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與那不勒斯隔海相望的維格利德被海面上薄霧包裹著,只有那高聳的尖塔沖破了迷霧。
塔尖在晴朗的天空下發出耀眼的白光,這座尖塔是伊札威爾集團的總部,同時也是維格利德的燈塔,它就如同拉格納教團的教義那般,持續不斷地向著世間揮灑光明。
這個散射光線的東西并非世人們以為的那樣是個普通的巨型燈泡,而是一個由金色金屬系帶聯系在尖塔頂端的一個發光的白色球體,這個球體周圍還有一大一小兩個浮空的圓環。這是魔法,而不是科技。
尖塔頂層的巨大房間之中圍繞著環形的座位,若是這里坐滿了人,無論坐在哪個位置,觀眾們的視線都會聚焦在同一個地方。這些座位旁還有掛在圓柱上的紅色條幅,這些條幅垂到地上,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經文。
若不是在房間當中還有一張寬大的金紅色辦公桌,這里更像是一個禮拜堂而不是一間辦公室。這里沒有電燈,但卻溢滿了暖光,還有些許微光來自金紅色的辦公桌后方幾個巨大的圓環。
這些發光的圓環層層嵌套,最外層的圓環是深色,刻畫著發光的符文,越接近圓心的圓環,光線也越發明亮,最中心的是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盤,上面沒有任何圖案。每過一秒,這些圓環也會相應地轉動,但卻沒有發出任何摩擦聲。
但這些微光并不足以照亮這間辦公室。
“經歷了500年的漫長等待,這個時刻終于要來臨了。”一個沙啞且平靜的聲音在辦公桌后響起,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出現在電視上的,伊札威爾的集團的總裁巴德爾,他的裝束與之前并無區別,面容同樣不再年輕。但他仍舊帶著那半張金色面具,手也不停地撫摸肩膀上的白色孔雀,因為那只孔雀是活的。他說,“那孩子最終也會來到這里吧。”
“要重蹈500年前的覆轍嗎?還是說……”一個穿著紅色緊身皮衣的白色短發女人站在辦公桌前,她的個子極高,紅色皮衣的衣領處有著黑色的蓬松圍脖,領結上有一塊金色的鐘表。她的高跟鞋和貝優妮塔一樣都有著厚實的鞋跟,并且在鞋跟后還別著黑色的手槍。只不過她的腿部服裝要寬松得多,像是旗袍一般打開了一條縫,露出白皙的肌膚和修長的腿。
“那孩子前進的路只有一條。要說我為什么知道,因為我深知三界定律,早已看穿了一切,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是為了塑造最好世界的善舉。”巴德爾面向左邊,這個女人只能看到他的面具,當他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沒有停下手中的輕撫。巴德爾的語氣緩慢,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也極為自信,因為他深信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作為‘右眼’的你竟然放棄秩序,選擇混沌。”紅衣女人的聲音在句末微微上揚,語氣輕佻,仿佛一切都與她沒有絲毫關系,她也毫不關心。
“你錯了,現在才是混沌。”巴德爾說,“我女兒必須與我攜手成為世界之眼。三界不合為一體,就得不到真正的秩序,真實的救贖。”
“正是瘋狂的邏輯。”紅衣女人不屑地說道。
“你無需理解,而且還不能離開我,真是可惜。”巴德爾說,“天使都要為我效力。貞德,你也是。”
一聽到這個名字,紅衣女人便轉了過來,她的耳環——一個三角形的金色金屬薄片正在輕輕搖晃。貞德稍稍吸了口氣,不屑地哼了一聲,并沒有對巴德爾的話表露更多的情緒。
“我已經等了500年了,你也期待著和那孩子再度重逢吧?”巴德爾說,“但不要忘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準備迎接主神造物主(朱比勒斯)的降臨,創造新世界之時已經臨近。”
他頭向上看去,那是光源的真正所在地——那是一片不停翻涌的金紅色能量,在這團能量置身于一片奇異的空間之中,其后有著橙色與深紅色混雜的厚重云層正在緩慢運動。透過這些光線,便能看到這團能量包裹著一個模糊的巨大人形物體,它的周圍還有著數不清的白色羽毛正在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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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洛蒙暫且回到了卡瑪泰姬,他必須將這整件事都報告給至尊法師。在離開之前,他還特意囑咐了貝優妮塔,讓她最近少去獵殺天使,以免落入賢者的陷阱,一只能天使足夠她的惡魔安分一段時間了。
但魔女只是極為敷衍地答應了,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這讓薩洛蒙有些擔心。
當他將整件事都告知至尊法師之后,尊者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薩洛蒙不能排除是因為尊者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因為在這個宇宙當中,無時無刻都有著能夠毀滅地球的危機,一個“神”的蘇醒確實算不上太過離奇。
“我看到過了,用阿戈摩托之眼。”尊者說,“包括你次元袋里的槲寄生。”
好吧,薩洛蒙承認自己想多了。不過……“槲寄生?”他問道,“可那是口紅。”
“槲寄生只是個比喻。在北歐神話之中,殺死巴德爾的正是槲寄生,弱小,且絲毫不起眼。”尊者語氣平淡地說,“而那支口紅,也將會是殺死流明賢者巴德爾的槲寄生。或許是因為名字相同,命運也安排了相同的境遇,那支口紅是巴德爾的愛人羅莎交于貝優妮塔的,是解救賢者巴德爾的鑰匙。”
“羅莎?”
“沒錯,貝優妮塔是巴德爾與羅莎的女兒。羅莎是上一代‘左眼’的擁有者,巴德爾是‘右眼’的持有者。正是因為他們之間禁忌的結合,生下了貝優妮塔,才會導致魔女一族與賢者一族之間的戰爭。”尊者取來一本書,放到了薩洛蒙面前,“正是賢者一族從1480年開始,推動了基督教的女巫狩獵。因為那時魔女一族已經贏下了戰爭,賢者一族趁著她們消耗過于極大,趁機煽動普通人對于魔女的恐懼,導致了魔女一族人口凋零。這場盲目的女巫狩獵席卷了歐洲三百多年,甚至延續到了塞勒姆女巫案的發生。”
“這么說,貝優妮塔是個……Nephalem(奈非天)?”
“創世紀第六章第四節:那時候有偉人在地上、后來神的兒子們、和人的女子們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還有以諾書記載的,關于天使的私生子、那些巨人的信息,他們被關在七又三層天堂中的第五層,人間最為著名的巨人恐怕要數被大衛王殺死的歌利亞了,大洪水就是為了消除擅離職守的天使們對大地造成的影響,同時也是為了抹除一切天使和其私生子的痕跡。這些存在都可以被稱為Nephalem,那本天使拉結爾之書肯定有記載這些,你也肯定閱讀過。”尊者用折扇輕輕敲了敲薩洛蒙的腦袋,她說,“我說過幾次了,不要用游戲名詞指代神秘學名詞!”
薩洛蒙還是提起了一些好奇心,他問,“據說以諾被帶入天堂游覽。老師,您去天堂簽訂契約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以諾?”
至尊法師答道,“和我簽訂契約的并非上帝,而是梅塔特隆,或者叫梅丹佐。或許那就是先知以諾,但誰也無法確定,因為我不曾進入過天堂,也不曾見過上帝。當時天堂的情形極為反常,若不是天堂閉門謝客不理外事,我也沒有那么容易簽訂契約。”
“反常?”
“我懷疑……上帝已經不在天堂了。”
就在薩洛蒙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至尊法師打斷了他的話。尊者說,“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這些問題要在未來留給你自己探索。你現在最好專注于眼前的問題,而不是天堂。”
“我可沒有那么沖動。”薩洛蒙吐了吐舌頭,但還是聽話地將重心放到了流明賢者巴德爾與即將復蘇的“造物主朱比勒斯”身上。
“萬一那個神明真的蘇醒了,我們該怎么辦?可是我們不能總是用時間寶石來循環呀。”他問道,“老師你可是跟我講過操縱時間流的危害的,操縱那家伙的時間流的話,我擔心您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的。多瑪姆那邊……”
“那你就去阻止這件事。”尊者十分高興薩洛蒙能為她著想,所以從薩洛蒙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汽水來“獎勵”他。尊者說,“你的目標,就是讓貝優妮塔用這支口紅殺死巴德爾。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幫助她躲過流明賢者巴德爾的陷阱,不要讓她死在路上。只要她能夠抵達最后一戰,就能殺死巴德爾,到時候,魔女與賢者一族的歷史將會徹底湮滅,人間將不會再出現能夠大規模召喚外維度生物的人了。”
“老師,您的意思說……貝優妮塔會死?”薩洛蒙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他說,雖然貝優妮塔十分熱衷與調戲他,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但薩洛蒙還是挺喜歡這個魔女的。他說,“可是地球上還會有天使呀……老師,你看是不是……”
“全都在你,薩洛蒙。”尊者說,“貝優妮塔與巴德爾的生死全都在于你,而不是我。只有你的決定可以影響他們的生死存亡,你做出了決定,就必須承擔后果。”
“后果……”
“不然你以為還能有誰去監視貝優妮塔呢?之前去的家伙可是鼻青臉腫地回來了,只有你沒有。”至尊法師憋著笑意說道,“也只能你能看住她了。”
“好吧……”薩洛蒙的眼睛忍不住撇到一邊。這太尷尬了,他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你最好還是接電話。”
“電話?”
果不其然,薩洛蒙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一看屏幕,聯系人正是貝優妮塔。薩洛蒙頗為尷尬地接了起來,但還沒等他說話,一個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就穿了過來。
“媽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