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他，康斯坦丁。冷靜些，你的腎上腺素水平不正常。”盡管被大口徑爆彈槍指著，盡管她知道康斯坦丁真的會開槍，旺達·馬克西莫夫仍舊鼓足勇氣走上前去，毫不退讓。旺達繞過了還在繼續燃燒的惡靈騎士，但實驗室里的溫度還是很高，唯一的通風口此刻已經被掩埋在了混凝土廢墟下方。
康斯坦丁可以看到她額頭上的汗珠。
但禁衛軍認為這與室溫無關，而是因為背叛君主帶來的緊張感導致的出汗。他的工作致使他對君主以外的任何人都充滿了懷疑，禁衛軍的槍口始終沒有從旺達身上挪開。即便質爆彈會對人體造成過度殺傷，即便禁衛軍作為不朽之城最強大的重型步兵單位，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一支裝備了輕型裝甲與單兵反坦克炮的現代軍隊，康斯坦丁依舊認為手上的武器面對全力以赴的旺達·馬克西莫夫時可能不夠看——康斯坦丁對于旺達·馬克西莫夫的能力預估是按照君主當前所展示的能力的一半，其中包括了危險知識缺乏、作戰經驗缺乏等因素。就算是這樣，康斯坦丁依舊將她視作一位大敵，專注對旺達·馬克西莫夫的一切調查并試圖找出能夠以最快速度擊垮她、使其失去行動能力的手段。當旺達走近伸出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時，康斯坦丁立刻戒備了起來。“別試圖對我施法，女巫！否則我將就地斬殺你。”他說，“而且我的腎上腺素水平很正常，這是吾主給予的生理功能。”
緋紅女巫聳了聳肩，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輕松一些。
這里的空氣不怎么好聞，硫磺味與空氣中的揚塵導致顆粒含量超標。旺達喉嚨發癢忍不住想要咳嗽打噴嚏，但她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以免禁衛軍做出過激舉動。然而女巫的行為反而讓禁衛軍更加緊張了，康斯坦丁緊緊盯著惡靈騎士，生怕旺達的束縛法術會突然失效。“羅比·雷耶斯還無法控制復仇之靈，他化身惡靈騎士之后就失去了大部分記憶，惡靈騎士只會遵從他本人的最初意愿。”她擦了擦即將滑進眼睛里的汗珠，語氣急促，“我能讓他清醒過來，在這之后他就不會和你敵對了！他對那本魔法書有天生的吸引，我們需要他！而且我已經救了你一次，外面那架被轉化的昆式戰機已經被我毀滅了。
康斯坦丁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只有一次機會。”他說，“君主容忍了你的失敗，但我不會。”
旺達·馬克西莫夫終于能夠咳嗽了。過了好一會，死命咳嗽的旺達這才直起腰，擦了擦眼淚。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你不會，因為你的主人信任我。他是個善良的人，他能夠理解我的做法。加布需要哥哥，要不然那個男孩只會餓死在房子里，你知道這是事實。如果薩洛蒙在這里，他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那就是羅比·雷耶斯必須活下來。”
康斯坦丁不可置否地搖了搖頭，不過他還是給了旺達·馬克西莫夫足夠的選擇。
在接下來的六分鐘里，他始終擎著沉重的武器，并且繃緊肌肉，比之前作戰時還要警惕——復仇之靈現世之后往往沒有那么容易驅逐回去。就像所有驅逐外維度靈體的儀式那樣，施法者必須與附身的靈體進行意識層面的對抗，唯一的不同就是驅逐復仇之靈的難度相當大，危險性遠高于驅逐游魂，與驅逐惡魔是同一個等級。但驅逐復仇之靈的時間不需要太長，只需要羅比·雷耶斯自己的意識能夠恢復就行。康斯坦丁看到女巫拿出一把刻滿了細小符文的銀儀式匕首，然后割開手腕，攥緊拳頭繞著惡靈騎士走了一圈，用滴落的血液與儀式匕首在地板上繪制了一幅十分簡單的魔法陣。
六芒星、四個方位反寫神名、給予施法者力量同時隔絕靈體對外維度能量的汲取。旺達沒來得及給自己止血就開始了儀式，她一邊念著咒語，手腕上的細小傷口一邊流著血。
雖然康斯坦丁不是施法者，但作為不朽之城機密圖書館的他的魔法知識卻十分豐富，能夠判斷出旺達·馬克西莫夫進行的儀式有什么作用。禁衛軍沒有絲毫放松，如果驅逐儀式失敗，那么復仇之靈的力量將會到旺達身上，到時候除了趁著女巫分心，立刻開槍殺死她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當儀式進入正軌時，康斯坦丁將一只手伸進了被深紅色披風掩蓋起來的磁吸腰帶上，手掌緊緊握住那把武器的握把。哪怕手指被裝甲與機械結構緊緊包裹，康斯坦丁的指尖依舊能夠感受到刺骨的涼意。他從武器庫中取出的這把手槍并沒有登記在案——這把武器由不朽之城的君主親自制作，并且作為禁衛軍面對施法者時的后手用在了這次任務當中。然而康斯坦丁的手段不止這些，作為此次任務的預案，在他們頭頂的大氣層上方，一臺屬于禁衛軍的、用于戰場支援的衛星電磁加速炮正通過禁衛軍動力裝甲上的信標引導，隨時準備著投放致命武器。哪怕旺達·馬克西莫夫擁有逃離的手段，也會死于這猝不及防的精確打擊之下。
“他們在做什么？”菲茲緊盯著微型探測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他從走廊里尚未損壞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這個他發明的小玩意，邁克當即決定他們要躲起來，然后通過這些東西窺探實驗室里的人究竟在干什么。但由于環境昏暗，畫面噪點極高，菲茲和邁克并沒有看到旺達手里滴落的血液，他們只看到旺達在繞著惡靈騎士繞圈，那個身著金色動力裝甲的男人似乎并沒有放下戒備。
“能聽聽他們在說什么？”邁克問道，“小猴子，你打開接收器了嗎？”
“我打開了。”菲茲將控制終端上的音量播放旋鈕跳到最大，但無人機麥克風上接收到的只有刺耳的電流音。他又反復幾次調整旋鈕，更換麥克風頻道與過濾頻率，但結果還是一樣。“可能是麥克風壞了，也有可能是因為灰塵堵塞了，畢竟這個通風管道已經很多年沒用過了。”菲茲惱火地說道，“我只有這么一個無人機，新局長把預算全都扣了下來……”
“嘿，小猴子。我們找到一條通風管道已經不錯了，別抱怨了，我們現在也能看到一些東西。”邁克又湊近了一些，最后直接從菲茲手里拿過了控制終端，然后放大畫面，同時注意著無人機上的偵測讀數。菲茲踮起腳尖湊過去看，“你發現了什么？”
“溫度。”邁克皺著眉頭，指著不斷上升的讀數說道，“注意溫度。”
他們看著旺達一遍遍繞著圈，當旺達再次轉過來的時候，他看到她的眼睛里亮起了火光。
薩洛蒙決定放下自己手頭的所有事，先帶著自己的貓咪去與正在采購圣誕禮物的魔女們匯合。貝優妮塔告訴魔法師，貞德由于不耐煩逛街這種麻煩事，現在正開著薩洛蒙的摩托車在市區里閑逛。
閑逛。
秘法師咀嚼著這個詞，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應該隨時關注新聞，看看曼哈頓有沒有發生什么警匪追車案。這個時間段的犯罪率本就有所升高，NYPD已經忙碌到讓警探們也上街巡邏了，讓警察們在臨近圣誕節的時候分出精力追逐街道上飆車的魔女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見鬼，我們追丟了！”卡特警官憤怒地拍著方向盤。
“反正這只是巡邏警察的任務，我們只是幫忙。”胖乎乎的弗斯科警探趕忙安撫自己的老搭檔，以免卡特警官較真到底，把一天的時間都花在追捕行車超速的犯人身上。說實話，他一眼就看出那個白發女人騎著的杜卡迪摩托車有多貴，NYPD的警察絕對不可能憑借老舊的警車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與那種賽車級別的摩托車一較高下。
“這可是圣誕節！看看街道上有多少孩子！”卡特警官將聲量抬高到了近乎尖叫的地步，“你也看到了她的速度有多快！如果她撞到了孩子怎么辦？我們必須盡快逮捕她！把電臺給我，我來呼叫支援。”
摩托車騎手被頭盔遮擋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惡作劇般的愉快表情。
她可沒法忍受慢吞吞地挑選禮物與珠寶這種小事，她需要尋求一些刺激。她從曼哈頓第十大道拐進西23號街的高線公園，然后從第11大道向北疾馳抵達銀塔公寓。緊接著她又右轉從西42街路穿過龐德時代酒店一路向杜莎夫人蠟像館開進，直至東42街路的大中央總站。她還打算沿著萊辛頓大道一路開向東33街路然后直抵帝國大廈，這樣一來她的摩托車后面就會聚集一大批警察。
一路上她所經過的司機都毫不吝惜自己的唾沫，沖著橫沖直撞的女騎手表達憤怒。貞德在百忙之中親切地回復了一根中指，惹得其中一些司機一踩油門跟了上來。只不過他們并沒有NYPD的毅力與配合，能夠追著她在曼哈頓里繞一大圈——她在東33號路上停了一會，等著自己被發現。貞德打算執行自己的計劃，向紐約群眾展示一下怎么把摩托車開上摩天大樓。直到一個身穿西裝、抱著灰色短毛肥貓的男人站在了第五大道中央，滿臉微笑地看著白發魔女。來往的車流與人群似乎都沒有看到他。貞德一下子就察覺出了異常，因為這個男人無論走到那里都會吸引目光，哪怕他穿著最簡單的衣服也是一樣。
貞德擰緊油門，毫不猶豫地駕駛著那輛杜卡迪撞了過去。她撞進了一片碎玻璃中，車輪底下的石磚如同跑步機一般不斷后退，無論魔女怎樣加速都只得待在原地。薩洛蒙抱著貓咪，慢悠悠地靠近了原地行駛的摩托車。“這可是我的摩托車，貞德。”他笑著說道，“這下我得換個牌照了。”
“反正你這么忙，而且又不開車。”魔女停下車，摘下賽車頭盔，惱怒地撥了撥腦袋上翹起的白色發絲。“我想你不會對此有意見的，不是嗎？”
“你說對了。”薩洛蒙將貓咪塞進貞德懷里，接過了那頂頭盔。“你打算怎么做？”
“開上帝國大廈！”白發魔女咧嘴大笑，“這絕對非常有趣！”
“卡特，那個騎手又出現了。”胖乎乎的弗斯科警探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甜甜圈重新放回盒子里，要不然等到他的搭檔啟動警車他就遭殃了。“巡邏小隊已經跟上了，不過他們說那輛摩托車上多了穿著西裝的男人，而且騎手也變成了他。那個穿皮衣的女騎手坐在后座上。”
“很好，這下警車后面的座位可以坐滿了！”卡特警官自信滿滿地說道，“哈羅德·芬奇和約翰說過等會有事要我們幫忙，我想我們可以解決這個小麻煩之后再去。”
弗斯科警探咂咂嘴，“隨便你怎么做。”
再之后的事弗斯科警探永遠也忘不掉。雖然他早就在電視上見過鋼鐵俠在曼哈頓上空翱翔的場景，更是經歷過紐約之戰那場外星人入侵，但這卻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開著摩托車直直沖上摩天大樓。
“太帥了！咳咳，我是說，太囂張了！”
“發布通緝令吧。”卡特警官說道，“紐約又來一個大麻煩。”
“我可是知道你們兩人干的好事！”貝優妮塔叉著腰，手指不停戳著秘法師的胸口。薩洛蒙和貞德十分默契地轉移視線，裝作無事發生。“我一看見新聞就知道，除了你們兩人就沒有別人能做到這種事了。”黑發魔女穿著露肩的黑色禮服，外界的寒冷天氣無法動搖她的美貌。雖然此時薩洛蒙的身高已經超過了貝優妮塔許多，但面對這個自己從小教育（調、教）的男人，貝優妮塔罕見地拿出了年長女性的威嚴，“等會你就等著看吧！米蘭達肯定不會放過你！”
薩洛蒙可沒想到貝優妮塔和雅典娜的關系能好到直呼名字。
米蘭達·密涅瓦是雅典娜的假名，如果不是現在還在公共場合，貝優妮塔說不定會直接把雅典娜這個名字說出來。黑發魔女嗅了嗅貞德身上的皮衣，又嗅了嗅秘法師脖子上的氣味，頓時她的眼色就變了。“你們居然還有時間這么玩！”貝優妮塔用纖細的手指擰住薩洛蒙的領帶，像是從野外狩獵歸來的獵人擰著獵物。她背靠秘法師的胸膛，開衩的裙擺里顯露矯健的長腿。她向友人發出詢問，“我要帶走這個男孩，你有什么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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