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報考警校之后本來就很忙,偶爾回家一次,二老都要提議一回,讓他好好找個正經工作,所以總是鬧得不歡而散。
孟寧沒說話,目光始終落在案件資料上。
至于父母,孟寧一想起他們就很心安,也很想念。
他的父母還很年輕,身體也很好。
這讓孟寧沒有那么多擔心。
因為孟寧的沉默,氣氛漸漸沉寂下來。
好一會兒后,唐安轉頭看向孟寧的側臉,隨著他的目光落在案件資料上,問:“你在想什么?是那個叫寓言的嗎?”
寓言這兩個字總能觸碰到孟寧最敏感的神經,一直沒有太大反應的孟寧抬起頭,看向唐安。
“你怎么知道?”
唐安不愿意對上孟寧的眼睛,這雙眼睛看著他時有些陌生,會讓他很難受。
他低頭,兩手摳著手指上花里胡哨的戒指,“猜的,上次我在這里碰到你,聽到你和那個寓醫生說話了,你隱瞞看到過我的事兒。”
所以那個叫寓言的肯定有問題。
唐安:“還有梁警官和小卞,他們知道你們在交往,但明顯不看好你們,而且對那位寓醫生的態度也很奇怪。”
孟寧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又翻開案件資料,細白的指尖摸著一行字。
那是于院長的資料,有很齊全的身份證明。
上面說,于院長室孤兒,有很華麗的醫學成就,十幾歲時出國留學,在國外待了好些年,前兩年才回來做了江城精神病院的院長。
不過這資料是可以偽造的。
這上面將于院長判定為嫌疑人。
整個失蹤案的嫌疑人有三位,兩位是精神病院的護工,不過現在他們的嫌疑已經小到幾乎沒有了。
而嫌疑最大的就是于院長。
而于院長和寓言是同一個人,整個警局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就在前些天,因為寓言的準許,龐警官帶人搜了景唇公館,沒有在那里找到受害人邊舒的下落。
不過找到了于院長和寓言是同一個人的證據。
寓言就是失蹤案的主犯,而確定這件事,只需要一個證據。
現在,由孟寧去尋找這個證據。
孟寧“嗯”了一聲,沒有否認自己剛剛在想寓言。
唐安明白孟寧此時的處境,很關心,“所以你現在要怎么辦呢?如果她真是失蹤案的主犯,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呢?”孟寧望著前面的風景,幾顆冬青樹中間的縫隙能看到一小片草坪,冬青樹常年青,而地上的草尖已經開始泛黃。
孟寧的聲音安靜到透著幾分蕭條,眼神也很平靜,他也說不出自己此時的心境為何是這樣的,或許是早有預料。
他說:“依法處置。”
一句話,決定了他對寓言的決判。
這在唐安的意料之中,當初高考畢業之后,他非要報考警校,不就因為他的夢想就是懲奸除惡嗎?
可是……
唐安微微皺眉,關心地看著孟寧,“那你呢?”
“我啊。”孟寧唇角上牽了下,喃喃道:“我的心落她那兒了,她被判無期也在那兒,她去地獄也在那。”
這話明顯非她不可了。
唐安的眼神很復雜,只是幾個月的功夫,事情已經演變到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
其實,孟寧自己這么平靜還有一個原因。
他看向唐安,認真地說:“雖然我這么說很奇怪,但你知道嗎?”
“什么?”
“所有的一切,到底要走向什么樣的結果,不是我能決定的。”
唐安愣了愣,疑惑的眼神明顯沒有聽懂。
“算了。”孟寧將案件資料合上,遞給唐安,站起身,“我該回去了,她要找我了。”
“……好。”唐安也跟著站起,看著那個身影清瘦,卻永遠挺拔的少年又走向醫院。
孟寧剛到達七樓,從電梯內出來,就看到了神色陰沉的寓言。
她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脫下了,走過來的方向是電梯,顯然是要去找他。
“找我?”
聽到聲音的寓言抬頭,眉間的陰云頓時散了干凈,微微蹙眉,略有不滿,“怎么出去這么久?去做什么了?”
“去樓下透透氣。”孟寧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寓言過來,心里想著。
一個能藏起那么多人,讓他們找不到,又能悄無聲息地把他搞失憶。
這么一個人,她如果想逍遙法外,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等寓言來到孟寧面前,孟寧一腳踩在她腳上,狠狠地朝下碾。
寓言眉頭一皺,透著幾分忍痛,好脾氣道:“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孟寧看著寓言,“沒誰,我就是自己生氣。”
“氣什么?”寓言低頭看了一眼,還沒從她腳上移開的腳。
“我看別人家的父母都是陪著孩子來看病的,就我一個人孤家寡人,等我找到那個把我害失憶的人,我一定拿刀把她凌遲處死。”
寓言愣了一下,“什么?”
孟寧很認真地說:“你不覺得奇怪嗎?到現在你們都沒有找到我失憶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我是被做了心理催眠。”
“我覺得肯定是個壞心眼的人故意這么做的,她就是看不得別人好,要不然我現在怎么會這么不開心呢?”
孟寧說:“如果我現在沒失憶的話,我還能回想回想我曾經美好的家庭和朋友,即便只是回憶,那也是經歷過的,光是回想也會幸福啊,都怪那個殺千刀的!別讓我逮到她,不然非得把她錘成豬頭!”
孟寧腳從寓言腳上移開,又狠狠一腳踩了下去,臉上是一個略有些猙獰的表情,看向寓言,“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寓言微微抿唇,點頭,“嗯。”
“呼……”孟寧深吸口氣,松開寓言的腳,摟住她的胳膊,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我已經不生氣了,我們走吧。”
寓言:“……好。”
這天晚上的孟寧很主動,雖然梨花帶雨地哭個不停,但嫩白的指尖依舊攀著寓言汗濕的肩膀,帶著哭腔,嬌聲膩語地說‘還要’。
凌晨3:18分。
孟寧從病房出來,走廊一片寂靜,光線昏暗,將門關上后,他用手撐著墻,彎腰揉了揉打軟的腿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