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鮑文卿雖生得一副出塵之貌,哪怕鉛脂墨染,不辯顏色,也難掩其絕世氣韻,又珠圓玉潤、歌聲繞梁,余韻難息,本是天賜的神恩,不愁衣食,卻獨好唱那等悲天憫人諷喻實事世家貴族之戲,用以抒懷,彰表自身苦楚悲涼胸意。
但他從不為旁人而歌,貧苦之眾千千萬,騷人墨客何其多,他雖出身低微,卻自視甚高,常言鴻志高潔,素不屑與貧弱為伍,初入梨園之際,贏了一時新目,然時日愈久下來,眾人皆知其是個甚么品性之后,便漸而遠之,終至無人問津之境。
右相張國遠之所以選鮑文卿與二皇子作伴,不過也是想著,兩相悲苦孤寂,皆有憤世嫉俗之態,若為伴結交,必能共鳴侃侃,抒解些心中苦悶。
張國遠所料無差,宋致果與鮑文卿一見如故,無話不談。
宋致面上眸中逐漸泛出光彩,讓人喜不自勝。
只不曾想,他二人竟親密無間到了這般程度,瞠目結舌,夢尤不及。
太后朱繡懶怠再看鮑文卿,哪怕只是衣物顏色,都令人作嘔。
揚手示意,便有侍衛立即入內押人,意欲行刑。
鮑文卿被兩名侍衛拖拽,不掙不動,不哀不嚎,癱軟似一灘爛泥。
太皇太后齊郁自回清園宮便悶聲不語,意在看清想明如何處理。
見太后朱繡果真要處死鮑文卿,齊郁放下手中茶盞,眼神示意侍衛暫押下去,卻莫當真取其性命,侍衛頷首領命,速自退畢不做多留。
待沒了旁人,齊郁將朱繡喚至身旁,拉她坐好輕拍其手附耳低語幾句,朱繡先是一愣,后長舒一氣從其所言。
又過數日,淑妃張宣儀仍不見自家皇兒回宮止央,遂欲求請皇帝親自說情,搏太皇太后、太后網開一面,平安公主宋雯若直言不妥,若被皇帝獲悉此等丑聞,只怕宋致處境更加困難,不說性命堪憂,但今后,必更無緣儲君之位。
聽其一通分析,張宣儀愈加憂心忡忡,愁眉不展,若不能盡快擺平此事,皇帝那邊,早晚聽聞悉知……
于是命人速速請了右相入宮商量,張國遠聞言,亦是驚得魄散魂飛,頭重腳輕險些跌倒在地。
張宣儀為其好一通順氣安撫,方才有所緩和。
幾人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太后那邊倒還好辦,只是太皇太后,心思深沉縝密,讓人難以捉摸。
出了這等令皇家顏面盡失之事,只怕輕易不能了結。
當然,若齊郁有心幫忙擺平,那自是再好不過,可她若無此意,則必另備后招,不能坐以待斃。
好或歹,淑妃只有宋致這一個兒子,無論如何也要保他周全,此外,還要制止留言擴散,所謂失民心者失天下,黎民蒼生雖微渺低賤如草芥流水,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可不多些關心重視。
尤其,大皇子宋澄常年征戰驍勇非常,屢建奇功,已經深得民心,極有被立儲君之望。
宋雯若聽張國遠同張宣儀分析時局利弊,心下另有一番思量。
她素來不愿看到自家哥哥們手足相殘、兄弟鬩墻,勢如水火難容,不若趁此機會,徹底斷了非分念想,興許還能笙磬同音,重修舊日融和關系。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