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若請辭從其母妃張宣儀宮中出來,起初并無頭緒,救出宋致事小,難在遮掩丑事、阻斷流言,當然,她的本意是對其加以利用,以重修幾位兄長舊好,和諧皇族。
但為免三人成虎,使宋致慘遭反噬,必要慎之又慎。
至于如何因勢利導,宋雯若決意先同宋凜一番嗟商,再行論斷。
比起對宋雯若寵愛有加、百般呵護的大皇子宋澄,她腦中率先浮現宋凜容顏。
倒不是親疏有別,對宋澄尊而不敬,賴而不信,平日里談天說笑尚可,一旦遇事,其實不足依靠之類,三位兄長,對她同等重要。
血固濃稠于水,奈何堂兄妹情也真,似與天齊高,手心手背皆骨肉連筋,牽毫毛則必全身痛,徹心扉所以常居其間協調。
然事愿總相違,夢求恨不少,自宋致幾度自殘自縊險中謀得生來、自右相張國遠公然力薦納二皇子為儲日起,兩兄弟本就愈漸疏離之態更如洪水奔猛獸號,席卷翻覆形如陌路。
故而此一回宋致身陷“囹圄”,求助宋澄不僅難解危難,只怕雪上加霜性命堪憂。
思來想去,只好寄望宋凜,好歹其母袁夢,雖不得皇帝恩寵,卻倍受太皇太后青睞。
齊郁常言,袁夢固然清冷,卻情真意切,無欲無懼,如蘭花孤高,雅正廉潔;似燈火微黃,既暖且明;惡趨炎附勢,恥攀權結貴,甘愿平凡,所以彌足珍貴。
宋雯若年歲不高,資歷尚淺,雖不解齊郁話中深意,可若不爭為貴,那袁夢當之無愧。
何況她自己也對袁夢好感頗深,慕其貌美不可方物,嘆其性專似海深浪闊,遠非她這等養尊處優的帝王之女可以比擬之人。
愛屋及烏,齊郁因袁夢之故,對待宋凜也多幾分歡喜,他們兄妹四人,獨厚宋凜。
雖不至于令太皇太后言聽計從,多少添些勝算幾率,也不算枉費辛苦。
計意已定,宋雯若入行水宮密訪宋凜,卻不直言來意,只把右相口中時局利弊一一數清。
宋凜聞其所言,如墮五里霧中,待要問時,便有高南匆匆叩門稟報。
原來,齊郁那日低聲同朱繡耳語,雖保下了鮑文卿一條賤命,免使宋致再度厭世輕生,卻令朱繡著人去其陽根、搗其魄門,使其前后無用,徹底淪為廢人。
另又派一批侍衛,盡集耳聞目睹宋致丑行之眾,假以金銀相利,放逐出宮,令不得同人閑言碎語,胡亂傳遙,卻讓眾衛宮外佯作盜匪截殺,不論宮婢閹人,一口不留,一息不剩,干脆利落,殺伐果斷。
此之謂以儆效尤,永絕后患。
如此,宮內再無膽敢多舌謠傳之人,即便議論,也不過相視對望罷了,不語只字片言。
所以眾人皆知“二皇子與鮑氏行徑驚世駭俗”,卻也僅知“丑聞”二字而已。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初十,止央宮。
二皇子宋致尚于睡夢之中,再被耳畔低微之音擾醒。
短不過一個時辰,此情此景,已逾十回。
宋致仍舊閉著眼睛,伸手將斷續不止、Shen//吟無助之人攔入懷中,輕撫其背,柔聲安慰:“卿兒,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