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不跪,倒并非他高傲自大,確是毫無意識。
但這知府大人自然無從得知個中情況,只當他是目無王法,無禮傲慢之徒,遂命了眾差押他跪下,若仍不跪,則打折了腿。
蕭遠本欲反抗,卻被蕭立一個眼神制止,終于還是不情不愿地老實跪了下去。
堂上知府這才心滿意足。
他捻著胡須,再拍了一次驚堂木,然后粗著嗓子喝問:
“堂下何人,緣何擊鼓!委實道來!”
“回知府大人話,草民黔蔗谷雨人氏,姓窟名概,今日擊鼓……”
蕭立話未說完,圓臉知府卻突然整個身子伏上了公案桌,不可置信地瞇了瞇雙眼,后一臉好笑地打斷他道:
“你說你姓什么?!”
蕭立不明他為何有此一問,以為是被識破了謊話,遂有些心虛,支吾忐忑地回道:
“回……回大人……草民窟概,黔蔗……黔蔗谷雨人氏……”
他的話仍舊沒能說完,那圓臉知府即“噗哈哈哈哈”一陣大笑,邊笑還不斷輕拍驚堂木,呵斥并無表情更未發聲的堂下眾人“肅靜!肅靜!”
待他自己笑夠了,才又輕咳兩聲,繼續問“說吧,何事擊鼓。”
“是,大人,草民本系……”蕭立輕嘆一息,心中無奈,都說第三回了。“……黔蔗谷雨人氏,今從谷雨來至貴地,實為尋回至親兄弟。
三月之前,家中長兄窟鴿說要來這蕪云城跑船拉貨,但出門之后,便再無音訊,家中老母心中甚是掛念。
然幾日之前,忽地聽聞說,他已是在這城中死了許久了!
草民這才受老母之命,同兄長窟艾前來尋他。
哪怕只是尸身,也要拉回谷雨安葬。”
蕭立說完即埋頭伏地,等待知府問話。
知府捻著胡須,沉吟半晌,目光卻是直直盯著蕭立的后腦,若非一旁的師爺出聲提醒,他怕都要忘了現在是在辦案。
“所以,你于本衙擊鼓,是有何冤屈?!這都死了數月上下了,還指望本府幫你尋人不成?”
“草民不敢,草民豈敢!但……”
蕭立故作惶恐地俯身伏地,頓了幾息方才繼續說明,他家兄長死于蕪云城食髓厲鬼之手一事,已是傳遍谷雨,所以來此擊鼓,其實為了請求知府大人允許他們掘墳認尸。
聽明來由,知府面色錯愕,不知作何回答。
他并非不知城中近來發生的那幾起怪事,但既是鬼魅作祟,自然輪不到他插手多管。
他甚至未親去那破廟看過一眼,又擺了好幾日無人前來衙門認領尸首,便命了幾個衙差隨便埋了作罷。
至于分別作何容貌又都埋在何處,他一概不知。
遂為難地看向了一旁的師爺,以求對策。
那師爺瞅這堂下跪著的兩人,都氣度不凡,尤其那個頭較小、姓窟名概的男子,生得俊秀嫻雅,又其手中所持長矛質地上乘,而另一人,哪怕見了知府,也無下跪的打算,料想這二人出身必定顯貴,大有來頭。
于是湊到知府耳邊同他小聲嘀咕了幾句。
但那圓臉知府聽完師爺同他說的,卻未立刻表態。
自己又沉思了幾息,方拍著驚堂木,同蕭立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