紛亂。
陳錯卻搖搖頭,一揮手,城中眾人只感到眼前一花,等他們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了城外荒野處。
“這……”
一時之間,原本夏朝的官吏們神色大變,竟有幾分慌亂,只是相顧茫然,竟不知如何應對。
那瘦削男子長嘆一聲,低語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只能聽之任之了,但好在方才咱們也都出言了,若被史令紀錄下來,總能有個說辭。”
“現在,你可以說了。”
揮手驅散了一眾聒噪之人,陳錯按下云頭,直接落在那女子跟前。
太康微微瞇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陳錯,默然不語,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就在這時,女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隨后,那女子道:“小女子不敢奢求活命,但只求能得個安穩結局,不會似……兩條魂魄的安眠,用這枚殘缺符篆交換,想來還是夠的。”說話間,那符篆輕輕一晃,便朝著陳錯飄了過去。
隨著那符篆越來越近,陳錯的感知竟生出種種錯亂征兆,似是無法判斷距離遠近、時間長短……
于是,他一揮手,止住了符篆的靠近,反而問道:“這枚符篆,你是從何處得來?”
女子并不遲疑,直白道:“此符篆,乃是小女子在機緣巧合之下,自行凝聚出來的。”
“神道符篆,若要凝聚出來,總歸是要受一方敕令,有的是自森羅萬象中演化出來,有的是直接被旁人授予,又或者是得民愿、歷史之認可,從而凝聚符篆,你的符篆源流,是哪個?”
女子苦笑了一聲,搖頭道:“還望前輩恕罪,這件事委實是不能說。”
陳錯微微皺眉,道:“可是受到了什么約束?”
“是有約束,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制約!”女子說著,滿臉誠意的行禮,道:“這符篆是真是假,其中是否存有隱患,以前輩的手段,自然能分辨清楚!還望前輩成全!”
陳錯看著其人目光,見那眸子中滿是渴求與悲戚,隱約間,還有一股思緒散溢出來,宛如亂麻。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人王太康的身上。
“這天下紛亂,你太康終是有責任的,便是死了,也洗不清罪孽……”
太康冷哼一聲,就要開口,卻被那女子阻住,后者滿臉希冀的看著陳錯。
陳錯是眼中閃過種種光影,似有大荒虛影,演繹聚散離合。
“這天下之紛亂,終不是一人可成,要從上到下,盡數錯亂,整個王朝失了那糾正、梳理的能力,才會演變成今日局面,但太康人王,難辭其咎,還是該有所償還的,至于其他人,自然也有代價……”
太康一怔,嘆了口氣,竟朝著陳錯拱手行了一禮。
那女子也是福了一禮,口中稱謝。
跟著,太康摟著那女子,轉身朝著宮殿走去,沒過多久,熊熊烈火自宮中升起,火焰跳躍之間,有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輝浮現。
天上,一顆星辰劃過。
“王朝輪回……”
陳錯心中生出感慨,那高陽氏所留的星光竟明亮了幾分,隱約要自心中跳出,衍生于外。
不過,就在這時,他收斂身上灰霧,一招手,將那枚殘缺符篆收攏過來。
符篆跳動,留下幾道殘影,位置變化不定。
陳錯于是五指一張,五色神光一刷!
那符篆綻放瑩瑩光輝,竟令五色扭曲,但到底是無人主持操控,再加上其原主誠心送出,終是被刷落下來,被收入陳錯袖中。
陳錯也不去仔細探查,而是目光一轉,視線投向斷山。
宮殿雖毀,但此山尚在,被那座紅墻黃瓦的宏偉城樓鎮住,卻還在隱隱震顫。
不過,隨著周遭灰霧退潮,那座宏偉城樓近乎透明,消散之時,已是近在眼前。
“是時候去直面這神藏大荒的本質了。”
“哼!你總算是明白為豬之道的玄奧了。”
王都之郊,小豬趾高氣揚,被一個半大小子恭恭敬敬的舉著,神色倨傲。
在這半大小子的頭上,小龜趴在雜亂的頭發叢中,“嘰嘰咕咕”的說著。
“您說的對……”那小子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聞言還連連點頭稱是,同時小心的朝城內窺視,“對了,先前您說,要在上神面前為小的說情……”
“俺說話,難道還有假?”小豬一瞪眼,“你放心,陳小子和俺的關系,那是沒的說,你只要老老實實的,俺自然會讓他放你一馬。”
“呼……”那半大小子聞言,不由松了一口氣,忽然神色一動,朝著前方看去,見著不少人影,“咦?那不是夏朝內侍、國師等人嗎?難道是逃到了此處?”
頓時,祂的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