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內。
只剩下了鎮安王與廣麗兩人,氣氛沉重而微妙。
鎮安王微微躬身道:「陛下上座。」
沒了宇文君,單獨與廣麗相處,鎮安王才感到來自于君主的威壓。
廣麗緩步上座,若說心中不滋潤,自然是有些假。
君臨,是一種美好而又壯麗的快感,這份快感,可滋潤人的心靈,也可迷失心靈。
登基以來,妖域事務繁忙,與人族、靈族展開交通往來,經過一些君王才會經歷的大場面,可那些,只不過是一個過場。
而鎮安王今日的這一聲陛下,是真的叫到了廣麗的心里去。
鎮安王,靈族的實權王爺,故而這一聲陛下,才讓廣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女王陛下了。
以往那些口口聲聲的陛下,更像是恭維,一個特定的章程。
廣麗緩緩落座,道:「接下來的戰事打算如何布局?」
既然坐在了主帥的位置上,自然就得談論一些軍國大事,廣麗享受著當下的一切。
鎮安王不敢怠慢,保持著作揖的姿態,雖說這里是自己的主戰場,可接下來挑大梁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眼前這位陛下。
「伺機而動,繼續小心翼翼的試探,為陛下創造出見血封喉的機會。」鎮安王如實說道。
這一戰,有了廣麗的加入,會顯得穩當一些,可這份穩當之中所蘊含的窩囊,是屬于鎮安王一個人的。
廣麗還沒有習慣稱孤道寡,口吻依舊是昔日妖族公主殿下的口吻,關于君王的禮儀與話術,廣麗還未掌握精髓。
但一位魂術者,也曾告訴過廣麗,而今妖域境內百廢待舉,應當禮賢下士,平易近人,不宜體現出君王的威儀。
說起來,廣麗也是第一次做女王,仍感到生疏。
廣麗思量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鎮安王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復,人生第一次覺得如此尷尬。
廣麗繼續說道:「慕淳的殺招早晚都會亮出來的,那一招,也只能我一個人去扛,依我之見,不妨你養精蓄銳,待得恢復元氣之后,我沖鋒陷陣,你率兵收拾殘局。」
「你意下如何?」
這也是鎮安王最想要的戰略局勢,沒想到廣麗這么直白的口述了出來。
鎮安王道:「可我擔心,慕淳身旁,還有一位步入那片苦海的狠人。」
「星瀚城是魔界的第一道防線,必然會設下重兵,我家陛下令我出擊,也是為了試探虛實,并未讓我必須拿下星瀚城。」
「陛下愿意為我靈族出手,我自當盡數告知情報。」
廣麗聞言,也陷入了思量中。
她要學會成為一位成熟睿智的女王陛下,靈帝陛下心中所思,對于廣麗而言,自然也是有著莫大的思慮價值。
靈帝只是為了試探,并不打算全力開戰。
宇文君在神域暫時也不會開啟大戰,而是展開了文明的對抗。
本意,是為了讓神域與魔界相互牽制。
神皇已經蘇醒,只是不知何時魔君會蘇醒,但人們都在害怕魔君蘇醒。
可事實上,也無人知曉神皇如今抵達了何等境界。
靈帝這一手,看似有些多余,可細細思量一番,廣麗深覺其中頗有門道。
試探,就可以知曉底細,也在變相的告知人族與妖域,靈族與魔界是死敵,這不是一場簡單的試探,只是鎮安王親自率領大軍的一場浩蕩試探。一住。3。,
若是難以攻破,靈族極有可能撤軍。
是拿下星瀚城,就等于占了一個便宜,靈帝陛下也會短暫休戰,任由魔界與神域相互撕咬,這一手,無論怎么看,都穩坐釣魚臺。
想到這一層面,廣麗也是深感靈帝陛下的穩重,也很慶幸自己,可以想到這個層面。
三族聯盟,一同執行步步蠶食的戰略方針。
也因此,宇文君在神域的布局,就顯得格外重要,姑且不提那新政可以打開局面,只要能穩住局面,便可算作是大功一件。
「明白了,能否攻城拔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直在這里,與慕淳形成消耗?」廣麗輕聲道。
鎮安王微微皺眉,咬了咬自己的舌頭,道:「這是原本的計劃,可這個計劃,眼下可能受到了一些困難。」
「計劃中,我與慕淳平分秋色,誰也無法奈何誰。」
「可現如今,我已不是慕淳的對手,若無陛下在這里,慕淳必然會打到鐵莽城下。」
「而陛下,也無法助我完成這個計劃,如今妖域也在進行新政,陛下也只能在短時間內流連戰場,無法常駐。」
「所以,計劃有變,就連原本的戰略方針,也得進行適當的調整。」
「當然,我若是可以步入那片苦海,一切疑難雜癥,皆可解決。」
廣麗會心一笑道:「其實靈族也有步入那片苦海的無極強者,對否?」
鎮安王微微一怔,點頭道:「陛下果然聰慧。」
廣麗道:「想要消耗對方,但又不愿意出太大的本錢。」
「或許,靈帝此舉,也是想要讓你在戰場上步入那片苦海。」
「可惜,你當下心境搖晃。」
鎮安王聞言,心中雷霆炸響,對著廣麗深鞠一躬道:「多謝陛下指點迷津。」
廣麗微笑道:「我只是隨意猜測,你也不要當真,但你若是進入那片苦海,有利于靈帝做出更加長遠的戰略部署。」
「只是,無人知曉那片苦海是什么。」
「只要進入過的人才知曉,這些事,只能自悟。」
有些經驗可以傳授,可有些事,是一種感覺,每一個人的感覺都不同,很難說清楚。
亭子里,宇文君與齊瀚二人酒局已到了尾聲。
「可曾去過靈都游玩過?」宇文君好奇問道。
齊瀚灑脫一笑,直言不諱道:「我不喜歡游玩,也沒有什么文人風骨,或許靈都是一個值得一觀的地方,但最吸引我的地方,依舊是戰場。」
宇文君只覺得有趣,可有些人就是這樣,不喜歡繁華熱鬧,只喜歡自己所擅長的領域。
「這也是一種雅興,只是不被女人所理解而已。」宇文君呵呵笑道。
齊瀚道:「總會有一些狂烈女子,出現在大人物的眼中。」
「可我也不是大人物,我只是我自己。」
「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在戰場上的人。」
宇文君說道:「你心思純粹,你有超越岳擘的潛力。」
齊瀚一時好奇問道:「在殿下眼中,岳擘大帥是一個怎樣的人。」
宇文君道:「心思縝密,沉穩厚重,可總覺得,少了一些純粹的鋒芒。」
「或許,他也在等一個機會,有人一旦亮劍,必舉世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