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爾帶著金德瑞德,在地宮中急速前進著。
地宮內的狀態與上一次他和佩拉吉奧斯·赫里斯一同進入時已經完全不同。
彼時他們向前沒幾步便看到了史丹尼·克萊門斯,而現在,就如同他在游戲中經歷過的所有魔法平原一樣,地形復雜,機關重重。
然而無論是轉輪門鎖、珊瑚迷陣,還是弩箭長廊、魔法陷阱,都被他輕松地破解。
金德瑞德眼睜睜地看著前方的半精靈少年閑庭信步地一巴掌拍在右側的墻壁上,將機關提前觸發,亮起的藍色紋路激發出前方一片箭雨,凌厲得恐怕進去不過一秒就得變成刺猬。
“這,你都,見過?”她用不熟練的拉羅謝爾話發問道。
“如果將魔法平原以S,A,B,C,D,E難度分級,這個平原只能排到C的水準。”西里爾快速穿過前方已經安全的走道,回頭說道,“不過這些機關陣列的排序非常有意思,如果不是趕時間……”
他突然抽出長劍,向上方劈去。身前的天花板上墜落兩道黑影,被他揮出的劍砍了個正著,斷裂成四段掉在地上,都是有著長魚尾的半人形生物,逐漸潰散為一灘水漬。
“水元素精靈。”
西里爾瞥了一眼地上殘留的水漬,這是這個魔法平原內的主要怪物。單層地宮的規格限制了魔法平原的體量,從規模上而言,它遠不如埃勒金叢林里的那一個平原。
他望向前方,是一段石墻的拐角,色調與此前經過的區域比要深了一截,顯得更為莊重。石墻的用料也要高級了幾個檔次。
走到頭了。
他示意金德瑞德不要發出聲音,緩緩走近。他并沒有敢使用聽風術,在史丹尼·克萊門斯面前,哪怕是聽風術的魔力波動也顯眼的如黑暗中的燭火。
然而才剛剛走近拐角,西里爾就聽到一陣低沉的呻吟聲,有氣無力的喘息著。
他皺起眉頭,這個聲音聽起來與史丹尼·克萊門斯根本掛不上鉤,那這個聲音是……
還沒等他想到答案,那聲喘息忽然變成一聲慘叫,撕心裂肺的讓西里爾聽著就覺得疼。
但他也立刻辨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佩拉吉奧斯·赫里斯?”
那個自身實力平平的奧圣艾瑪皇子,一路上的機關都沒觸發過,他是怎么比他們先到里面的?
讓他慘叫的又是什么?
而隨著他這個念頭浮現,石墻內也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言語聲:
“年輕人。”
“在外面偷聽可不符合一名伯爵的風度。”
這個聲音讓西里爾的身軀一僵——它聽起來要比一般的聲音更加低沉、更加顫抖一些,就像是一個剛從冰水中爬到火爐邊烤火的人在說話。
但細細分辨,就能聽出其中一種壓抑不住的欲望,似乎即將自那理智之下突破而出。
而這個聲音,屬于港灣圣殿的主教。
史丹尼·克萊門斯。
西里爾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狀態,給了身后金德瑞德一個待命的手勢,隨后直起身,自拐角后走出。
而呈現在面前的場景,讓他再一次愣住——
這是一個近似圣米爾教堂主殿的空間,一座小型教堂的陳設。紅色的地毯自他的腳下一路鋪至前方,而身前沒多遠處:
奧圣艾瑪未來的皇帝此時披頭散發、滿面是血地被綁在一根石柱上,一根藍色的管子插入他的胸口,暗紅色的血漿正自其中源源不斷地流出。
而他的身前,是那具紅色的棺材。
此刻存放在棺材內的尸體已經被搬出,棺材蓋則充當了擺放尸體的桌面。這是一具女尸,身上還穿著淺藍色與白色交錯的長裙。
她的頭朝向西里爾的方向,那是一頭散落著垂落在地的、漂亮的棕色長發。死亡并未讓其干枯卷曲,依然保有著美麗的光澤。
而長發下那張雖然不再年輕、但展現著成熟而大方的美感的面龐,與新奧威港塔蘭托區中擺放的圣女雕像的面容,完全一致。
是的,正和西里爾之前所做出的猜測一致,這具躺在他面前的尸體,正是屬于港灣圣殿的前圣女。
克勞瑞斯·本杰明。
那根插在佩拉吉奧斯·赫里斯胸口的管子的另一頭,此刻正系在克勞瑞斯的長裙下。
看到西里爾走入的佩拉吉奧斯·赫里斯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被捆住的腿不斷踢動著,撕心裂肺地喊道:“救我,亞德里恩伯爵,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啊!”
西里爾如沒看到他一般,目光跨過他與綁著他的石柱,來到紅色地毯的盡頭,教堂的盡頭。
那里,擺放著一座神像。
尤瑞拉的神像。
高大的主教正面朝著神像,雙手合握在胸前,似是在真誠地祈禮。
西里爾一手搭在劍柄上,另外一手中盾牌已然浮現。他輕聲開口,聲音穩穩地傳遞至教堂的盡頭:
“史丹尼·克萊門斯。”
“赫里斯殿下——”史丹尼的聲音傳來,叫得卻不是西里爾,“亞德里恩伯爵到得比我想得要快了不少,讓他們看到赫里斯殿下的丑態,實在抱歉。”
“瘋子,瘋子!”這番話讓佩拉吉奧斯更加瘋狂地叫著,可他才剛剛喊出聲,那根藍色的管子突然重重向里一捅,疼得他雙眼發白,只剩下慘叫之聲。
“還是請殿下安靜地完成你的任務吧。”
史丹尼·克萊門斯終于轉過身,他穿著在最莊重典禮上才會穿著的主教長袍,藍色的邊紋綴上金邊,袍身上繪制著代表海神尤瑞拉的長戟與戰車,華貴而高雅。
他的右手中提著一截金色的長柄,看起來像是武器的一部分。而左手中,捏著的則是一本皺巴巴的《海神經》。
那張并不呈現老態的臉上此時容光煥發,他的眉眼都上揚著,展現出極度的欣悅,但這份不符合年輕的歡愉神情只讓西里爾感到毛骨悚然。
仿佛身上都是老頭在爬。
“亞德里恩伯爵——”他拖長音調,每一個字音都有著奇怪的上揚的尾音,這樣的新奧威港語聽起來怪異無比,“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來,幫助那位虔誠的信徒,沒想到你如此果斷地拋棄了他——這可和《海神經》的教義不符。”
“史丹尼·克萊門斯閣下,我尊重尤瑞拉大人,但我并不信仰祂。”西里爾盡力平穩地回答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將錯過一場信徒的狂歡。”史丹尼眉飛色舞著,卻忽然蹙起眉頭,怪腔怪調地低聲道:“他怎么還沒來?那個爬蟲的氣息已經消失了這么久了……”
西里爾并沒聽清來自史丹尼的低語,而史丹尼已經重新恢復神采飛揚的狀態,他張開雙臂,將長袍上金色紋路繪制的畫面展現在西里爾眼前: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讓其他神明的信徒見證祂的復蘇,讓其余的信仰接受來自祂的偉大,相信我,當你得以見到這一幕,一定會跪下來痛哭流涕的,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狂笑了起來:“祂將降臨,圣殿的光輝將自遠海之淵普照至每一段海岸線,當新一輪太陽自海平面后升起,當海浪開始翻涌,所有人都將感受來自唯一的祂的偉力——”
“祂將凌駕于世間,祂將祂的仁慈灑落,祂是完美的,祂將走在文明的盡頭——”
“到那個時候,到那個時候,我,我將成為時代的先驅者,我將成為偉大之下的偉大——”
“而你——”
那狂熱的神情忽然消失不見,那雙藍色的眼睛中呈現著渾濁,冷漠地注視著相隔一整個教堂的年輕伯爵。
“甚至不愿意稱我一聲,主教。”
西里爾的背上因他的這一次注視瞬間爬滿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地向著側方一個縱躍,而方才站立之處的地面在他離開的一刻,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聲,隨即“砰”地一下憑空炸出一片水泡,散落一地。
西里爾感受著那股險些將自己粉碎的魔力沖擊,渾身冷汗直流——他甚至沒感受到史丹尼·克萊門斯出手的魔力波動,而其法術已經悄然部署。
就算菲利普·本杰明和他不是一個類型的職業路線,但這樣無聲無息地粉碎,未免也太過驚人了吧?
他心里腹誹著,腳下不敢停步,縱身跳上一旁的長桌之上,踩著一張張長桌與長椅,無序地蹦跳著。而史丹尼·克萊門斯只是冷冷地盯著他,他身后的桌椅便一張張地被水泡瓦解,崩碎得連木屑都不剩下一粒。
瘋了,這個主教徹底瘋了!
西里爾心里狂喊著,從史丹尼·克萊門斯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欣喜的一刻開始,他就看出其已經不是正常的狀態——不,從看到被綁著的佩拉吉奧斯·赫里斯的一刻開始,他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然而他來到此處,為的就是讓這一切結束,解鈴還須系鈴人,懂的如何抹去外面的“維什林根”的,只有計劃著將其召喚出的史丹尼·克萊門斯。
但現在的情形,他該做什么才能去阻止這一切,他又能做什么?
風元素為他提供了不俗的速度,讓他在小教堂之中閃轉騰挪,那魔力不斷在他的身后迸發著,每次都是慢他一拍。
然而西里爾心中并沒有絲毫得以幸存的慶幸,反而更加得恐慌——這如戲耍老鼠的貓一般玩弄讓他更加摸不清楚,史丹尼·克萊門斯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半邊的教堂都被拆得狼藉一片。豎立在兩側的石柱因西里爾踩踏的碰撞而斷裂,擺放在一旁的雕像炸為了齏粉。西里爾嘗試著遙遙向史丹尼·克萊門斯發起反擊,但卻連一刻的分心凝聚魔力都做不到。
“該死!”
這一刻,他清晰地體會到了職業級與超凡級之間的那道鴻溝,是身處職業級的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
但他也做不到就這么被戲耍,他面目緊繃,凝聚心神,保持著移動速度的同時,突然向著史丹尼·克萊門斯壓近了幾步,,亞度尼斯的詛咒鎧甲的效果一齊發動,降臨在史丹尼的身上!
這陣詛咒讓史丹尼的魔力運轉出現了片刻的遲滯,而西里爾趁著這個機會飛速拔出長劍,同時另外一手則貼住了口袋——
珊瑚人像,能夠給予他提示的,代表海神的珊瑚人像,他之前放在這里的——西里爾將希望寄托在珊瑚人像之上,期待著尤瑞拉能夠在他最危難之刻給予他些許破局之法。
然而當他手貼上去之時,心中卻是一涼:那本該出現在那里的、人形的觸感,此時卻是消失不見,就像是他未曾在那里放過人像。
人像不見了?!
西里爾只覺一陣慌亂,而詛咒鎧甲予以史丹尼·克萊門斯的詛咒效果在這一刻卻也到了盡頭。停滯的法術重新開始流轉,身后又是一陣水泡的粉碎。
而這一次史丹尼的法術要比之前還要更加地狂躁,似乎是為了懲戒這個年輕人的“突施冷箭”。
西里爾錯不及防間險些被其法術籠罩,他匆忙反手將盾牌撐起在身前,卻聽盾上傳來一陣爆裂之聲,表面的骷髏都
然而當他手貼上去之時,心中卻是一涼:那本該出現在那里的、人形的觸感,此時卻是消失不見,就像是他未曾在那里放過人像。
人像不見了?!
西里爾只覺一陣慌亂,而詛咒鎧甲予以史丹尼·克萊門斯的詛咒效果在這一刻卻也到了盡頭。停滯的法術重新開始流轉,身后又是一陣水泡的粉碎。
而這一次史丹尼的法術要比之前還要更加地狂躁,似乎是為了懲戒這個年輕人的“突施冷箭”。
西里爾錯不及防間險些被其法術籠罩,他匆忙反手將盾牌撐起在身前,卻聽盾上傳來一陣爆裂之聲,表面的骷髏都
而這一次史丹尼的法術要比之前還要更加地狂躁,似乎是為了懲戒這個年輕人的“突施冷箭”。
西里爾錯不及防間險些被其法術籠罩,他匆忙反手將盾牌撐起在身前,卻聽盾上傳來一陣爆裂之聲,表面的骷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