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燕照入帳而來,抱拳稟告道:“大哥,二百軍醫,被橫渡虛空送來。”
“我已安頓妥當,正在給傷員治療。”
宇文君嗯了一聲,卻察覺燕照的臉色有些焦慮,下意識問道:“怎么了?”
燕照神色凝重道:“諸多傷員,傷勢越來越重,我們準備的丹藥,無法見效,兩千重傷的將士,如今還有一千三百人。”
“不治身亡的數量,還在疊加中。”
宇文君輕微嘆息了一聲道:“全力配合軍醫,所有物資,第一時間交由軍醫。”
燕照重重點頭,心里憋屈。
有許多人,本可以活下來的,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不光是人,恒昌將士們的坐騎,也陣亡了二百有余。
部分將士輕傷,但情況還在惡化中。
宇文君見狀,開口寬慰道:“郭老爺子正在煉丹,我們再挺一挺。”
燕照嗯了一聲,就此退下。
黃昏時分,韓秀率領的三萬金甲軍到了。
南部平原,旌旗飄揚,營帳連天。
當韓秀來到此地大致察看了一番之后,心中悲苦之意蔓延,可臉上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胸有成竹的模樣。
唯有如此,才能給不少命不久矣的將士們給予活下去的信心。
韓秀簡單安頓之后,便來到了宇文君的中軍大帳內。
進來一看,女帝傳人正在角落里調養生息,而宇文君的氣色看著,也略有虧欠。
“我來的不是時候。”韓秀臉上不自然的輕聲笑道。
宇文君徐徐睜開眼,深呼吸了一口氣,韓秀,身高八尺,模樣俊朗,約莫四十來歲左右,彌漫出雄獅般的氣場。
“你來的正是時候,若是不來的話,我們說不準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宇文君柔和一笑道。
隨即起身來到桌前給韓秀倒茶,韓秀也很自然坐在了宇文君對面。
韓秀道:“行軍路上,大元帥已通過紅鳥給我傳信,這里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多虧了你,否則的話,廣信大致是要交代在黑山之地。”
宇文君言道:“哪里的話,都是袍澤,只是很遺憾,這死氣之傷,便是我也無能為力,只能依靠將士們自身的底子去支撐,也不知郭老爺子何時才能送來丹藥。”
“聽郭老爺子說過,可能還會一場大范圍的死亡瘟疫。”
“這一戰,哪怕我們斬殺了一位凌霄大妖,可事實上,妖域大軍還是達到了消耗人族國力的戰略意圖。”
“之后,便指望你三萬金甲軍,與妖族大軍正面攖鋒。”
“壓力全在你這里,我們做這些事,不過是拋磚引玉。”
金甲軍,乃是岳擘麾下僅次于飛龍騎軍的精銳,若是金甲軍都不能旗開得勝,那之后的戰役,只會更加艱難,甚至有可能會被妖域大軍一鼓作氣,兵臨塞北城下。
故而,韓秀接下來的這一戰,顯得至關重要。
哪怕是慘勝,都要獲取最終的勝利。
韓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茶水不錯,不愧是八顧之首,無論到了何處,都會有該有的閑情逸致。
這會兒,景佩瑤從蒲團上緩緩起身,順了一口氣,宇文君見狀,連忙給景佩瑤端茶倒水。
韓秀也是起身對著景佩瑤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說道:“殿下神勇,我等佩服不已,此戰,多虧了殿下那致命一劍。”
景佩瑤恍惚了一瞬,繼而從容應道:“無須多禮,只是我不明白,為何稱我為殿下?”
“而且,你對我禮數有加,對他似乎是平起平坐的態度。”
“我想這其中,可能會有一些典故。”
韓秀溫和一笑,待得景佩瑤落座,他才坐下來說道:“實不相瞞,我也出自于白鹿書院,知曉殿下乃是院長大人的親傳弟子,細算起來,我們是有一份同窗之情的。”
“其次,當年院長大人閑來無事,也給我指點過幾招,令我如愿進入大黃庭境界。”
“更何況宇文君手握人王令,你又是扶搖女帝的嫡系傳人,又是龍族王妃,稱呼你為一聲殿下,是符合情理的。”
景佩瑤聞言,淡淡一笑道:“原來有這么多的講究。”
“可算起來,你是前輩。”
“稱呼我為殿下,總覺得有些生硬。”
韓秀微笑道:“不生硬,你值得。”
景佩瑤無聲而笑,不知該說些什么。
話已至此,宇文君心里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本來還以為韓秀以及他的部下,會多少對恒昌將士甩臉色辦難堪,折騰些令人不爽的事情。
軍情和睦,那就什么話都好說了。
宇文君道:“李廣信這一戰是小試牛刀,你接下來的這一戰,會直接讓局勢明朗,苦戰惡戰,都在后頭。”
“接下來的戰術,還得需要萬人敵開路,否則難以寸進。”
“不過好在妖域獸潮,有規律可把握,只需沖鋒陷陣切割幾條口子出來,便可以徐徐殲滅,但就是擔心,某些山川地勢,會讓妖域獸潮擁有無窮無盡的真元。”
韓秀道:“金甲軍內,還有三千陣師,皆是破極境界往上的精銳,勘察地勢,洞察天機,當沒有多大問題。”
“戰到了這一步,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絕不可拖成持久戰。”
“也幸虧因為你們的緣故,我們旗開得勝,廟堂那里,諸多舉措也能照常下去,人族士氣也在緩慢上升中。”
“開了一個好頭,比什么都重要。”
因為一個好頭的背后,牽扯到了各種政治舉措,而北方以工代賑,不過是明面上的而已。
韓秀從未想到,會和宇文君聊這么多,大致是宇文君的茶水很不錯。
和年輕人并肩作戰的感覺,也許還真就是熱火朝天的。
韓秀有這般態度,宇文君也不好言說撤軍之事。
宇文君思量道:“接下來我只能給你們錦上添花,沒辦法,北方以工代賑一事,我恒昌宗也出動了不少人員,且計劃在秋水郡修建一座大型的恒昌書院,想來將軍對此也有所聽聞,這五千將士,是擠出來的。”
韓秀瀟灑一笑道:“自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且不討好,我和其余人不一樣,對于你們恒昌宗的一切,并無任何偏見,也并不眼紅。”
“你們所做之事,是正確的,也是許多有志之士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我清楚你們的難處。”
“若無難處,想來你和殿下也不會親自上戰場。”
有些人說話,就是如沐春風,宇文君也終于明白,韓秀為何能成為金甲軍的首領了。
論人格魅力,韓秀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