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野最終還是沒能親眼看到影片拍攝完畢。
盡管他想的很不錯。
提升演員演技減少NG次數。
這樣以前原定的一天時間三場就可以增加到一天五場，工期就可以減少一半。
但是最大的問題偏偏不是演技的問題，而是布置場地和換場的時間。
可以套用一個經典的數學問題。
一個人建好一所房子需要一百天，并不等于一百個人建好一所房子只需要一天。
原因很簡單，房子沒那么大！
多出來的八十個人都只能在邊上看著。
布景也是同樣的原因。
房間就那么大，哪怕道具師和副導演、場務、全部跟進去，人一多道具就沒有地方擺放，要么就是道具騰挪不開。
最后還是白光遠帶著道具組和湯臣在里面安排，蘇野隔一會兒進去看看效果。
這還是不需要NG的地方。
有些地方NG一次，道具和布景還要重新恢復。
這些才是阻礙蘇野拍攝進度的最大的原因。
更不用說這些還是在基地的幾個場子內轉場，《嫌疑人X的獻身》還有一些戶外拍攝。
尤其是陳森和張天一爬山和河邊的那場戲。
因為申請的時候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邊上圍觀的群眾就跟看猴戲一樣。
蘇野感覺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尷尬過。
上一世自己不夠出名，加上只是個編劇，不需要到外面忙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導演后面改稿子。
這一世是完全沒有經歷過這個陣仗，不是在影視基地就是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這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拍電影。
圍觀的群眾知道是蘇野之后也很熱情，尤其是一些搶著買雞蛋回來的大爺大媽在邊上就像是看女婿一樣。
“蘇導演，回頭，看看一看。”
“那個就是蘇導演啊，真俊啊！”
“蘇導演，拍一張！”
說實話，蘇野從沒想過這些大爺大媽們還有這么強大的中氣，一個個都能夠在隔著那么遠的路上喊到自己聽到。
演員的情緒也有些受到影響，幾個外景拍攝的都不太好，接連NG，原計劃一天拍攝完成的片子硬生生拖了兩天。
直到蘇野出發前才趕到一半的進度，與之前預計的計劃差不多。
“蘇導，你放心去吧，我們會等你回來的！”
“蘇導一路順風！”
“提前祝賀蘇導收獲大獎！”
“小鄧和小陶也加油！”
“對對對，蘇導你們三個都加油！”
看著群里的提示，蘇野回復一句“謝謝祝福”，接著看向身邊兩人：“你們都會法語么？”
陶稚星一臉茫然。
鄧鈺則是微微點頭：“我會一點。”
“那就好！”
“這個短信你看看，等下應該會有人來接我們，對么？”蘇野遞過手機讓鄧鈺查看上面的短信。
鄧鈺看了兩眼，一臉復雜地看向蘇野。
“蘇導……你這是故意炫耀吧？”
“啊？什么意思？”蘇野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屏幕。
“這個是德語，說《調音師》已經入圍了金熊獎的評選，通知你和主要演員于一周后前去漢斯國準備參與柏林國際電影節。”
陶稚星在一邊愣愣地看著蘇野不知道該說什么。
自己無意中的一個舉動，居然就成為了戛納和柏林兩大國際電影節獎的提名電影女主演。
“我的天！”
要不是手機已經關機，陶稚星恨不得立刻把這個消息發到群里讓那群舍友知道什么叫做老娘天下第一。
饒是如此，陶稚星還是大張著嘴“哦哦哦”了好半天，吐出一句極其清晰的贊美。
“蘇導牛啤！”
鄧鈺也有幾分動容。
自己之前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藝術中心音樂老師，自從調音師上映，自己的音樂課已經上漲到一千元一節，就這樣依舊排的十分滿。
還有不少經紀公司和傳媒公司拋來橄欖枝，想要簽約他或者邀請他參與新的電影拍攝。
鄧鈺本身并不想過多的深入娛樂圈，因此詢問蘇野后選擇擱置一邊，打算等觀望一段時間再做決定。
畢竟自己不缺錢，也不需要特別多的錢。
教授音樂得到的課酬足夠他四五年不用工作，現在的排課更是滿滿當當，都讓他有點想要休息的沖動。
“蘇導，不得不說，你是一個神奇的人！”鄧鈺感慨一句，棕色的瞳仁印出蘇野詫異的目光。
“怎么說？”
“能夠把兩個素人調教到戛納和柏林雙料電影節，你應該是第一個吧？”
“額……”蘇野回想了下自己記憶中的獲獎名單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還真不是，在我之前已經有人能夠用素人拍電影并且獲得這些電影的影帝了。”
“厲害！”鄧鈺由衷地贊美一句，“真希望有一天我在音樂的造詣也能有蘇導在電影領域這樣高。”
“當然，偶爾在電影中這么玩玩也挺開心的，謝謝蘇導。”
鄧鈺很認真地道謝。
蘇野聽著話突然不知道怎么說。
他看向窗外。
藍色的天空，白色的云，還有地上綿延不斷的黃色土地和綠色山林。
這些都不是鄧鈺眼里的色彩。
鄧鈺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的，而鋼琴也是黑白的，按照鄧鈺此前的生活軌跡，他的世界中原本不會存在任何意外和色彩，除了鋼琴，或者愛情。
就像是一個穿著黑白道服的人行走在一片蒼茫的雪夜。
黑白，孤寂。
“我沒事的，蘇導，只是感慨一下。”
“好的……”
蘇野回應完這句，默默躺下，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時間，他可以好好睡個覺避免時差。
“尊敬的旅客……”
一覺醒來，空姐甜美的播報已經響起，蘇野拎著行李箱下了飛機。
窗外一片艷陽，除了身邊變幻的臉龐和膚色發生變化，其它的任何都沒有變化。
蘇野突然有一種陌生感，有種說不出來的，慌張。
還在愣神，鄧鈺已經指著一條通道招呼起兩人：“這邊！”
好不容易出去，不用鄧鈺指示，蘇野也一眼看到了前來借機的工作人員。
接機牌上歪歪扭扭地寫著“YeSu”的字樣。
要不是蘇野反應激靈，還以為他們是在準備迎接某個宗教領袖降臨。
“蘇導，不好意思，這是組委會發布的接機牌，沒有來得及更換。”
剛見面，帶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就說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比起專業的播音演員也不差。
“現在電影節都要求這么高了嗎？”
蘇野的確很是驚訝。
這兩周他也看了些關于電影節的情況，基本上流程就是接機，送機，按照會務安排參與紅毯和頒獎典禮，其他時間完全自由活動。
他本以為會來一個和電話里一樣話都說不清楚的工作人員，沒想到居然安排了一個會普通話的。
還真是好貼心啊！
看出蘇野的驚訝，工作人員連忙開口解釋。
“蘇導你想多了。我是這次活動的志愿者趙舒，專門來接機的，后面可不一定會有會漢語的工作人員了。”
“原來如此，謝謝。”
蘇野道謝后安心上車開始觀看起戛納的風景。
作為港灣城市，戛納具有明顯的地中海沿岸風光，此刻汽車沿著海岸線行駛，兩邊都是悠閑的游客，還有不少打扮夸張的人在分發一些卡片。
“他們這是？”蘇野疑惑地看向趙舒。
“算是拉人觀看吧。”趙舒解釋一句，調整了位置看向蘇野。
“每年戛納電影節都會有一些提名作品提前來邀請觀眾試看并根據反饋剪輯新的版本。”
“還能修改么？”
蘇野疑惑起來。
他獲得的信息可是所有片子都必須在舉辦前提交，這種臨時修改剪輯的行為根本不可能存在才是。
“不是用來參賽，是為了海外版權。”
蘇野哦了一聲明白過來。
每年的三大電影節吸引的不僅是導演、演員、編劇……還有無數的電影商人。
比如此前的長虹影業就是在櫻國電影節選中了《殺神之輪》，只可惜，回到國內票房慘淡地快要虧掉底褲，蘇野敢確定這部電影沒有回本。
不過看到戛納的表現，蘇野也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情況。
試映會比較火爆，回到國內表現不佳，只能說明是片子和國情有關，與片子質量無關。
既能炒出高價，又能夠避免一些賠款，觀眾還能免費看電影，一舉多得。
“真是鬼才！”蘇野評價一句，搖搖頭沒有停下觀看的想法。
“蘇導需要派票么？”趙舒突然開口，“我們有一個觀影群，大概有三百多人，如果協調一下，最近十天應該可以每天都有二十多人到場。”
“這么多！”
戛納的試映會和國內的大場地不一樣，基本是三十到五十人的小場。
其中有一小半還是組委會的留票或者其它導演、演員的預約票，能夠開放給普通影視愛好者的票本身也不會很多，這種情況下能夠組織出二十多個人可以觀影，基本上意味著爆滿！
“咳咳，之前的導演有做過么？”蘇野沒有直接答應，試探著問了一句。
“也……有。”
“不過不多，每天五六個，相當于是群內送票，照顧我們自己的留學生團隊。”
趙舒換了一個說法，“畢竟每年等著一線報道的人也很多，留學生大多都會給一些來不了現場的媒體做特約稿件，這種一手電影資料消息就尤為重要。”
“群里也有幾個小伙伴是做這項工作的。”
蘇野眼神挑起，沒想過趙舒居然還有這么機智的想法。
不過轉瞬又覺得很正常。
大多數出國留學的人都不是富二代，肯定需要找一些能夠賺取生活費的兼職。
模特也好、翻譯也好、代購也好，總歸都是一種方式，幫國內媒體采編新聞相對還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如果這樣的話，我每天可以給你提供五張票。”
蘇野輕松開口。
“那就謝謝蘇導了！”
“不過我這個是有條件的。”
“嗯？”趙舒眨眨眼，想聽聽蘇野的條件是什么。
“幫我找一下往屆的場刊資料。”
“就這？”
趙舒松了一口氣。
她還以為蘇野要說什么事情，只是找場刊的話她都不用找人，自己那邊就有一大堆。
“蘇導，我明天早上給你拿過來可以么？”
“好的，麻煩了！”
兩人約好時間，車子已經停在酒店門口。
趙舒送蘇野下車后揮揮手：“加油！”
“謝謝！”
蘇野目送接機車輛離開，這才進去辦理入住手續。
本以為還需要鄧鈺的三腳貓法語，沒想到剛把邀請函和三人的護照遞過去，就有一名標致的女性過來用漢語交流，全程比在國內還要方便。
蘇野三人恰好都在一層，還是連著的三間屋子。
“那么……今晚自由活動的話？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進門前，蘇野摸著肚子提議一句。
接近十七個小時的旅程讓他的肚子有些受不了。
雖然飛機餐比經濟艙好不少，可是對于長途旅行來說，沒有什么比到達目的地后飽餐一頓當地的美食更好。
鄧鈺自然沒有意見，點頭答應下來。
陶稚星看一眼表，慌張開口：“半小時！”
鄧鈺疑惑地看她一眼剛要問出來，蘇野立刻搶先打斷：“好的，等你好了在群里說一聲。”
陶稚星立刻閃進屋內。
蘇野這才看著一臉迷茫的鄧鈺輕輕開口：“洗澡。”
鄧鈺：“……”
常年北都單身生活，他都忘記女生是每天都要洗澡的生物，臉微微紅了一下：“我也去收拾一下。”
蘇野進屋，看著空曠的房間和充滿法式氣息的風景有些感慨。
難怪誰都想要爬到最頂峰。
原來風景真的不一樣！
感慨片刻，拍了幾張照片發到群里，又單獨給丁玲玉發了一張：“我到了，一切都好。”
丁玲玉幾乎是秒回消息。
“趕緊把你的衣服掛起來，酒店應該有熨燙服務的，你直接讓前臺處理。還有，晚上不許和鄧鈺去瘋玩。”
蘇野看著前面的消息還有些正常，看到最后一句突然笑了起來。
“這又不是腐國，不會的。”
“你！”
丁玲玉看著消息，突然腦補出蘇野表情，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狠狠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嗯，知道了。”
又聊了兩句，等丁玲玉去準備早餐的時候蘇野終于發了條圍脖。
短短幾分鐘，點贊過萬，評論區置頂：“加油，蘇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