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洛蒙想不到幾個小時之后盧卡就會打來電話,不過他并沒有對這位記者提供的線索產生懷疑,因為這個家伙現在為了查明真相什么都會做。
他掛掉電話之后就抬頭看了眼羅丹,盧卡的聲音之大就連站在吧臺后面的羅丹聽得到。帶著墨鏡的酒吧老板在給薩洛蒙一份巧克力圣代之后,就伸手拿向吧臺里的遙控器——吧臺后是酒吧老板的地盤,顧客不能隨便伸手,這是地獄之門酒吧的規矩。
“我現在正站在拉格納教圣地維格利德的伊札威爾塔前,據說今年是五百年一度拉格納教的主神‘造物主Jubileus’的降臨之日。世界各地的教徒舉辦著復活節,為之歡呼雀躍。”酒吧里掛在墻壁上的小液晶電視切換到了WNN世界新聞頻道,主持人是聲音正在解說,畫面上滿是穿著金邊白色長袍的拉格納教徒,他們雙手握著胸前,面朝同一個方向;緊接著畫面一轉,屏幕上滿是拉格納教神官,他們的服裝也是白色的,但沒有兜帽,而在又高又寬的白色帽子正面,有著金色的太陽標志。
Fake news!薩洛蒙撇了撇嘴。
拉格納教團的歷史恐怕還沒有經過第二個五百年,這次復活節恐怕就是臨時通知的,但那些拉格納教徒仍舊深信不疑。一個年輕的宗教居然有這樣的影響力,這恐怕也是至尊法師決定隱瞞神魔存在的原因,否則憑借人類脆弱的心靈是無法抵擋信仰的誘惑的。一些年輕人雖然不太相信宗教,但也會在社交媒體上轉發一些迷信的東西,這也是為了填補信仰空缺的體現。
信仰就如同毒藥!這是薩洛蒙的想法,因此他不會對任何東西奉上信仰,他無法忍受自己心智被人控制的感覺。
“但是另一方面,接連不斷有人為了贊頌主神降臨而自殺。昨天,拉格納教大祭司與20多名教徒集體自殺,安置他們尸體的教堂遭不明人士破壞。各國將此事件認為是異常事態,要求拉格納教徒保持冷靜。”
畫面里出現的是昨晚貝優妮塔和薩洛蒙去過的教堂,不過或許是因為現在教堂的情形慘不忍睹,電視中放出的是教堂還完好時的圖片。
“這不關我的事,是那個大家伙弄出來的。”貝優妮塔雙手撐著下巴,她說,“那個小野貓叫我們看電視就是為了這個?”
薩洛蒙搖了搖頭,“可能是還沒有播放到吧。要知道,即便是直播也有延遲的,說不定是因為這個半位面的信號不好。羅丹先生,我絕對不是在說你的壞話,請不要收走我的冰淇淋。”
“實際支配著這座宗教城市的伊札威爾集團總裁,首次在公眾前現身。”
羅丹適時給貝優妮塔推上一杯蘋果馬提尼雞尾酒,“人類世界的騷動很大呢。”
“實在是太過愚蠢了。”恩佐那只胖乎乎的,戴滿了寶石戒指的手掌揮舞著的威士忌,他的雪茄在薩洛蒙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羅丹強行熄滅了。他說,“為了讓神明回歸獻上自己的生命?不過也就是有這些蠢人才成就了我的生意。”
“啊哈?你是拿錢替人辦葬禮的?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啊。”羅丹充分表達了他對恩佐的不屑。但恩佐并未對羅丹的情緒有任何氣惱。倒是薩洛蒙對于恩佐十分滿意,雖然這個家伙很胖,又貪財,又喜歡炫富,但他的精神是自由的,沒有被宗教綁架過的。
所以他十分感動地再次點了一個圣代,記在恩佐的帳上——對于這種行為羅丹也十分歡迎,恩佐這個家伙總是喜歡欠酒錢,這個圣代可以算是利息。反正稍稍恩佐也記不清他到底欠了羅丹多少酒錢,多一些也沒關系。
“我一直都是良好市民,只要有錢拿的話。”情報商人轉過頭來說道,他小指上的碩大紅寶石戒指在黯淡的光線下仍舊閃著光,“有良心的人才不想理這幫腦子有病的教徒呢。告訴我,我做的事情難道不是慈善嗎?哈哈哈!”
“那么你應該捐錢給教會才對。”貝優妮塔端著酒杯說道,羅丹的酒總是很合她的口味,“盡快付給我報酬,恩佐。”
雖然恩佐很想反抗,他甚至想以貝優妮塔是以獵殺天使為娛樂這種事來搪塞,但他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這次也是一樣。他說,“要不是你把大教堂搞得亂七八糟,我的報酬還不止那么一點呢!你稍微為我想想啊,貝優妮塔!”
地獄之門酒吧吵吵鬧鬧日常沒進行多久,就再次被電視機中的響聲打斷了。即便音量不大,那嘈雜的歡呼聲依舊引起了酒吧中眾人的注意。
“就是他!伊札威爾集團總裁巴德爾終于現身了!就算說伊札威爾這個集團帶來的巨大財富,支持者維格利德的經濟發展也不為過。圍繞著教徒的巴德爾,也許能解決這些自殺事件……”
鏡頭轉移到了一處不知位于何處的大樓,根據畫面中的裝飾風格,那些金色的、仿造太陽光的射線紋飾,任何人都能看出這是拉格納教團的建筑。然后鏡頭切換,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臺子,這個臺子有著仿佛將一個靠背椅的腿拆卸下來之后的造型,白色的表面有許多金色的線條裝飾;站臺的最高處,則有著兩個金色圓環和一個半圓形圓環,從小到大嵌套。從圓心處伸出許多金色的長矛,X軸與正Y軸的長矛最長,第二長的則是兩處四十五度角的射線,除此之外還有些長短不一的金色尖刺。
一個穿著華麗白色長袍的人正站在臺子上。
“就是這個家伙!這次報酬就是他支付的!”恩佐指著電視叫了起來。畫面中的人穿著甚至比薩洛蒙看起來還要具有宗教感一些,白色高領長袍有著紅色的滾邊,肩膀上甚至有一只紫色頭冠白孔雀的裝飾,孔雀頭在左肩,孔雀尾在右肩,右胸上帶著一塊太陽造型的表。恩佐說,“這個人是拉格納教徒的首領,至今還沒在民眾前露過臉。但是這次500年一次的復活節卻出現了。有人說,不知道上次復活節之后他還是否活著。”
薩洛蒙瞇起了眼睛——巴德爾在500年前當然還活著,因為他就是流明賢者,擁有者天使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讓一個人活過500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電視中的這個將白發往后梳,左半邊臉戴著金色面具的家伙就是至尊法師提到的巴德爾。
“伊札威爾集團擁有的,是這座古老的宗教城市見不到的最尖端科技。教徒們把這些看作是神跡。”恩佐的解說還在繼續。只不過他接下來講出的話都是貝優妮塔早已知道的東西,比如巴德爾是賢者一族的最后一人之類的情報。
重復的情報一文不值!這讓恩佐的拖欠報酬計劃再次失敗。
“貝優妮塔的報酬是他支付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昨天的教堂恐怕就是一個陷阱,那個能天使可能也是他派遣的。”薩洛蒙問道,“可貝優妮塔毫發無傷!如果是為了抓住貝優妮塔,他不是應該派遣更厲害的家伙嗎?”
“我們都不知道巴德爾在想什么。”羅丹說,“到目前為止,我們只能看情況接招了。”
薩洛蒙點了點頭,他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我會返回卡瑪泰姬,將這件事報告給至尊法師,在得出確切的辦法之前這段時間……貝優妮塔,你最好還是少獵殺些天使,誰也不清楚那是不是巴德爾的陷阱。貝優妮塔?”
魔女似乎走了會神,接著,聽覺敏銳的薩洛蒙甚至能聽到“啵”的一聲,她從胸前深不見底的溝壑中取出一管黃銅包裝的口紅。貝優妮塔擰開口紅,一股冷氣彌漫了出來,
“這是你蘇醒的時候帶著的東西嗎?”羅丹問道。
“對。”
“這東西什么都不能讓你回想起來嗎?”
“是啊。”
“你可以拿給秘法師看看。”羅丹指了指一旁的薩洛蒙,“我并不認識上面的術式,但或許卡瑪泰姬的圖書館里有線索。如果你知道了這東西的作用,或許能回憶起些什么。”
貝優妮塔現在對這個巴德爾越發感興趣了。因為就在剛才,巴德爾突然看向遠處的新聞鏡頭,仿佛看著的是電視機前的魔女。而且他還說了句話,那句話除了貝優妮塔,誰也沒有聽到。那句話讓貝優妮塔的腦海中涌現出了一連串的回憶——她仿佛置身于大火中的塔樓與森林,灼熱包圍著她;她看到漂浮在空中、從身后伸出好多天孔雀翎羽的白衣男人,還有那些如同白雪一般降落人間的羽毛。
“我等著你,親愛的女兒……”
魔女如臨大敵。但畫面一切如常,似乎那個叫做巴德爾的男人并未轉頭說出那句話,一切都是貝優妮塔的幻覺。除了她,同樣看著電視的其他人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女兒?為什么巴德爾會這樣稱呼她?薩洛蒙說過了賢者與魔女一族都只剩下最后一人,但由于資料稀缺,誰也不知道巴德爾和貝優妮塔是否有關聯。
“我要回家了,兒子們說要為我慶祝生日呢!”恩佐喝光杯子里的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今天也不打算付錢?”
“算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謝謝你,羅丹。”恩佐大搖大擺往外走,“如果有工作委托的話,我會聯系你的!”
“可惡的死肥豬!”
“C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