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貝從法院出來之后,四下里看了看,如果沒有猜錯,猴子和阿康此時估計在某個角落盯著她。
去石頭打黑工的地點,必需得先甩掉這兩個家伙。
孟小貝,在路邊招了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打算利用出租車甩掉猴子和阿康。
孟小貝上了出租車,司機從后后視鏡里看著她開口問道:“姑娘,要去哪里?”
“師傅,去崗灣村,謝謝,”孟小貝回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靠在后座的椅背。
司機遲疑了一下,看向后視鏡的眼神立馬添加了幾分異樣,他摸著方向盤,愛理不理的開口,“只送到路口,里面不進去。”
崗灣村是南都著名的城中村,名聲比雷公嶺好不了多少。
的士司機對那塊兒向來是能避開則避開,有多遠躲多遠,能將她送到路口已算是不錯。
孟小貝心里隱隱有些擔憂,卻又不清楚具體是為什么擔憂。
為石頭,或者說是為有可能被秋叔和大錘找到的石頭。
她一直不愿意承認自己跟石頭的關系有多好,但這些年跟石頭在一起的時間卻實打實的比任何人都多。
石頭狡猾,能裝,雖然是個結巴,但滿嘴跑火車就快跑出高鐵了,不過石頭對她一直很夠意思,當她是哥們兒,雖然她不承認。
石頭下落不明,她的官司贏了,空下來就想著這事兒了。
大錘從來不看電視,但秋叔看,而且秋叔最愛看得就是新聞,從中央臺看到市臺,他還愛看各種法制節目,孟小貝一直覺得這大概是他混跡黑老大提升自己逼格的一種方式。
她一眼就能認出石頭來,秋叔能不能?
心里琢磨著這些事兒,睡覺就困難了。
出租車飛快地左轉右拐,早已將猴子和阿康甩的不見蹤影,距離她要去的地方卻越來越遠。
這幾天孟小貝一直都很關注新聞。
她摸出手機,打開網絡電視新聞頻道,看看是否能搜到黑作坊事件的后續報道。
雖然她知道就一個黑窩點被打掉,又是規模那么小的一個袖珍窩點,新聞根本不可能還有什么后續,但她還是有些不死心地想在網絡視頻里搜尋石頭的身影。
她救不了石頭,也想不出能怎么搭救石頭,但她想知道石頭這段時間碰上了什么事,現在又怎么樣了?
她算過時間,從上次那個新聞播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有五六天。
黑作坊已經被端了,老板也被抓了。
這個新聞如果就那么巧讓秋叔看著了,又那么巧地被秋叔認出來了再告訴大錘……
按照大錘的脾氣,他早就應該去過了。
那現在她過去,會不會碰上大錘或者大錘派去盯梢的人。
因為現在才過去,石頭也早該沒影兒了。
那自己為什么還要去看看?
孟小貝被自己的推理給整懵了。
是啊,為什么啊?
孟小貝說不清,她就想去看看,想看看石頭到底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干活,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
新聞里沒提具體地址,只說是崗灣村挨著金湖的那一片兒。
不過本地人都知道是哪塊兒,那里何止一個黑窩點,那兒全是各種無證經營的小作坊。
孟小貝坐著出租車拐七拐八,才在崗灣村的路口下了車。
雖說是小作坊聚集地,但比雷公嶺要好得多,起碼看著沒有讓人想繞著走的沖動。
孟小貝低著頭在街上慢慢走著,看到有小胡同就拐進去找找,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找到了那家已經關門被貼了查封大字的黑作坊。
破破舊舊的一個門臉房,看起來里面不會有多大,旁邊挨著一家貌似同款類型的食品作坊。
這家雖然沒被查,但明顯受了驚,一塊兒關了門。
孟小貝沒有走近,她左右看看,將頭發卷在帽子里面壓實,再將帽檐往下壓了壓,靠在路邊隔著半條街看著食品黑作坊的門臉兒。
她穿著休閑的運動衫,乍一看以為是個沒找著工作的小伙子在路邊發呆。
石頭怎么找著的這份工作,干了多久,每天都干點兒什么……?
孟小貝腦子里很多疑問。
從作坊旁邊的窄小通道里開出來一輛摩托車,車子裝了遮陽棚,車頭掛著倆頭盔,一看就知道是個摩的。
這摩的開過街,停在了孟小貝旁邊的一棵樹底下。
孟小貝在心里嘖了一聲,這倒好,出門兒就等上了,要是沒拉著人,還能回家喝口水……
摩的司機拿出煙叼著,在身上摸了好幾遍之后,往孟小貝身邊走了過來。
孟小貝把手伸進了放在腳跟前兒的包里,里面有一把水果刀。
“小兄弟,”摩的司機叫了他一聲,“借個火。”
孟小貝看了他一眼,把手伸進口袋里摸著,她已經不怎么抽煙,但她習慣性喜歡隨身備個打火機。
摩的司機看清楚她的臉之后,明顯一愣,正準備離開,見對方將打火機遞了過來。
便伸手接過去點了煙又回到了那棵樹底下,躺在了摩托車上。
孟小貝松了口氣,應該不是秋叔派過來的眼線。
這要是被秋叔的人發現她來這兒,她縱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
“等人啊?還是要去哪兒?”摩的司機抽著煙問,“要叫個車嗎?”
“等人,”孟小貝說,“大哥您就住這兒吧?”
“嗯。”摩的司機往食品黑作坊那邊抬了抬下巴。
“就那兒啊?”孟小貝裝著也往那邊看了看,“那塊兒是不是前幾天新聞報道……”
“就是啊!”摩的司機一下來了精神,“就關門的那家,我在樓上看著呢,警察,工商,第一現場的記者,來不少人呢。”
“啊!說是老板被抓了?”孟小貝往他那邊走近了兩步。
“抓了,現在還拘著呢,老婆孩子都回老家了,”摩的司機嘖了一聲,“也不知道被誰舉報的。”
“那個工人也一塊兒拘了?”孟小貝問。
“工人?哪個工……哦那個小結巴啊?”摩的司機抽了口煙,“問完話就放了,沒抓,就一個干活兒的誰抓他啊。”
“工作沒了,那他挺郁悶的吧?一個結巴找個干活的地方不易。”孟小貝接著套話。
“郁悶?那不能,我看不定多開心呢,”摩的司機坐了起來,一臉不好說的表情。
“成天挨打,打得狠著呢,嗷一嗓子我在樓上都聽得見,也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跑……”
摩的司機沒跟她?聊太久,有人叫車,他拉著人走了。
孟小貝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今天太陽很好,曬在背上發燙,但她覺得怎么都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