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之后,特查拉才乘坐利爪運輸機來到拉托維尼亞,躲過了所有必須的官方流程徑直出現在新聞發布會現場的后臺準備室。瓦坎達國王這種不符合國際交往流程的行為,只有在交往最深的拉托維尼亞才能被原諒,皇帝沒有因為這種小事就責怪特查拉,反而同他商討起了發言稿的問題。外面那些外國記者全都翹首以盼。
拉托維尼亞現在是歐美的新聞熱點,集超凡魅力與能力于一身的皇帝,以及拉托維尼亞的政策,都是那些記者想要抓到的第一手新聞。他們更加關心拉托維尼亞對歐洲造成的影響,關心拉托維尼亞會不會再次對北約發動血腥的戰爭,會不會與歐美主流社會和解,將復仇者聯盟交給海牙法庭等等,而不是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瓦坎達的交往。
上一任黑豹的夢想是讓瓦坎達加入國際秩序,改變瓦坎達在國際社會中的形象,但經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與勸說,特查拉也深知事不可為。用振金去換取國際話語權的行為根本無法改變世人對瓦坎達只有獅子和獵豹的印象,反而有可能讓世界看到瓦坎達的虛弱,火獄騎士給瓦坎達的教訓足夠讓一些瓦坎達人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應對戰爭。
美國黑人與非洲黑人根本不是一個物種,非洲大陸之外的黑人已經被同化。除了打算用非洲身份為自己博取左翼政治話題的黑人明星、政客以外,那些生活在貧民區的黑人根本不在乎非洲,不在乎自己的祖先是如何被販賣的、遭遇了怎樣的奴役,他們的身體因為廉價食物而變得肥胖臃腫,未曾接受過多少教育的大腦不允許思考這些問題。他們無法離開出生的社區,不僅是因為黑幫、酒精、毒品,更是因為他們無法逃離現代化的隱形奴役,只能自甘墮落,用暴力手段宣泄不滿。
特查拉不愿意和恩·賈達卡一樣卷進所謂的“黑人革命”來拯救美國黑人,而是打算開始擴張瓦坎達的邊界,為非洲大陸帶來秩序與繁榮。這也是拉托維尼亞皇帝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同時也是拉托維尼亞皇帝在最后關頭站在特查拉這邊的原因。恩·賈達卡的計劃固然美好,但卻相當不切實際。他想要拯救那些墮落為小偷、搶劫犯、強奸犯、毒販的黑人,但卻不知道那些人根本不在乎瓦坎達,不在乎非洲上那些只能吃泥土餅的窮人,甚至對因為奴隸制而誕生的黑人國家海地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特查拉之所以會晚到,是因為此前他花了許多時間去瓦坎達周邊國家的村莊進行調研。他看到干瘦的母親因為沒有奶水而活活餓死的嬰兒,看到瘦骨嶙峋但腹部異常腫大的青少年,看到被疾病折磨得早逝的壯年以及根本不存在的老年,他看到整個村莊都籠罩在饑餓的陰云中,除了依靠偶爾從腐敗官員手里漏下的人道主義物資和無國界醫生的醫療衛生援助以外,他們幾乎沒有任何能夠繼續存活的方式。
他的團隊所拍攝的影像也是許多瓦坎達人第一次了解到外界的可怕,過去他們只知道瓦坎達周邊的非洲國家又窮又落后,因此只是用一種俯視的眼光看待那些非洲人。直到瓦坎達國王特查拉宣布要建立一個以瓦坎達為中心的非洲秩序聯盟,瓦坎達平民才意識到自己的國王是真的想要這么做——不是歐美慈善晚會上放出幾張照片,身著禮服的白人富商妻子感動落淚然后表示捐款給基金會那種實為避稅手段的虛偽慈善,而讓非洲人通過教育成為瓦坎達人的擴張宣言。
“我會掃清非洲大陸上的貧窮與饑餓,但我需要拉托維尼亞的幫助。”特查拉激動地對拉托維尼亞皇帝說道,“這種饑荒并非因為糧食減產或者其他什么自然原因,而是壟斷了國際糧食的大公司制造的人為饑荒。我想要打破這種壟斷獲得足夠多的糧食,僅僅依靠拉托維尼亞的糧食出口并不能滿足我的需求。”
“這種事聯合國解決不了。”在發布會召開前,皇帝還在低頭背誦演講稿,同時拿起筆修改自己和特查拉的演講稿中對不上的部分。穿上便裝的皇帝給人的感覺與之前完全不同,更加符合現代人對于公務一次的形象。“現代秩序的暴力已經被金錢取代,想要打破金錢的鎖鏈就必須鍛造出暴力的長劍。瓦坎達準備好對現行國際秩序宣戰了嗎?你確定這不會違背你父親的想法嗎?”
“現在我是國王。如果父親知道我的決定的話,我相信他會為我感到驕傲的。”特查拉說道,“這注定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但我不認為瓦坎達會輸。”
“你會遇到非洲政府組織的軍隊,固然瓦坎達可以輕易打敗他們,但只要是戰爭就會出現死亡。”皇帝依舊面不改色,看都不看湊過來的特查拉。“所以,要么你下定決心開始逐步擴張戰爭,將更多非洲領土納入麾下進行統治,用書本與鞭子根除文盲、疾病、饑餓與犯罪。要么像個白癡那樣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悲慘死去,然后慶幸他們獲得了部族政治與愚昧死去的自由。”
“我不清楚你的敵意從何而來。”
“我想要確認一下,你的腦子有沒有被政經學院那些悲天憫人、體脂率超標的素食白癡糊弄住。”皇帝冷冷地說道。瓦坎達使節團的蘇睿公主和娜琪亞都坐在幾米之外,與戴安娜·李斯特商議著接下來的行程與媒體拍攝流程。她們想要讓特查拉與皇帝一起出現在許多場合,并且表現出瓦坎達與拉托維尼亞的緊密合作以及兩位領導人的友誼。
“想要解決問題,你就必須掃清部族政治與迷信,就連瓦坎達內部也必須加強中央集權的改革進度,否則你的愿望只會把整個瓦坎達拖入貧窮與動亂的深淵。”皇帝瞥了眼打了個哈欠的戴安娜·李斯特,然后轉頭對特查拉說道,“瓦坎達的部族政治導致權力太過分散,黑豹必須從宗教意義上的國王轉變為實質意義上的國王。否則你沒有權力做出任何決定,包括你想要的非洲聯盟。”
與蘇睿不同,特查拉一下就聽出了其中的潛臺詞。“另一場內戰?”
“除非你想要瓦坎達內部出現大量吃飽了沒事做的反對派,那么你可以選擇君主立憲制。”皇帝沒好氣地把修改過的演講稿扔給了特查拉,“牢記上面修改過的地方,我們是擁有統治能力的國王而不是傀儡般的政客,不需要新聞發言人。我們是保護羊群的獅子,保護者與被保護者并不能相互理解,所以才會需要我們做出決定,直到他們自己可以理性地做出正確的決定。”
“恩·賈達卡的追隨者在蛇谷被俘虜,瓦坎達的動亂已經平息。”特查拉沒有接話,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他們手上沒有恩·賈達卡的尸體,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們只是把傷員搬進了蛇谷而已。恩·賈達卡的尸體不見了,你知道原因嗎?”
皇帝凝視著特查拉的雙眼,知道特查拉都開始感到不適,他才緩緩挪開視線。“不,我不知道。”他反問道,“難道你因為一個失去所有支持者的手下敗將感到不安嗎?”
“不……我很抱歉。”特查拉長舒了一口氣,拿起演講稿看了起來。
“我會去做的。”過了一會他突然說道,“我知道要付出什么代價,我會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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