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6年,同樣也是定武元年,清順治三年。這一年的秋意來得格外早,從湖南到湖北,大雨彌漫,霧氣蒸騰。
自從李定國“兩厥名王”以來,清軍談“李”色變。尤其是駐守在常德、岳州和荊州的耿繼茂軍。
他們不僅要擔負起拱衛武昌重鎮的責任,而一旦朝廷下了南討令。他們又是攻掠南明的先鋒軍。所以終日惶惶,不得安寢。
而雪上加霜的是,耿仲明暴病身亡。雖然襲爵的耿繼茂文武兼備,也是一員出色的戰將。但耿仲明暴亡所帶來的消極影響卻無法估量。
第一,自然是主心骨的倒塌。這讓許多自遼東就開始追隨的老將無所適從;第二,清廷對耿仲明的撫恤并不優渥,寒了許多人的心。
所以,當李定國的大軍冒著瓢潑大雨,赫然出現在常德城外時,城中的清軍便已慌亂。
“快看!是明軍!”、“啊?哪里來的明軍!”、“一定是李定國,晉王李定國!”……
因為霧氣彌漫,所以能見度極低。他們發現明軍時,明軍已兵臨城下。
“那……那是什么?”一個耿軍士兵揚手指著半空中的一個漂浮物,一臉驚恐地說著。
同伴紛紛湊了過來。大家張目遠眺,所看見的是一個又一個帳篷似的東西浮在空中。
眾人面面相覷,彼此都是驚駭錯愕的表情。因為沒人能說得清那飛起來的東西是什么。
就在這時,只聽“砰”地一聲響,一個離城最近的漂浮物忽然閃過一抹亮光,一個耿軍士兵“啊呀”慘呼著,跌倒在了地上。
兵士們愣了半晌,才有一人喊道:“是火銃!”
話音未落,密集如雨點的火銃聲充斥四野,猶如暴雨擊瓦。
地上、空中的明軍將火銃和大炮對著城頭就是一陣猛轟。一時間,銃炮四起,震耳欲聾。
常德城的城墻頓時摧折,磚瓦四飛,無數士兵就像下餃子似的從城上墜落。
站在高處的李定國舉起單筒望遠鏡眺望著,不禁笑道:“常德清軍,如此不堪一擊。”
“晉王神威,豈是宵小能夠抵擋。”一旁的白文選應和著。但他語氣低沉,興致似乎不高。
李定國將望遠鏡放下,回眸問白文選:“文選何事不悅?”
白文選強顏一笑,說:“當日我隨蜀王圍攻保寧,眼看在城破之時,因我一時疏忽,而敗壞全局,因此耿耿于懷。”
李定國仰天一笑,說:“成敗乃兵家常事,不足為憂。齊王既已謀定四川,我就還派你去,這次務必要助蜀王克定四川全省,不可再有遺失。”
白文選聞言雙目一亮,說:“多謝晉王的成全。今日就讓屬下先助晉王奪下常德!”
“去吧!”李定國雙目炯炯,意氣風發,目送著白文選轉身下了山坡。
直到白文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盡頭,他才又舉起望遠鏡觀戰。只見白文選率領一隊騎兵直沖常德城下。
與此同時,一抹刺目地黃色就像奔騰的河水一般映入了李定國的眼簾。
李定國微微一怔,說了句:“清軍還敢出城來?”
不錯,這沖出城來的正是漢八旗中的正黃旗騎兵。伴隨這一片喊殺聲,兩軍兇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彼此激蕩,宛似打碎的雞蛋,蛋清和蛋黃的彼此沖撞。
白文選本著戴罪立功之心,拼殺毫不惜力。而這些沖出城外的清軍也是逞哀兵之勇,寸步不退。兩軍糾纏在一起,一時也真是難分難解。
白文選一手握刀,一手舉著三眼神銃,“砰砰砰”連發三彈,三名清軍兵卒應聲落馬。三槍打完,便不能再發射。于是他掄起神銃,便朝洶涌而來的清兵砸去。
白文選所率領的這隊騎兵也都掄起手中五花八門地火銃,拼死向清軍的腦袋砸去。盡管清軍有頭盔護衛,不過在這榔頭一般的火銃敲擊下,脆弱的頭盔不堪一擊。
無數清軍士卒發出一聲聲慘叫,從馬上栽落下來。他們的頭盔碎裂支離,腦袋鮮紅一片,血流如注,更有甚者,腦漿四溢,慘不忍睹。
清軍雖然勇猛,但白文選更加驍勇。而在白文選的外圍,訓練有素的明軍火器陣列組成了密集地火力網,將城上、城下的清軍完全壓制。
這些沖出城的清軍就算再驍勇,也是作困獸之斗,絕無沖出牢籠的可能。尤其是當好幾百個熱氣球升空,強烈地感官沖擊已教清軍肝膽欲裂。
不出三個時辰,城外的清軍騎兵已被擊潰,紛紛向城內逃竄。白文選舉臂一揮,大聲疾呼:“沖進去!奪下常德!”
看管城門的清軍眼見洶涌的明軍踏塵而來,嚇得雙腿發顫,哪里還有勇氣關門阻敵,只能掉頭飛奔。
于是,白文選大軍破城而入。百姓們紛紛躲入家中,從門板或窗戶的縫隙偷偷地向外張望。
白文選的騎兵入城之后仍舊風馳電掣,追擊逃跑的清軍。無數清軍后背中刀,倒斃當場。
每死一個清軍,偷偷觀望的百姓都會叫一聲“好”。白文選一路追出了城去,斬殺數百騎,才悻悻收隊。
而這時,李定國也已隨著主力部隊徐徐入城。百姓們望見了“李”字大旗,便又紛紛掀開門板,出門相迎。
那些沒能逃脫的清軍敗兵只能蜷縮在城門邊上,抱頭跪迎,細長的鼠尾金錢辮格外刺目。
百姓們瞧見他們這副樣子,不禁都是怒火中燒。忽然有人叫喊:“一起來打韃子啦!”
這一聲喊猶如是火星子跌進了火藥桶。百姓們頓時群情激憤,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毆打這些投降的士兵。明軍士卒一邊入城一邊冷目相視,不為所動。
“啊呀!啊呀!饒命啊!”被打的清兵們大聲求饒,呻吟聲、央求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