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小姐?”愛德華一愣,這段時間他他忙,以至于都沒空去肯塔基。
而且這個時間段正式貝絲·哈蒙去墨西哥比賽的日子,艾爾瑪作為后勤大總管肯定忙得不可開交,他也不愿意去打擾。
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什么事情嘛?”
“我,我在墨西哥城……嗯”
“哦?比賽結束了?”
“艾爾瑪,艾爾瑪……”貝絲無法完整的說話了
“艾爾瑪怎么了!”他心里略過一絲不詳來。
“她昨晚死了……”
“上帝,你說什么!!!”他朝著電話那頭大叫起來。
怎么可能!
艾爾瑪雖然有酒精依賴,而且身體狀況一般,但猝然離世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是的,就在剛才,我在和彼得羅相比賽的時候。本來他說好會來看我比賽,但始終沒有到場,比賽結束后,我回到房間發,發現她已經……”
“天哪……”愛德華感到天旋地轉。
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恨不得這就是一個夢。
原本那個善解人意嫵媚動人的艾爾瑪,就這么沒了?
而且死在異國他鄉。
“OK,聽著,我和艾爾瑪是朋友,所以你需要什么幫助,請直接說出來。”
“不,我不需要幫助,實際上,我之前剛給我的父親,也就是遠在丹佛的惠特利先生打電話,他表示一切與他無關,所以我直接掛了電話就來找你了。”
“顯然,你比惠特利先生好很多。”
“艾爾瑪的后事你打算怎么料理?需要我做什么?錢夠不夠,給我帳號,我匯過來”
“不謝謝,我有錢,她的喪事,我委托我住的賓館處理了。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是因為……”
終于,她的聲音開始崩潰
“我很難受,真很難受!”
“貝絲,聽著……我能理解,也能感受到你的悲傷,但你現在沒有太多時間難過,最重要的是把艾爾瑪帶回肯塔基。”
“是的,我知道,賓館會處理的。”
“然后,你的事情沒有完,理論上惠特利先生依然是艾爾瑪的丈夫,你的父親,他在這個家庭里依然占有很大份額。”
“所以”他強調道,“你訂最近的機票,立刻趕回來,其他事情,我會來列克星敦幫你處理的。聽著,好孩子,你要堅強……”
“我知道……我知道”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好了些“但是我真的很難受,我輸給了彼得羅相,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輸掉了。從頭到尾他都在碾壓我,你明白嘛,從開局就是……”
愛德華默不作聲,聽著。
“最后,我被迫認輸,我回到房間里,那時我只想聽到艾爾瑪懶洋洋的聲音來安慰我,然后喝和她一起喝一杯馬提尼,然后擠在一張床上入睡。”
“你明白嘛?你明白嘛?但是,當我回到房間,一片漆黑,我打開電燈,艾爾瑪一身正式裝束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上已經沒有了熱氣。”
“你明白嘛,你明白嘛?如果沒有這場該死的比賽,他就不會死,他就不會弄死!”
“她或許會感到難受,然后我在她身邊就能立刻打電話叫酒店醫生,然后叫救護車把她送到最好的醫院去,她肯定能活下來,她肯定能活下來。
“我需要艾爾瑪,我需要母親,也需要經紀人,我是個孤兒,我的生父不認我了,我的生母,開著轎車想拉我和她一起自殺,我的養父逃到了丹佛,我只有艾爾瑪一個親人,但為什么,為什么,這僅有的一個親人都會這樣離開我,為什么!””
聲音里透著絕望與無奈,愛德華能感覺到,她心里的某些東西已經被徹底打破了,此刻原本機械氣十足的美麗少女,不再是一個下棋的機器,而是成了普通的人,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
“貝絲……”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但發現這是徒勞的,他自己都能聽到聲音的沙啞和斑斑銹跡。
愛德華內心非常難過,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甩掉聽筒,躲到書房里狠狠的喝上幾杯,然后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也許明天醒來后看到新的太陽會讓自己心里好過些。
艾爾瑪,這個女人,自己和她熟悉又陌生。
記得她的纏綿與溫柔,但對她的身世知之甚少。
原本以為,這些會在家今后的交往中慢慢熟悉,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可能了。
但他必須堅強下去,因為那個在墨西哥城的少女,比自己更加需要安慰和鼓勵。
“貝絲,貝絲,聽著,你現在立刻給酒店前臺打個電話,讓他們給你換一件小的單人房,然后點幾杯龍舌蘭酒,你現在需要睡覺!或者你干脆讓醫生給你開點鎮靜劑!你盡快度過這一天,等回國了,等回國了就好,我會在你身邊的!”
“明天,明天我會在你家門口等你的……”他說到
“哦,謝謝,我現在一個人確實抗不下去了,真的……你在或許會好點。我讓醫生給我開了安眠藥,現在我要去睡覺,但愿我們明天能見面。”
“ok晚安,我會一直等你的。”
掛掉電話,愛德華癱坐在沙發上,他還是有點無法接受事實。
艾爾瑪就這么死了……
自己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這個可憐的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拋棄,但她很堅強的生活著,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好起來,卻……
他立刻給旅行社打了個電話,定了明天飛列克星敦的機票,又給克里斯打了個招呼,讓他替自己向露絲伯格請假。
隔著電話線,愛德華都能看到黑大個那狐疑的表情:“是不是你要去陪哪個姑娘?否則怎么會連露絲伯格小姐的課都不上……”
“行了,行了,事情很復雜,等我回來有空和你說!露絲伯格小姐那兒你替我遮著點,她問什么你都說不知道……”
“看來我沒猜錯……我得提醒你……”
“拜托了,我愛你……”愛德華連忙掛掉電話。
訂好鬧鐘,然后喝了一杯伏特加,整個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貝絲·哈蒙一襲黑色裝束搭著計程車回到家門口,坐在臺階上的愛德華連忙上去扶她。
她看起來非常虛弱,進屋后就直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
愛德華坐在對面看著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并非他擅長的。
眼看天色都快黑了,貝絲·哈蒙終于站了起來。
大概是坐久了,她人在搖晃,愛德華連忙一把抱住。
對方也沒有拒絕,就這樣靠在他的胸口。
愛德華沒有繼續行動,他不想乘人之危,這種時候他應該好好的安慰她才是。
就這樣,又過了很久。
懷里的人幽幽道:“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沒什么”
“至少,靠在你身上,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并非只有我一個人。”
“我建議吃飯吧”他說道“你應該多吃點東西,這可以幫你對抗悲傷。”
“你說的對……”
“我們去鎮上吃吧,我去叫出租車。”愛德華一邊說一邊仔細端詳著懷里的姑娘。
和上次見面時相比,她的情況非常不好,臉色慘白,嘴唇缺乏血色,原本細膩的皮膚也變得干燥毛糙起來,大眼睛不再如同往日那樣充滿靈動。
小鹿般的眼神蕩然無存。
但好在現在已經在慢慢恢復,至少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茫然失措。
看上去,最糟糕的時間已經過去。
“謝謝你”貝絲·哈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情況,現在我感覺好多了,而且會越來越好的,艾爾瑪一直說我的感情不夠豐富,想個機器人。但她卻很羨慕我這點,因為這樣可以免除許多不必要的情緒的困擾,比如悲傷,比如憤怒……”
“那真是太好了……”愛德華松開她,去抓電話,打算叫個外賣來。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兩人都愣住了。
這時候誰回來?
愛德華放下聽筒,貝絲·哈蒙打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男人,都穿著正裝,一個大約40多歲,保養得當,另一個60多。
愛德華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
但職業習慣告訴他,那個年紀大的應該是個律師,干這行的彼此甚至能聞出對方身上的氣味來。
這種時候出現律師,呵呵,肯定不是好事情,假設一下,誰會在這個時候帶著律師上門呢?
總不會是布魯因法官和墨菲斯醫生吧。
而且艾爾瑪的死訊應該也沒在本地傳開。
聯想到昨天兩人電話中的交談。
所以,最合理的推斷應該是……
這家伙此刻出現肯定有問題。
愛德華決定主動出擊,至少要告訴對方自己這兒可不是好惹的。
而貝絲·哈蒙則呆住了,她把著門盯著對方,不說話也不動。
“惠特利先生?”愛德華從后面走過來,輕輕將她的手從門上移開。
“我是惠特利,這是我的律師,約翰遜先生。”惠特利先生倒是不見外,直接走了進來。
約翰遜先生顯然也聞出這個年輕同行的味道,朝他友善的笑了笑,便脫下大衣圍巾,掛在衣帽架上后,在惠特利先生旁邊坐下。
“你們……”貝絲·哈蒙迷糊了。
“我……我們”惠特利先生顯然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這倒是給了愛德華機會。
他拉著貝絲·哈蒙的手,冰涼的手,將她牽到一旁的單人沙發邊,輕聲道“坐下,一切有我。”
“叫我愛德華就可以,我是貝絲·哈蒙小姐的律師。”他朝約翰遜點點頭,后者回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但神情也有些尷尬。
這更證實了他的猜測,來者不善啊。
果然,惠特利先生朝約翰遜使了個眼色,后者無奈的開口道:“我和我的委托人對艾爾瑪·惠特利太太的死表示哀悼。”
愛德華不吭聲,順手拍了拍貝絲·哈蒙柔弱的肩膀“聽他說下去。”
“呃……呃”約翰遜律師臉拉的老長:“我的委托人讓我向哈蒙小姐傳達他對這棟房屋的所有權的確認。”
“什么!?”貝絲·哈蒙非常茫然。
約翰遜律師又重復了一遍。
見她還是不明所以,愛德華只好解釋。
“艾爾瑪死了,按照法律規定,這棟房子就算是夫妻共同財產的遺產了,要在你們……父……嗯”他想了想“要在惠特利先生和你之間做所有權確認。”
“不”貝絲·哈蒙忽然叫起來:“你昨晚在電話里說,你不會介入艾爾瑪的葬禮,同樣你也會放棄對房子的所有權。事實上,當你離開這個家庭躲到丹佛去的時候,你就已經和艾爾瑪這么說過了!”
“我知道……但是”惠特利先生顯得非常尷尬,但他還是一字一句道:“從法律上來說我有繼承權,而且,這些年房貸一直是我在還!”
“然而你已經整整六年沒有踏進這里一步了。”貝絲·哈蒙此刻恍然大悟,頓時氣得臉通紅“艾爾瑪,現在還在停尸房里,你就跑到這兒來……”
“這是兩回事……”惠特利先生辯解著“我們是夫妻關系”
愛德華發現,這個家伙比剛才放松了不少,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此人的道德節操,原本以為他會感到羞愧,但現在看來,只要開口后,羞愧似乎會自動消退一般。
這讓他非常羨慕這貨干推銷員可惜了,天生的律師啊!
不過,智力好像有點欠缺,正常人誰會那么急赤白臉的過來搶房子?
有不是上輩子那些電視臺的狗血調解節目!
“是啊,你法律上的妻子死了,你甚至都沒有去看過她一眼,就跑到這里來分遺產。把昨晚的話拋在腦后。法律真是好東西。而我真替你感到羞愧。”貝絲·哈蒙立刻冷靜下來。
愛德華有種感覺,那個棋盤上的女王又回來了。
果然,這下輪到惠特利先生臉紅了,甚至他連耳朵根都紅了起來,不耐煩的拉開襯衫領子,好讓呼吸顯得順暢些。
“咳咳”約翰遜律師咳嗽兩聲,略帶歉意的看了眼愛德華,慢慢說道“我們來認定一下事實,惠特利先生和惠特利太太的婚姻關系并沒有結束,至少法律上是這樣。”
“坦白的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最近投資失敗,迫切需要一筆錢,我想把房子賣了,當然我會把你那部分給你的,甚至多給一些都可以……”惠特利先生說道
“那么我住哪兒?我的家呢?我已經沒有了艾爾瑪?你打算讓我回孤兒院嘛?可惜我已經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