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
松林蒼翠間,白霧繚繞,寧靜安然。
陳浮生盤膝坐在洞窟外的青石上,吐納調息,心無雜念。
他已經在此坐了一天一夜,洗凈心神之后,便要踏上征途,前往大荒遺川嶼的前礁之地。
約莫數個時辰后。
一個紫袍道服的中年道人,飄然而至,站在陳浮生身邊。
“遙想當年,我們一群求道的雛子,拜入蓬萊門下。恍惚嗟嘆,歲月無情,已是四十余年光景”
李松溪負手而立,眼神中亦有感慨之色,靜靜望著前方那個洞窟。半晌后,回過頭,對陳浮生說道:
“當初的蓬萊六子,若要說天賦資質,姜師兄必定首屈一指。只不過,往事已矣有人留在塵世,繼續前路。有人泯然于眾,從此無蹤。有人煙消云散,魂魄歸兮”
陳浮生坐在青石上,沉默聆聽。
李松溪說完之后,嘆息一聲。然后隆重施禮,真摯地說道:
“浮生,多謝你的大義大恩!”
“神仙靈蠱,若要誅除,必定是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如此大恩,李某銘記心中。將來之日,但有差遣,必不背忘!”
陳浮生還以禮數,平靜說道:
“我來玉虛靈山,是尋找先師當年的過往,以慰先師撫育之情。其實在來之前,我并未想到,會遇到如此波折。”
“李山主無須多禮。此事若是溯源來說,也與我有關聯。當初我得罪了嫡圣蕭遙铘,尹子鶴謀害玉虛,多少也有嫡圣的影響。”
李松溪抬起頭,遠望山影,點頭道:
“你與嫡圣的結怨,我也算是親身經歷過。但未想到,蕭遙铘所說滅絕一切因果,居然如此肆無忌憚。”
“云萊州的氣運異動,我已經略微有些查明。根據你所說的劉公子,以及周圍數十人的底細,我約莫知道尹子鶴到底想干什么。”
“天外靈絲,其實是與神仙靈蠱有些關聯。尹子鶴憑借從我身上掠奪的血脈精華,再加上云萊州的關鍵子民,可徐徐鋪展,逐分逐分地侵吞氣運。”
“無論我是否被剝奪靈山主位,還是有旁人來接管玉虛。此地的氣運便不再歸屬靈山,而是全都導向了尹子鶴自身。”
李松溪說著,輕哼一聲:“他妄想憑借此舉,再次恢復尊者修為!若不是你來到云萊,恐怕已經被他得逞!”
陳浮生微微點頭,經過推斷,此事已經真相大白。
“尹子鶴的謀害,極其毒辣,甚至野心之大,幾乎可以說超過他自身能力。”李松溪看向陳浮生,又再說道。
“如此謀算,單憑尹子鶴一人,是不可能做到。所以其中,有嫡圣蕭遙铘的影響,也有幾個我心中知道的蓬萊中人!”
“不過,我既然已經恢復修行,前路續上。坐守玉虛,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陳浮生聽完李松溪所說,站起身來,致禮道:“云萊和玉虛之事,既然李山主有了應對,那便再無后患。”
“諸事已畢,晚輩也該走了,就此告辭!”
李松溪趕緊說道:
“浮生,你如今的成就世所罕見!年青一代之內,你亦是個中翹楚!何不前往大荒遺川嶼?”
“你若有意,我可聯合穆長老父兄二人,替你懇求蓬萊長老會,求一個大荒試煉的名額!”
陳浮生微微一笑:“多謝李山主的好意。求懇之事,也不必了。我有自己的路,也慣于獨行,還是想自己走。今后若有什么難處,再找李山主也不遲。”
李松溪暗暗一嘆,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年青人的品性,多說無用。立刻從懷中,取出兩個小巧玉匣,遞到陳浮生手中。
“大恩不言謝!但我和穆媖,還是有些東西,要交到你手中。”
“此玉匣,可以儲物。第一個里面,乃是姜師兄當年的遺物。穆媖一直留著,也一直想交給姜師兄的傳承弟子”
“第二個玉匣里,乃是百份氣運丹朱,你收下。修行之路,無論煉丹還是自用,氣運丹朱不可或缺。”
“除此之外,還有十份星塵隕炁。雖說比洞天星塵略差些,但亦是符箓之術不可或缺之物。你擅長符箓,以之煉成真符,威力必增!”
陳浮生微微一怔,但也是坦然接過收下。
李松溪長嘆一聲,又再慎重施禮,緩緩道:
“嫡圣蕭遙铘必定還是會對你不利!前程遠路,多加保重。若有急難,玉虛靈山必將是你的后盾!”
“浮生,你身上也有隱私秘密,我和穆媖,不便大張旗鼓地送你。所以,一路安好。將來之日,再行一聚!”
說完,李松溪袍袖一拂,告辭離去。
陳浮生默默收好兩個玉匣,再次回望一眼洞窟,轉身便要離開。
突然,不遠端霧緲中,潘老道現身而來,顯得焦急。
“陳浮生,暫且留步!”
潘老道迅快而來,有些埋怨地瞧了陳浮生一眼,說道:
“唉,你要走,怎么不說一聲?若非我拿出長老的架子,穆夫人都不愿告訴我,你在此靜修!”
陳浮生也不知這老道,追來是何意思。見禮之后,也不多話,瞧著潘老道。
“陳浮生,關于你的驚艷修為,我已經酌情,上報了蓬萊長老會。”
潘老道繼續說道,“當年你師父被放逐出門,蓬萊長老會得知你的情況后,又將姜伯通收錄門庭內。如若百年輪回,他仍有福緣,還是可轉世為人,歸入蓬萊門下。”
陳浮生一怔,但仍是施禮,謝過潘老道的好意。
潘老道捋著長須,微笑道:
“還有一件好事!我已經得知,長老會決議里,愿為你重新正名!將你列入神嗣寰榜榜上,并有意賜下大荒試煉的憑證!”
“陳浮生,你可愿否?”
“有意賜下?”陳浮生聽了,淡然一笑,“潘長老,如此所說,是不是我還需要什么條件?才能受賜?”
“當然!”
潘老道正色道,“你歸入蓬萊門庭,前往大荒遺川嶼,參與榜位競逐。如若最終能大功告成,所獲的‘萬劫人皇詔’,必須交由蓬萊處置!”
陳浮生還是微笑道:
“也就是說,我答應了上交‘萬劫人皇詔’,便可以得到蓬萊的重新正名?也能受賜大荒試煉的憑證?”
“對!哈哈哈”潘老道捋須大笑,“你是我僅見的天驕俊杰,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如此好事,豈有不受之理!”
陳浮生淡然說道:“潘長老,我要是不接受呢?”
潘老道的笑聲戛然而止,頓時皺眉,疑惑地盯著陳浮生:
“你說什么?不接受?”
“陳浮生,你是不是沒聽明白老夫所說?只要你歸入蓬萊門庭,便有極大好處,切不可盲目自負!”
說著,潘老道又再苦口婆心地勸道:
“陳浮生,世所皆知,你得罪了嫡圣蕭遙铘。此事無人可解,唯有歸入蓬萊門庭,才可以緩和商榷!”
“你要知道,蕭嫡圣乃是名震天下的圣王儲君!你得罪了他,就算有門路去往大荒遺川嶼,也必將受到他的知交故友謀害!”
“即便你不去大荒遺川嶼,前途漫漫,普天下皆是荊棘。嫡圣交流甚廣,門生故舊之多,非你所能想像!”
潘老道沉聲道:“所以,你要清楚明白。只有回歸蓬萊門庭,你才有名門之身份。長老會亦可進入斡旋,緩和你和蕭嫡圣的仇怨!懂了么?”
陳浮生想了想,平靜問道:
“潘長老,我想請問。尹子鶴得了蕭嫡圣的授意,暗中謀算云萊州,戕害玉虛靈山之事,長老會如何決議?”
潘老道一愣,臉色有些難看,不悅地說道:
“你懂什么?長老會的決議,自然有其考量。你們這些年青一代,只須精進修行,不可妄圖猜測非議!”
陳浮生再次笑道:
“既然我親身經歷的玉虛之事,長老會都未能有公正決議。那么將來之事,潘長老又如何能知,蓬萊一定會撐住我?”
“嫡圣一心要滅我的因果,潘長老又怎么能肯定,蓬萊一定會站在我這邊?”
潘老道頓時臉色陣青陣白,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說。
陳浮生也不多談,施禮道:
“我有我的路,回歸蓬萊門庭之事,暫且不提。至于大荒遺川嶼的憑證,我也會自己爭取,多謝潘長老的好意!晚輩心領!”
“告辭!”
說完,也不等潘老道回復,立刻縱身而去。
“這”
“唉”
潘老道呆立半晌,頓了頓足,臉色復雜地離開。
一路前行。
陳浮生趁著還有些時間,在路途上時而休整,琢磨煉丹與煉符之道,又增添了一些寶貴的經驗心得。
李松溪贈予的“氣運丹朱”、“星塵隕炁”,確實是極其難得的佳品。以之煉丹煉符,獲益匪淺。
如此漸漸向東,不知不覺,五天之后,陳浮生已經來到了東海岸邊。
海風呼嘯,浪翻滔天,眼前一片茫茫無邊。
這個世界的東海,遠非陳浮生所能想像。只覺接天接地,海潮洶涌起伏,恢宏大勢廣闊無垠,浩瀚悠遠。
眺望感慨之后,陳浮生取出“遺川前礁傳圖”。
然后依照姜泥母親所說,法力玄炁涌動灌注,待到傳圖之紙上光芒迸現,立刻將之震碎,灑向前方。
宛若有無形大風吹過,有塵沙彌漫,巖石嶙峋縱橫。
傳圖灑落的前方,立刻出現一個若隱若現的虛幻“門戶”。沙礫與碎石鋪就,仿佛臺階,直入其中。
陳浮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立即邁步踏上。
瞬間,穿進“門戶”之內,一切消失無蹤。
眼前依然是光影縱掠,宛若時光流轉,風聲隆隆,海潮氣息縈繞深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浮生的視線逐漸清晰,已經腳踏實地。
他立即放眼望去,不禁為之感慨。
此時此刻。
他處身之地,是一片廣闊得令人咂舌的礁石島嶼。
雖說是島嶼,但廣闊的地域里宛若平地,并未有多少起伏。
眼中所見的范圍里,是一座座仿佛孤巖聳立的石臺。
有的石臺上面,坐著人影。有的石臺上面,空空無也。
整個廣闊的礁石島嶼盡頭,依然是大海滔滔,浪翻潮起數丈高。風聲呼嘯,水浪掀天,一陣陣喧囂轟隆。
“這里就是遺川前礁之地?”
陳浮生緩步前行,依稀可見周邊的孤巖石臺上,確實是坐著不少年青的修行者。
各形各貌,特色俱有。皆是年青之輩,朝氣蓬勃。
有的人在閉目靜修,有的則是對陳浮生的到來視若無睹。更多的,則是眺望而來,充滿著警惕或好奇。
“難道一人選一個石臺?”陳浮生也不知道什么規矩,看了看周圍,也選擇一個石臺縱身而上。
石臺上,范圍不算小,平平整整。
除了有一個石龜,再無其他。
陳浮生瞧了瞧眼前的這個石龜,可見石龜背上,刻著一個“征”字。然后一個模糊掌印,印在字跡上。
陳浮生微微皺眉,但仍是按心中所想,將手掌覆蓋在“征”字上面。
果然!
瞬間,石龜仿佛活了一樣,口吐人言:
“落榜之人,前礁第五百九十七位。”
“明日清晨,前往前礁盡頭,登上海潮石階,競逐向前。”
“若能走完海潮石階,便可獲取大荒試煉憑證。”
話音止歇,石龜又仿佛石頭一樣,寂寂無聲。
但這個意思已經很明了,陳浮生抬眼遠望。
可見礁島盡頭的方向,波濤洶涌之上,確實是有一列列宏偉的“臺階”,依次向前向上,直入濃云如霧之內。
他再次轉眼瞧了瞧周圍,在這石臺上,站得高也看得更遠。有不少年青修行者和他一樣,待在石臺上,等待時間。
“第五百九十七位看來落榜的無名之輩,并不算少”
陳浮生微微一笑,平靜地坐下,心無雜念,靜侯明日。
彈指一夜,已然過去。
陳浮生睜開眼睛。
可見周圍石臺上,已經少了許多人,看來都是前往礁島盡頭的“海潮石階”。
他也不再猶豫,縱身而去,急速向前。
待到盡頭,海風與潮浪交纏而來的轟隆大勢,響徹耳邊。
在他的前方,一個仿佛遠古巨石的大臺階,被云霧潮氣繚繞,猙獰嶙峋豎立。
陳浮生毫不猶豫,飛身而上。
站定之后,可見巨石階上,范圍超過幾丈。四周皆是凝如實質般的云霧潮氣,仿佛遮幕。
如若再向前,便又是一座同樣的升高巨石階。
但卻被一道濃厚的水浪“墻壁”擋著。
一陣陣壓抑而窒息的氣勢凜冽而來,似乎存在某種禁制,并不能就此向前。
陳浮生默默估算一下,要是法力全開,一劍斬去,可以斬斷眼前的水浪“墻壁”。
但這樣做?或許不合規矩
他正在沉思,突然身后,傳來大喝:
“誰敢搶某家的登階之路!!”
一個身材魁梧,氣勢雄渾的年青修行者,手提一柄開山大斧,仿佛噬人猛獸一樣撲了過來。
“兵家?三境修為”
陳浮生一眼便知,眼前是個兵家的修行者。
他念頭一動,頃刻一劍遞出。
甚至連焚天劍意也無須驅使,僅憑鐵劍本身的威懾,再加一些法力涌動。
“啊”
猛撲而來的兵家修行者,難以阻擋陳浮生這一劍,便被打落巨石階下,不知所蹤。
“嗯,有點弱”
陳浮生搖搖頭,收劍遙望。
還未回過神來,又有一個獵家的修行家,大喝而來,張臂就是無形箭。
陳浮生看也不看,一劍遞出。
依然是一樣,這個獵家修行者更是擋不住,霎那便被斬落巨石階下。
前方阻隔的水浪“墻壁”,突然升起,露出前進方向。
“原來如此!”
陳浮生毫不猶豫,縱身上前,果然是又上一層,到了另一座巨石臺階。
到此,他已經明白規矩。
只要勝了挑戰,便能依次向前,競逐登頂。
未過幾個呼吸之后,又有修行者前來爭奪臺階。陳浮生平靜出劍,一劍一個。
約莫兩個多時辰后,他手下毫無敵手,接連登階,一口氣連上了一百多層巨石階。
當來到心中所數的第一百九十多階,陳浮生登階而上,頓時微微一怔。
此石階上,居然已經有人。
“現在我變成挑戰者?”陳浮生微微一笑,也不喧嘩,上階之后,便是一劍。
那個先來的年青修行者,正在自負等待,未想到來者居然不吭聲,上來就戰。
他正要使出手段,卻突然警兆大起,只覺眼前一劍凌厲絕倫,根本擋不住。
“啊”
驚叫聲中,此人落下石階,不知所蹤。
陳浮生前方的水浪“墻壁”又再打開,他立刻繼續向前。
如此踏上了挑戰者的位置,陳浮生還是擋者披靡。甚至由于是挑戰者,進展更快。
約莫又是數個時辰過后,他已經來到了第七百多階。
依然是一樣,石階上仍然是有人先到。
陳浮生剛準備起劍,那人回頭一望,驚叫:“是你?”
“嗯?認識我?”
陳浮生瞧著眼前此人,卻感到陌生。
“你,你,冥獄黃泉小千路,我見過你的兇威不打了,打不過,打不過”
這個年青修行者一臉苦笑,自覺放棄,縱身跳下。
轟隆,前方水浪“墻壁”再開,展現前路。
“這樣也行”陳浮生無言,但仍是按規矩辦,繼續向前登階。
從踏上七百階開始,遇到的對手,有的放棄,有的應戰。但陳浮生還是輕松渡過,仍是沒有敵手。
直至一路暢通,又是數個時辰后,陳浮生已經進無可進,待在最后一塊巨石階上。
在他的前方,仍然是水浪“墻壁”阻隔,但卻沒有前路。只剩下一個漆黑高森的“隧道”,無聲無息。
“嗯?打完了?”
陳浮生瞧了瞧四周,并無挑戰者前來。
但他也不著急,干脆盤膝坐下,靜靜等待。
此時此刻。
在這片廣闊前礁島嶼的盡頭,滔滔海潮起伏中,懸浮著一個仿佛樓閣般的建筑。若隱若現,繚繞著云霧霞光。
樓閣內,是一間裝飾精致的廳堂。
五張高背黃金座椅,環繞著一方桌案。
座椅上,盡皆坐著氣勢凌人,渾身籠罩于輝彩中的身影。各人皆不見容貌,但外露之勢,卻像在凜凜爭鋒。
“時辰已至,海潮石階競逐的結果,應該是出來了。”
居中的黃金座椅上,盤踞的身影淡然說道。
“都是些落榜的,可堪栽培的種子并不算多。哪家先挑?”居東座椅身影笑道。
“你們中州神都、東唐神都,每年都先挑走了最優秀的幾個。今年,應是輪到我西晉神都了吧?”
西側座椅上的身影,語氣若金鐵交鳴的說。
“哈哈哈西邊的,我們五大神都挑選落榜者,年年皆是以戰績論優。不過今年不同,先不論戰績,論眼力和運氣!”居南座椅上的身影,聲音老氣的說。
“都按規矩辦。今日是哪一條通道最先到達?”中州神都的使者問道。
“南方的通道最先到達,似乎是蠱門的弟子。”東唐神都使者笑道。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就選這小子!”南楚神都使者打了個哈哈,一指點在桌案上。
頓時,桌案圖影中,一粒光升起,被他收入掌中。
“唉,此次海潮石階競逐,似乎是這個蠱門弟子最強!可惜可惜,被你們挑了先!”西晉神都使者搖頭惋惜。
“好了,優先的已經挑走。剩下的,各憑眼力吧。誰先來?”中州神都使者問。
“北邊的,你怎么不出聲?”南楚使者問。
“我再琢磨琢磨,你們挑吧。”北秦使者甕聲說道。
“我選這個,獵家的落榜者,有些潛力。”
“好,我選這個,符箓術不錯,我挑走了。”
“這個,以及這個,我挑走了,哈哈”
一輪挑選之后,四個使者盡皆滿意。但隨即又齊齊看向北秦使者,詫異的問:
“北邊的,怎么不挑?”
北秦使者沉默半晌,指了指桌案上的圖影:
“這小子無門無派,到底是什么來頭?第五百九十七位到達,卻拿了個頭名?”
四個使者皆是一笑,其中南楚使者取笑道:
“但凡是三百位以后到達的,全是無名之輩,又有什么好琢磨的?你要就挑,不要就棄之!每年落榜的多不勝數,何必花心思!”
“北邊的,這些無名之輩,已無任何潛力可言。即便在海潮石階里搶了先,挑到大荒遺川嶼,又要現原形!比不過名門大派的種子!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
北秦使者呵呵甕笑,仍是指向陳浮生所在的石階:
“雖說他是無名之輩,但說不定我今次的運氣好!我就挑他,第五百九十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