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過后,陳錯卻不遲疑,渾身金焰燃燒,血肉骨骼竟是漸漸透明,更有精氣狼煙直沖云霄,劈開云霧,蕩漾蒼穹!
轟轟轟!
那十二臂銅人的身上,同樣爆發出金色火焰,沖霄而起,將半個長安天空都給灼燒起來!
一股強橫至極、橫掃八荒的恐怖威壓隨之爆發開來,像是海嘯一般洶涌,蕩漾開來的余波掠過四方,立刻演變成狂風,吹得城中之人人仰馬翻!
急襲而來的三道身影各有察覺,前行之勢微微減緩,更有一人施展神通,扭曲了時空位置,身影變幻不定!
那諸多修士,都必須要運轉玄功,方能定住身形!
“這到底是何人,竟有這等威勢!絲毫不亞于先前的太公!”
“這個自然,想必爾等也看出當前局勢了,只是礙于禁忌,諱言其實,我卻不同,百無禁忌,便索性說了吧!但太公事敗已然是定數,最后正是終于此人之手!眼下,這人的修為,該是人間頂尖!只要能度過今日,必為一方巨擎!”
“必然是八宗之一,各位有所不知,吾天生異能,雖有五蘊迷離、神通遮掩,乃至異變遮擋,依舊能看到一點關鍵。就在剛才,在下見得一名大神通者,特意將八宗宗長收入袖中護持,最后又都交托給了此人……”
“八宗不愧是八宗,底蘊深厚,連這些大神通者都與他們關系密切!”
“話也不能這么說,爾等莫非沒有注意到,又有大能來襲?恐怕是奔著這位而來!”
眾修士這般交談著,卻也意識到,還有一場惡戰將要爆發!
只不過隨著種種異象消散,眼下雖然還有十二臂銅人被金焰纏繞,引得四方云動,可這法相之事,與道門也好、旁門也罷,都不陌生。
“好在,現在已經不是先前那種神仙打架,旁人只能被波及的局面,吾等或許還有機會從中獲取好處!”
“燃燒道體!”
但這般情景,落在了蒼龍等人的眼中,卻是讓他們眼皮子一跳。
白骨老人瞇起眼睛,低聲一笑:“好氣魄!剛踏足虛實之道,正該借助天地之力的虛實,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卻是半點都被遲疑,要拿好不容易立下的根基來燃燒!到底若是有缺,即便悟性、氣運再是濃烈,日后求道之路,都要坎坷許多,甚至會動搖根本!”
庭衣眉頭緊鎖,并未多言。
申公豹卻輕笑一聲,道:“要不怎么說,扶搖子能在短短時間內走到這一步呢?他這是聰明著呢。”
庭衣立刻看向他,問道:“此話怎講?”
“秦時大將王翦,功高震主,為祖龍所忌,于是便刻意貪污占田,自污以壞名望,來讓祖龍放心,如今扶搖子無非也是同樣的主意,要自亂道體,以絕前路,從而令上界放心,知曉他并無我師兄那般的志向。”
聽得此言,白骨老者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果然還是你花花腸子多。”
嘩啦啦!
隨著金焰升騰,天地之氣隨之而變,驟然就大雨傾盆,滴落四方!
城中凡人被雨滴落在身上,并未感到多少異樣,可那些修士被這雨滴一淋,當即便心念紛亂,雜念叢生,生出諸多心中臆想,更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修行之前,在凡俗王朝之中的種種經歷——
成長、為學、授業、謀生、遷徙……
伸手一劃,擋住了漫天雨點,蒼龍的表情凝重起來。
“天地之力重新歸為,世外之力盡數排斥,人間巔峰再次化作虛實之境,這也就罷了,這陳方慶方才駕馭十二道標,與天地之力相合,恐怕已近念融天地的境界,以這等心境燃燒精血真元與法相根本,立刻就要引起天地共鳴!同樣是以一己之力,撬動天地之力!但不同于以道標駕馭玄力,陳方慶燃血引動,失之掌控,必然狂暴,恐怕……”
話語尚未說完,便被雷鳴響起!
就見三道身影劃破長空,擊破云雨,破開雷霆,自三個方向觸及了那十二臂銅人!
一道是金身僧人,雙手合十,身后大日升騰,赤浪滾滾,佛光普照!
一道是披發女子,身披云霞,身邊氤氳流轉,彩云遮身,妙音連綿!
一道是赤身之人,背生羽翼,身披星空長袍,懷藏星空,光影交纏!
但緊跟著,那銅人轟然炸裂,狂暴金焰席卷四面八方,充斥上下前后!
那三人齊齊一頓,跟著便各自驚呼,顯然沒有預料到這般情景!
莫說是他們,就連蒼龍等人都是一怔,看著這一幕,無窮困惑縈繞心頭!
“自爆法相!?”庭衣更是忍不住邁出一步,似乎想要前往馳援,“何以如此?法相乃是精氣神之結晶!如今剛成,根基未穩,這般崩裂,想要蘊養恢復,至少也得用十幾年光陰!何至于此!”
“好狠!好魄力!”申公豹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瞇起眼睛,眼底竟流露出幾分敬佩,“有這等決斷,必能成事!”
這邊話落,那邊洶涌的金焰之中,更有一點血色蔓延開來!
隨即,四方天地震動,天地乾坤之力呼嘯而起,宛如升騰的潮汐!
在這片天地之內,無論是有形之力,還是無形之力,在這一刻都被牽引出來,宛如一批批失控的野馬一般,咆哮奔騰,朝著各處奔去!
城里城外,眾修士立刻生出大難臨頭的感應,重壓之下,更是有許多人進退失據!
原本那些人,以為隨著呂尚隕落,自己等人該是熬過了最危險的時刻,但現在才意識到,危險從未遠離!
不過,正當一名名修士急匆匆的逃離、遠遁之際,那滾滾金焰被一股意志勉強約束著,凝聚起來,朝著那三位不速之客呼嘯而去!
狂暴的力量、紛亂的天地,將各種神通、術法都攪得七零八落,那三位大神通者的術法神通固然是愿意自身,但身在天地之內,同樣受到限制,何況天地之力歸位,世外之境乃是力量上限。
如今被這狂暴力量一沖擊,又受天地干擾,種種妙法手段都被粗暴中斷,只能是硬碰硬的抵擋,只是幾息之后,三道身影就被金焰吞沒!
陣陣炸裂之聲從中傳出,又有驚濤拍岸之聲,緊跟著又似有萬人齊聲吶喊,隨后乃是陣陣梵音……
眾聲如魔似幻,灌腦擾心,無論凡俗、修士,都被干擾了心智,或沉迷,或者慌亂,或痛苦,或迷茫……
但幾息之后,眾聲破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驚呼,一道怒吼,一道嬌叱!
隨即,三道身影劈開金焰,迅速遠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這三人的狼狽之態,落到蒼龍等人眼中,令他們面面相覷,隨即表情凝重,目光一轉,投向滾滾金焰!
焰火之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正是陳錯。
但此時,他衣衫破損,半個身體被鮮血侵染,半個身體顯得衰敗孱弱,只是身上透露出來的氣勢,依舊雄渾狂暴!
“他的肉身受到了重創!”
見此情景,莫說是蒼龍、白骨老者,就連在地上躲避的金烏子、蕩寇子等人,都能看得出來,陳錯肉身狀況不佳!
只不過,再是不佳,亦無人敢在此時去挑戰其人,甚至被陳錯的目光掃過,蕩寇子等人都下意識的偏頭,不敢與之對視!
“兇威滔天啊!”金烏子表情復雜,感慨出聲,“太公立道,何等威勢!終于扶搖子之手!之前那阻止太公幾人,是何等手段?已是分崩離析!剛才三人,個個都是神通通天,隱世不出之大能,也只能狼狽而逃!道隱子的這個弟子,而今是一人壓得世間低頭了啊!”
摘星子卻低語道:“盛極而衰,福禍不明。”
金烏子瞪了自家師兄一眼,道:“師兄,說這么大聲做什么?何不傳音于他,也好教誨?”
正當眾人心思各異,皆為陳錯所是懾之時,卻見那漫天金焰忽然回卷,將陳錯整個人包裹起來,而后化作一團星火,便朝著遠處飛去!
“不可走!”
見得此情此景,蒼龍嘆息一聲,終于還是決定出手了,揮手之間,一道青芒破空而去,結果半途就被一座冰晶獄門吞沒。
被這門一擋,青芒終究是失了先手,只能看著陳錯消失在天邊。
蒼龍轉頭朝著庭衣看去,道:“楚江王,你這是何意?”
庭衣笑道:“事已至此,何必多此一舉?他都已經這般表明心意了,吾等就不要趕盡殺絕了,須知困獸猶斗,不如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蒼龍嘆了口氣,卻道:“既然如此,等上界怪罪,楚江王你可要知曉后果。”
庭衣笑了笑,道:“無非就是再多睡幾年罷了。”
蒼龍搖搖頭,看了一眼陳錯離去的方向,身子一轉,化作神龍,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盛宴終有了時,諸位道友,別了,日后有緣再見。”申公豹也不啰嗦,沖著幾人拱拱手,也是駕云而去。
“我不愿意在見到此人。”白骨老者搖搖頭,看了庭衣一眼,不再多言,隨即身形潰散,消弭無形。
庭衣朝下面看了看,在人群中找到了袁姓老者等人,微微一笑,化光而去。
“這就結束了?”
人群之中,袁姓老者收攏神通,將袁天罡放了出來,這少年出來的一句話,便如此問道。
袁姓老者搖了搖頭,苦笑道:“錯了,這才只是開始,那位陳君,實是將天給捅破了,哪怕如今世外封閉,他日后也沒有安寧日子了,算了,咱們走吧,莫蹚渾水。”
袁天罡看了一眼天上殘留著的金焰之影,屈指一算,旋即道:“今日之事傳開,臨汝縣侯名震天下,雖命數模糊,卻也沒有必死之局啊,怪哉!”
不光是這祖孫二人離去,其他眾人亦將散去。
今日之事的影響,才逐漸開始顯現。
與此同時。
東岳泰山周圍,眾多修士正漫山行走,滿臉疑惑。
“怪了,剛才西邊異象不絕,現在忽然平息下來,莫非是這東岳盛事將啟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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