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沁舞忍不住問道:“他知道我會來這里?”
掌柜見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左右看看見四處沒人,壓低聲音道:“那位大人其實是給所有店鋪發了公告,以后您在無界城的所有花銷他全包了。”
蘇沁舞驚了。
這也太土豪了!
但是,沒必要。
蘇沁舞謝過掌柜,轉身去錦儀閣找人。
還沒走到錦儀閣,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三水兒。”
蘇沁舞抬眸,看到了站在街道前方的云晚照。
他換下了一身黑衣,此時穿著一襲海棠色掐銀絲線的衣袍,袍尾層層疊疊鋪到腳下,衣擺隱隱有仙鶴顯現,華麗之中帶著仙氣,襯托著他的容顏愈發豐神俊秀,好像謫仙下凡。
他含笑望著她,眸中帶著點點星光,好像萬千星辰都專注地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穿女裝美得超凡脫俗,穿男裝竟然不逞多讓。
他現在看起來是個徹徹底底的男人!
實際上他極可能也是個徹徹底底的男人!
蘇沁舞中毒之后的所作所為瞬間就涌上了腦海。
這場景……
她忽然覺得比見到前男友還尷尬。
云晚照察覺到她的遲疑,主動走上前:“三水兒,抱歉讓你受驚了。”
他的語調舒緩,依然動聽得讓人過耳難忘。
蘇沁舞抬眸望著他:“是你包了我在無界城的花銷?”
云晚照頷首:“你幫了我許多,我卻無以為報。我身無長物,唯有錢多,能做的只有這個,希望你不要嫌棄。”
蘇沁舞小聲嘀咕道:“你并不欠我……”
雖然她幫他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但他也犧牲自己給她當爹,滿足了她在中毒時的心愿。
真算起來,算是扯平了。
就在這時,云晚照取出她中毒期間寫的玉簡:“你知道它的價值嗎?”
蘇沁舞眨巴眨巴眼:“應該還行?”
云晚照道:“對我個人來說,它解決了我上百年的痛苦,是無價之寶;對風云十九域來說,它開辟了一個前所未有修煉思路,也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
云晚照把玉簡放到她的手里:“我有幸能用有限的錢得到這份無價之寶,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如果你拒絕我的錢,那我只能把我唯一的無價之寶送給你。”
蘇沁舞連忙擺手:“不用這么客氣,真的。”
云晚照微微偏頭,眼底帶著笑意:“你不好奇我唯一的無價之寶是什么嗎?”
蘇沁舞問道:“是什么?”
云晚照帶著幾許玩笑的語氣道:“我自己。”
這倒是不必。
尤其是他的性別還……
蘇沁舞不動聲色地瞅了他一眼:“你是男的,對吧?”
云晚照鄭重點頭:“是的。”
說話時,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干凈清透,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
但誰也沒看到他的眼底其實帶著幾分隱隱的不安。
其實他很害怕。
害怕被蘇沁舞質問為什么騙他。
害怕蘇沁舞罵他不要臉甚至是臭人妖。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面對狂風暴雨的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即將到來時,他卻發現他做不到安之若素。
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對他充滿善意的人。
云晚照攏了攏衣袖,忽然想就此抬腳就走。
但他的腳下卻仿佛有千鈞重。
他只能定定地站著,定定地看著。
直到眼前的少女發出一聲感慨:“原來你真是男的啊!”
云晚照怔住。
他有點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一個等待劊子手行刑的死刑犯突然聽到行刑官說:“你被無罪釋放了!”
蘇沁舞猶然不覺,上下打量著他:“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穿男裝像男人穿女裝像女人的?”
云晚照表情復雜地看著她:“想學嗎?”
蘇沁舞:“這……還是算了。”
不過,她有點好奇:“你是特意學的嗎?還是天賦?”
云晚照微微抿了抿嘴:“都有吧。你想學嗎?”
蘇沁舞想了想,搖頭:“算了,修煉重要。不過,你怎么會想學這個?”
云晚照坦然道:“因為女裝好看。”
蘇沁舞:“……”
她真沒想到會是這種理由。
云晚照見她一臉呆滯的表情,莞爾道:“其實我就是想讓自己看起來神秘點兒,讓你誤會了不好意思。”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是不是我是女的,你就愿意接受我這個無價之寶?”
蘇沁舞:“……”
云晚照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和你開個玩笑,別當真。要不我給你送個島?浮空九島你喜歡哪一個?”
蘇沁舞仰頭看向浮空九島:“喜歡哪座你都能送?”
云晚照語氣輕松:“是啊。”
蘇沁舞忽而轉頭看著他:“你不會是浮空之主吧?”
云晚照竟然沒有否認,只是挑眉道:“我表現得有這么明顯嗎?”
蘇沁舞聽到他默認,心情竟意外的平靜。
其實,她的心里早已意料到了。
富可敵國、會做浮空令牌、能讓浮空各島主跪下聽訓、身體不行、一知道善妃有異心就即刻擊殺、給所有店鋪發公告、開口就送浮空島,還親口告訴她浮空之主是男的。
他若不是浮空之主還有誰能是?
蘇沁舞突然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她不但在無界城遇到了浮空之主,還和浮空之主成了朋友——她成功避免了無界城的原著結局,讓葉凌與富可敵國的財富失之交臂。
蘇沁舞往前一步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想到他是個男人,硬生生頓住了:“云晚照,你不欠我,我也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好好活著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最好活得長長久久的,讓葉凌永遠沒有得到無界城的機會。
別的都不重要。
她可以安心回去修煉闖門了。
蘇沁舞朝他揮揮手,笑道:“我走啦。”
她就這么收回神識,消失在他的面前。
云晚照怔怔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俊臉充滿了恍惚。
蘇沁舞的話仿佛不斷地在他的耳畔回響。
“只要你好好活著,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就足夠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樣的話。
這也是他聽過最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