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兒雖然知道,這廚房里邊兒并無鬼祟,但這黑燈瞎火的,又哭聲陣陣,她也發怵畏懼。
一開始還是她拉著蕭瀝瀝往里,行至最后,竟變成蕭瀝瀝整個人擋在前面,帶她走的陣勢。
蕭瀝瀝哭笑不得,路過灶臺的時候,順勢將那只水瓢拿在手中,以稍作防衛。
她兩個就著灶中微弱的炭火紅光,繞到了那幾乎有半人高的柴堆后面。
只見地上鋪著的那層厚草堆上,竟蹲坐著一個“人”。
那人埋著頭,雙臂抱膝,背貼墻壁。
雖看不清容貌,但聽聲音也知道,是個女子或者說“女鬼”?
蕭瀝瀝輕咳一聲,壯著膽子問她道:“敢問姑娘……何故在此啼哭?可是有甚傷心斷腸事?”
蕭平兒聽她以“姑娘”稱呼那人,也不顧得眼下是個什么情況,扯了扯她的袖子,便小聲提醒道“小姐,她是青織啊!”
蕭瀝瀝不自覺“啊?”了一聲,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且不再畏縮。
她只想著,難怪最近都不見她,原來是被換來了這灶邊燒火。
蕭瀝瀝略有遲疑,但還是拍拍蕭平兒的手背,讓她松開自己的袖子,然后跨步蹲身在了青織跟前。
再問了一次,她何故啼哭,但青織卻死不回答,只顧嗚咽。
蕭瀝瀝無奈,只好起身,準備先點了燈驅黑再說。
但青織卻以為她就要走,忽地抱住蕭瀝瀝的一條腿,怎也不肯放手。
蕭瀝瀝被她抱著,走也不是,蹲也不是,只好讓蕭平兒先把人扶起來。
“小姐,她胳膊上,好多傷口,還在滲血……”
蕭平兒觸碰到青織裸露在外的手臂,因有些黏稠腥臭,便俯了身湊近細看,同時上手摸了一遍。
不曾想,就那細瘦唯骨的一只胳膊上,竟都大大小小滿布了十余條傷口。
蕭平兒不禁想要松手逃開。
卻被青織的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動彈不得。
糾纏間,一股烏黑溫熱的液體緩緩從青織嘴里流了出來,然后直直地打落在了蕭平兒的手背之上。
把她嚇得連連后退,如見鬼魅一般,使出全力才甩開青織的手,得以逃開。
“小姐……小姐……”
蕭平兒掙脫之后,青織又抓上了蕭瀝瀝,且不論如何,都無法再擺脫她的糾纏,好似,她抓的,竟不是人……
蕭瀝瀝好一番掙扎無果,才試著放松下來,想弄明白,青織究竟意欲何為。
她努力鎮定自己的聲音。
“青織,你不肯放開我,也非是不行,但你若心有苦楚,你便同我們說說,只這般死死抱著,終也不是辦法!”
“……”
“你可是不愿在這廚房燒火?!”
“……”
聽她仍不回答,但也些許冷靜下來之后,蕭瀝瀝嘗試自己推測其中因果。
但不論她問什么,青織都只顧搖頭,口中嗚咽不停。
當連著問了六七回,盡皆如此之后,蕭瀝瀝心中一凜,忽地有所意識。
她心聲隆起,渾身汗毛倒豎,且腑內臟器似要從口而出……
“平……平兒……”
蕭瀝瀝已經語帶哭腔。
“平……青……青織……你,你可是……不能……言語……?!”
蕭瀝瀝幾乎是哭著把這句話說完的,一字一頓,都痛徹心扉。
而她這話出口,青織,也才終于不再拽拉著她不放,兩人都脫力地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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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半個時辰之后,蕭瀝瀝方被蕭平兒攙扶著回了雪廂。
彼時楊柳已經在蕭瀝瀝的臥房門口候了許久。
見她兩個,都衣衫不整,且……且遍身血痕,楊柳大驚失色,險些暈倒。
若非見她們只是面色慘淡,也無行動不便的跡象,她當真要以為,這二人已經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