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本只是大獸之名,但隨著天地變化、時代變遷漸漸有了新的含義,在玄門功法之中,象者通相,有兩層含義。其一,代指天象,其二,則為象征。易傳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幻見矣。”
一名面帶笑容的青年正立于終南山巔,遙望長安。
他面容白凈,眉眼秀氣,淡淡說著,仿佛在敘述什么,而后一低頭,看向身邊三人,問道:“爾等可知這最后一句,是何意?”
在他的身邊,還躺著三道身影,一個是雄壯男子,一個是纖細女子,還有個畏畏縮縮,乃是一名尋常的男子,滿面懼意。
那雄壯男子與纖細女子面面相覷,卻是不明所以。
唯有那看似尋常的畏縮男子,小心翼翼的道:“象況日月星辰,形況山川草木也。”
“正是如此。”青年輕笑一聲,看向了天邊飛來的兩道流光,“象屬于天,形屬于地,天地無窮盡,人身如何能比?唯有這心,可與之并論。”
他一伸手,兩道流光便直落下來,被他拿在手里。
“法者,束也。所謂法相,就是將內心釋放于天地,然后加以約束,有的人心胸狹窄,其法相不過一掌之間,但有的人心系天下,其法相有如鯤鵬,無限無邊……”
說著,這青年用力一捏,流光四散之間,就有兩顆星辰被他煉化出來,隨手一扔。
這兩顆星辰便懸于身后,與其他十二顆星辰相映成輝。
他微微瞇眼,點點精芒閃爍不休,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蛻變,氣息越發幽深。
待得一息之后,青年重新睜開眼睛,目光幽幽,看向遠方。
“不知,你的法相格局幾何?能否幫我多拖延一些年月?”
嗡嗡嗡!
一滴血液在蒼穹深處凝結出來,而后緩緩擴大,令那漣漪越發兇猛強橫,四散開來,連長安城中肉身凡胎的普通人都能感覺得到!
天上。
蒼龍等人見著這般異變,立刻急速后退,隨即小心探查,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
畢竟是經歷了立道之劫,被種種變化,已經驚了道心,加上靈光法力消耗甚大,難免會杯弓蛇影。
待得幾息之后,搞清楚緣由之后,看著那巨大的銅人身影,蒼龍面露詫異之色。
“他這是要凝聚法相?”
后方,不遠處的申公豹笑道:“龍君可會因此小視于他?”
話音剛落,那銅人舒展十二條手臂,那蒼穹深處頓生驚雷,四周更有無數身影變幻,一座座城池浮現,由虛化實,由實轉虛,循環往復,變幻不定!
白骨老者見著這一幕,感慨著道:“虛實轉化!他這是要波及四方,留下一處痕跡!”
剛剛說完,他便看見,那空中三朵碩大蓮花展開,有仙人、佛陀、神祇、古神等虛影在花心之處若隱若現、此起彼伏!
雷霆相隨,紫氣縈繞!
頓時,白骨老者瞇起眼睛,道:“這般氣象,這將成法相非同小可啊!眼下呂氏既去,沒了他的刺激,天地之力逐漸恢復,在人世間想要施展世外之力、世外術法,可是難之又難,比拼的就是虛實之法,而法相的玄妙程度,乃是其中關鍵!”
“道標代表著天地法度,本身就貫穿了虛實,他竟然先得道標,后凝法相,那這一具法相,可就難以以常理度之了……”蒼龍嘆了口氣,道:“凝了道標,乃是人杰,若非姜子牙之事,他還會潛伏許久,到時候就真個勢大難治了,如今他與姜子牙一番爭斗,已是耗盡了底蘊,理應是虛弱之時,只是看他這般異象,恐怕不好應付……”
但話未說完,就被庭衣打斷:“姜子牙禍亂天下為陳方慶所制止,他是有功于蒼生之人,現在出手,恩將仇報,帝君不怕道心有損?”
蒼龍苦笑一聲,旋即察覺到一點神通波紋!
不只是他,其余幾人同樣心有所感,齊齊朝著天宮之主看了過去。
卻見這位降靈而至的天帝,其神軀竟是逐漸消散,露出了原本的神侯之軀。
“諸位,這陳氏既是凝聚了道標,已然掌握了天地法則的一部分,他既然要凝聚法相,踏足虛實之道,”,
帶著一道長虹,漸漸消散,露出了那位神侯的身影。
祂見眾人看過來,也是嘆了口氣,對幾人拱拱手道:“諸位,朕有心與幾位再度聯手,奈何神力有時而窮,這降靈神打之法,本就限制頗多,一番激斗下來,早已是消耗殆盡,只能勉強維持一個架子,如今那陳氏要凝聚法相,周遭虛實變化不定,我這投影神軀的根本就被動搖,因此化虛,只能是遺憾離去了,愿幾位一切順利,不復上界所托,告辭!”
話落,其身形徹底崩潰,化作點點星光,包裹著一顆靛藍色的星辰,劃破長空,消失不見!
蒼龍見狀,眉頭緊鎖,臉色有幾分難看。
“當真是狡猾!難怪能支撐起天宮的架子。”申公豹卻哈哈一笑,“他今走過一場,親眼見著師兄隕落,無論如何都有了交代,更不要說,還得了一道道標,當然不愿意繼續在這里待著,畢竟扶搖子可是一個變數!”
“既然得了便宜,自然不會久留,陳氏不光是變數,更是一塊燙手山芋。”白骨老者說著,眼中精芒流轉,明顯也有打算,“說到底,咱們這次過來,本也是礙于情面、命令,凡事總要有個頭,不能一味被人驅策……”
申公豹也道:“算起來,老夫與扶搖子有同門之宜……”
庭衣目光流轉,笑道:“正是這道理,總不能拼了自己的性命,去給人張羅,該咱們做的,既然已經做了,總不能拼著性命吧?”
蒼龍聞言,愁眉不展,正待開口,卻倏的神色微變,朝著遠處看去。
目光所及,三道人影自天邊疾馳而來,先是各自摘取了一道長虹,而后其勢不絕,直指那道立于蒼穹深處的龐大銅人!
見得這三道身影,庭衣臉色頓變!
連申公豹都忍不住道:“好家伙,方才不愿意出手,處處想著撿漏,現在居然冒出來了,這是要來摘果子啊!”
“真是好打算!”白骨老者瞇起眼睛,冷冷說道:“借口諸多的不出力,恐怕只是礙于世外壓力,過來露面,還一口一個義正言辭的口號!結果現在出來了,還要做個漁翁!簡直豈有此理!”
庭衣倒是干脆,直接就要祭起寒冰獄門,要去阻攔!
但蒼龍一揮手,卻將之擋住,隨即沉聲道:“吾等便是退去,那也是說得通的,但那三人既然要出手,總不能阻攔,不然可是要牽連自身的!”
申公豹這會也平靜下來,笑道:“是不是漁翁,其實還不好說,但有一點已然確定,那就是扶搖子日后,怕是一個香饃饃,要被各家惦記了!”
“我這是要成唐僧肉了,誰都想來咬上一口。不對,現在還沒有唐僧,不過那唐僧的俗家姓名,好像也姓陳,不知其祖此時身在何方,我縷縷思及其人,或有因果糾纏。”
心念一轉,陳錯再次聽得虛空雷鳴,緊跟著就感應到了疾馳而至的三道身影,心神歸為,思緒澄清!
“我在建康城中得那清氣之時,曾得九道意志注視,而今算起,今日倒是見過了大半……”
心中,道人坐于明月,一點精芒綻放,聚于眉心,其中似乎醞釀著什么。
外界,原本衰退的天地之力,又漸漸的開始充盈起來,那些打破了第五步大限的力量,開始被重新壓制回去!
“論道行境界,我不如眾人多矣,可比起對此方天地的熟悉,沒真正駕馭過十二枚道標之人亦難明了!不過,為了能少些麻煩,給日后脫身之計布局,還需要做過一場才是。”
如此一想,陳錯猛地深吸!
他這一吸,立刻便將三朵蓮花收入體內,而后一氣噴出,青黑交纏,雷光相隨!
呼吸之間,長安周遭風云變幻,忽而起風,忽而停歇!
冥冥之中,有一滴血液從蒼穹深處落下,順著這一呼一吸,落入了陳錯的口鼻之中!
“這無名吐納之法,當真不曾令我失望,無論我的道行境界提升到何等程度,都可借此增力!”
陳錯想著,感悟著,猛然間注意到,在吐納之法的推動下,那金蓮、青蓮、白蓮各自三轉,共計九轉,旋即就有一股澎湃之力從中涌出!
他的血肉皮膜之中,泛起淡淡金色光輝,恍惚間,仿佛給身軀涂上了一層薄薄金箔。
“三花九轉,金粉傍身,這無名吐納法莫非是……恩?”
陳錯正想著,忽然心念一動,感受到了一滴外來血液,忽然在血肉之中散開。
“這是何人手筆,能在無聲無息中,侵我血肉?”他曾得一滴神血,更在竅穴中養著幾神,對外來之力尤為敏感,竟然還在這血液入體之后方才察覺,自是覺得非同小可,于是凝神于上,要收斂、排除!
結果,他這意念一沾染那滴鮮血,心頭立刻就出現了一幅景象——
幽深星空,殘月孤懸,無面仙蛻,坐鎮其中。
陳錯一怔,聯想前后種種,思緒瞬間通暢。
“原來如此,師父之言竟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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