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斯特蘭奇、夏洛克·福爾摩斯和其他秘法師根本看不清阿蒙的動作，仿佛包裹著藍色等離子體火焰的鋒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帶著殘影的弧線砍進煙塵。但下個瞬間一只纖細、整潔的手指抵在鋒刃前端，無論阿蒙如何用力都無法讓衛戍之矛再往前一毫米——準確來說，鋒刃與手指之間還有一點微小的距離，但就是這點距離讓基因煉金術打造的身軀與先進科技鑄造的機械統統失去了本應發揮的作用，哪怕是分解力場的電流與湛藍的等離子火焰也無法擊穿這層薄薄的空氣——皇帝越過阿蒙，燃燒著火焰的圣劍直直砍向那只手掌，手掌的主人在澹灰色的煙霧中朝著皇帝微笑，相對矮小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蒙并沒有因為瞬間消失的抵抗導致動作變形。
他立刻調整姿態扣動扳機，專門為禁衛修會打造的爆彈穿過目標消失前所在的位置，并且向前一步擋在皇帝側前方，橫過長戟準備抵達任何可能的攻擊。然而爆彈命中肉體的聲音并沒有出現，甚至就連彈頭爆炸的聲音也沒有，澹灰色的香薰霧似乎吞沒了一切聲音。圣劍的烈焰燒穿煙霧，無數微小的扭曲面孔漂浮在空氣中，又被純凈的火焰燒毀，化為皇帝的靈能柴薪。
“危險，退后！”雅典娜此刻也沖了上來，“這不對勁，這是鏡像維度！”
“阿蒙，跟我一起進去！”皇帝沒有回頭。他神情嚴肅，手中的圣劍劍尖輕微晃動。“雅典娜，我需要你確保沒有任何東西從里面跑出來。秘法師們，盡你們所能念誦驅邪咒語，我相信你們在基礎課程上都能夠獲得及格分。不是對這座庭院念誦驅邪咒語，而是對著你們自己，不要被這座庭院里的東西影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斯蒂芬·斯特蘭奇大聲問道，“至尊法師不是在里面嗎？”
“是的，但是邪魔攻擊了至尊法師，我們現在需要去拯救尊者。”
不要說出任何事實。無論如何，至尊法師的名譽不容玷污。
皇帝朝著雅典娜看了一眼，發出警告。
皇帝與雅典娜的靈能交流沒有隱瞞，每一位秘法師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這股靈能波動，但卻無法聽到皇帝說出的任何一個字，只能知道皇帝與雅典娜之間進行了秘密通話。只有夏洛克·福爾摩斯稍加思索之后點了點頭，沒有提出異議，也沒有反駁，更沒有詢問緣由。當兩名金甲的巨人沖進無法用肉眼和第二視覺穿透的煙霧，雅典娜依舊沒有收起長矛，她保持著作戰準備，強大的靈能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身側燃燒。
“現在，你們所有人都退到階梯下面。”她對秘法師們說道，“現在這里的情況不容許你們插手。如果想要逃走的，那就盡快，下方的軍隊會放你們與戰俘匯合。”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尊法師怎么了？”斯蒂芬·斯特蘭奇說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惑，但只有他問了出來。相比起其他秘法師，他的性格非常莽撞，與所謂的謹慎沒有任何關系。誰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至尊法師會把這個人放進備選名單里。“我們就是卡瑪泰姬秘法師，我們有權知道事實。”
“究竟是什么樣的蠢貨會到現在還認定世俗社會的權利在這里能行得通？”
雅典娜瞪了他一眼，斯蒂芬·斯特蘭奇還想反駁，但想起雅典娜不久前用長矛釋放的靈能法術，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他可不認為自己施展的塞拉芬之盾能夠抵達這種攻擊，事實上，他的直覺告訴他，哪怕他釋放能夠自動追蹤的飛彈也沒法命中眼前這個高個子女人。更加明智的選擇，就是不要去招惹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斯蒂芬·斯特蘭奇還想治好自己的手，這種明顯看起來就充滿危機氣息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
“現在，滾下去，離這里越遠越好。這里不會有人必須為你們的生命負責。”
“莫度男爵，很高興你能做出明智的選擇。現在你最好告訴我們，上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們無法聯系上禁軍？”
莫度男爵垂著腦袋，一言不發，不管塔季揚娜如何詢問都不肯說出任何一個字。就在塔季揚娜考慮是否執行審訊流程的時候，前方的偵察無人機報告，又有一群秘法師從山巔走了下來，通過敵我識別系統的判斷，這批秘法師已經從威脅名單上劃去，說明有權限這么做的人已經做出了判斷并與他們有過接觸。名單上有斯蒂芬·斯特蘭奇、夏洛克·福爾摩斯以及一些秘法師家族的成員，當士兵向塔季揚娜念出名單上的名字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度男爵終于抬起頭，看起來像是要說些什么。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群叛徒。”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莫度男爵？”塔季揚娜招手喚來忠于禁衛修會和皇帝的秘法師，“簡述一下現在的情況。”
“有大量靈能聚集在至尊法師所在的庭院，并且靈能潮汐極其混亂和危險。”
“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莫度男爵。至尊法師并非全知全能，向你下達指令的也并非至尊法師，而是偽裝成至尊法師的以太精神實體。”塔季揚娜說道，“你最好向我們提供幫助，只有吾主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你為什么突然知道這么多？”另一名戰斗姐妹在通訊頻道里問道，“你平時對文化課程可沒有那么感興趣，我還以為你對槍械的興趣遠遠超過書本呢！”
“我也不知道，姐妹。這是一種感覺，我認為我應該知道這些。”塔季揚娜說道，“在天主教異端時代，牧羊女可以獲得領導軍隊的知識，我能夠知曉這些知識，難道不正說明我們踐行的道路是正確的，所以吾主才會啟發我嗎？”
隨著行星防衛系統逐步展開，全世界、尤其是靠近三大圣殿與卡瑪泰姬總部附近地區的人們，第一時間感受到了情緒變化。仿佛所有快樂都被抽走了，無論是歡樂、狂喜還是激情都被看不見的手抹去，孤獨感在潛意識大海中翻涌，如同下水道的污水般涌上意識的街道。在最靠近行星防衛系統支點的區域，即便是被抽走了所有歡樂的靈魂也無法逃避，第一代阿戈摩托制造的系統在集體潛意識的海洋鑄造了一層冰面，剝離了人類種族應有的情緒反饋，許多人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精神上的窒息感，緊接著他們就不會再記得發生了什么啊，除了最基本的神經反饋以外，他們不會再對外界任何刺激做出反應。
“我向你保證，這是暫時性的。我們很少開啟行星防衛系統的所有功能，因此遺漏一些細節也很正常，真的。”丹尼爾法師表情認真，“刻度162分，繼續。當你繼續沉浸在這臺機器里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能夠莫名其妙知曉許多知識……忘掉它們，一定要忘掉它們，不要被那些知識迷惑，也不要被集體潛意識的情緒污染……想象自己是一艘破冰船，在集體潛意識的冰面上航行。”
“我不認為使用行星防衛系統的過程和心理醫生的催眠有任何相似之處。”
“你應該多讀些書，安菲特律翁。我真不知道他創造你們這些禁衛軍是為了什么，這么大的身體里怎么就不能塞進一點腦子。”
“我說的是你進行的指導方式，丹尼爾法師。”安菲特律翁保持了一貫的平靜，哪怕丹尼爾法師的表現讓人很想把他的嘴封起來。這個老家伙平時就夠氣人了。“根據外界提供的反饋，行星防衛系統的功率似乎太高了，并且對周邊人群產生了影響，其中包括卡瑪泰姬城墻之外的秘法師戰俘。我們有必要知道這種影響是否不可逆？”
“嗯……”
“你不知道，對不對？”
“好吧，我承認。”丹尼爾法師無助地揮了揮手，“他要求的防護等級太高了，就算是幾年前魔女召喚出的以太實體在太陽系里打架，我們沒有完全開啟行星防衛系統。所有曾經見過行星防衛系統所有功能的人，除了至尊法師全都死了，因為沒有人能活那么長時間，那些秘法師家族的半僵尸也一樣。我們只能確定，既然他要求開啟行星防衛系統，那就說明這個系統能夠為他提供幫助。”
“我們在哪里，吾主。這里不是普通的鏡像維度，據我所知鏡像維度里可沒有這些東西。”阿蒙環顧四周，雙手握持衛戍之矛斜斜地抵在胸甲前方。這是一種防御架勢，要求使用者嵴背繃緊，右腿向前半步，腳尖虛點以便隨時轉換姿態。相比起其他基因改造戰士，禁衛軍的戰斗風格并沒有那么粗暴，只會一味地要求進攻，禁衛軍掌握的武術技藝遠遠超過其他基因改造戰士。話音剛落，阿蒙立刻向下噼砍同時上前一步，朝第二個危險目標踢了一腳——那是個類似人類、準確來說，是擁有類似人類形體的東西——只不過這個形體經過多次形變，即便是最熟悉這個生物的知性生物也辨認不出。他的攻擊只能收獲一大片四處飛濺的玻璃渣子，就好像這里的所有東西都是玻璃制造的那樣，無論是地形還是建筑，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不規律的幾何運動構建出超越物質宇宙的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