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區域,這四十萬軍隊的大統領此時只覺船只顛覆,甲板顫搖,
船上站著的士兵若隨風野草般歪來倒去,還有不少士兵已然失足跌入了江中。
“怎么回事?!”
大統領的實力有三重天境界,在這般的局勢下,他猶然可以穩住身形,飛撲到欄桿前,入目的一幕讓他徹底的目瞪口呆了。
“怎么可能?”
細碎月華之中,江心化作不可名狀之怪物,
這怪物若是饑餓已久,張口之間,磅礴的吞噬力道產生了極強的吸引力,
若是一條條觸手,
將那諸多的船艦漁船、千舟萬筏統統拖拽了過去。
一股警惕之情在他心底生出
大統領旋即大聲道:“請龍神宮于仙長出手!!!”
話音剛落,他身側傳來一聲呼喊。
大統領側頭一看,只見那位雙目深邃、提議從此處行軍的龍將軍已然無法穩住身形,而摔落入了烏黑的江中。
這位“龍將軍”一入江中,頓時顯出了極度怪異的模樣:一條人面蛇身的怪物
和之前的龍家老祖不同的是,這條蛇的蛇身上不再是“白多黑少,金色鱗片里還糅雜幾分頹敗的灰色”,而是“金灰參半,而灰色在外圍,對金色鱗片呈包裹之態,至于黑白倒是少了許多”。
龍本就擅長“戲水”,即便是雜色龍亦是如此。
可此時的龍凡,卻是一條復仇的鬼神之龍,
一入水中,軀體翻滾之間,
天譴江渾濁的水面越發攪動起來,越來越多的船只被卷入其中,其上的士兵之前還在調笑著那位平庸無能的君王,但現在卻已被淹溺而死。
在其他地形,他還發揮不出這等威力,但在江里,卻可以。
“請龍神宮于仙長出手!!!”
“請龍神宮于仙長出手!!!”
諸多呼喊聲傳開。
然而,沒有于仙長出手。
大統領心中一悸,急促地趴到欄桿邊,想要尋清楚目標若是在平地上,他完全可以組建軍陣,但此時此刻,他卻完全地無能為力。
“請龍神宮趙仙長出手!”
“請申仙子出手!”
“請魏仙師出手!”
大將謀士們開始呼喊各個隨軍修士的名字。
這些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如是陰影般的人面小蟲子卻在飛快地吞噬著一條又一條生命。
因為目標被船分開了,明羅的動手也方便了許多,不會因為殺了一人就會被其他人發現。
此時,過了這么久,哪里還有修士?
逐漸地,這些叫喚的大將謀士們也開始死亡。
大統領心中的驚懼逐漸升高,之前志得意滿的自信全然被打碎了,他耳中只剩下絕望的慘嚎聲,眼中只剩下士卒們瘋狂劃舟的身影。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們再怎么努力,哪怕是跳下水,也都逃不掉。
水流糅雜著月光,化作一條條觸手,拖拽著每一條江上的生命,要讓他們每一人都因窒息而淹溺在這深水里,徹底死去啊!
大統領恐懼已經達到了極致。
他忽然想起了皇都傳來的那篇檄文,忍不住口中喃喃著:
“侵犯皇權者,天將罰之”
“天將罰之”
“這里是天譴江”
“天譴”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哪會有天命?這這太胡扯了吧”
大統領所站的五牙大船忽地傳來一聲“轟隆”聲,那是因為已經太靠近旋渦中心,而和其他舟子漁船碰撞起來了。
“這”
“這”
大統領終究見多識廣,忽然有了一絲絲明悟。
他喉結滾動,眼看著己方沒有任何修士出手,而江面上的三十多萬大軍已經墜江過半
面對死亡,這位大統領終于福至心靈,猛然跪在了甲板上,
雙手托劍,一副受降者的姿態,面朝天空,揚聲道:“罪臣請降!!”
“罪臣知道許多龍家的秘密”
“罪臣有許多山南的關系”
“罪臣愿為吾皇效死”
“什么大虛龍帝,什么山南王,在吾皇面前,都是螻蟻!!”
“罪臣請降!”
他的聲音自然傳入了夏炎的耳中。
正常來說,接受別人投降,尤其是一個能統帥四十萬大軍的大統領投降,不可謂不好
可,夏炎不喜歡。
他對在陰影里的人面蟲子簡單地吩咐了句:“殺了。”
話音落下,那“雪花般”沙沙的陰影,已然扭曲著電射了出去,瞬間鉆入了大統領的軀體進而開始了最無情的殺戮
同一時間,“四極兩天元”靈脈之中的“南極靈脈”之上,龍神宮內。
咔咔咔
一道道命牌碎裂聲,清脆的傳來。
守牌的弟子驚嚇地瞪大雙眼,一邊喊著一邊匆忙往外跑去
除了龍神宮,還有諸多派遣了修士參入北伐大軍的宗門,
亦是看到自家弟子的命牌碎裂
時間推移。
月過中天。
天譴江上,漂浮著諸多碎木、死尸,一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
而登岸了的數萬士兵早就被嚇破了膽,瘋了似地往遠處逃去。
而很快,附近駐扎附近的軍隊就會對這些無頭蒼蠅般的軍隊進行圍剿。
水波蕩漾,死氣彌漫,
兩片木板上卻猶是站著兩道鬼魅的身影。
這造成近四十萬大軍覆滅,以及諸多隨軍士兵死亡的事,很快就會傳諸四方
而有著皇帝那一篇“天將罰之”的檄文,注定會引來各方的震駭,哪怕是原本覺得此文孟浪的友方也會震驚不已。
天地之間,宛如有人用手指在輕輕敲著什么。
那兩道殺戮了近四十萬士卒的鬼魅身影如是聽到了這敲擊之下,
竟是在江面的漂板上單膝跪下,
耐心且恭敬無比地等待著,
臉上浮露出的虔誠之色,讓人幾乎懷疑他們不是殺人如麻的怪物,而是朝圣的信徒。
他們所朝的圣人,就是那在敲打著什么的人。
哪怕,這敲打的不過是一個安放瘸子的輪椅扶手。
哪怕,這圣人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白發少年。
哪怕天下人都不識得這少年
這少年亦是他們所朝拜的圣人。
夏炎從不會天真,
所以他不認為這事兒就這么完了。
他也不想天真地去等待對方下一次再出手。
更不想談判懷柔什么的。
所以,他在想下面該做什么。
滿腦子都是殺戮地去想。
黑暗里
少年的目光俯瞰著江面密密麻麻的浮尸,
俯瞰著跪拜的兩人,
他的面孔在寧和宮的熏香前,猶然平靜。
良久,悠悠之聲彷在天地之間響起:
“龍凡啊,你找到你要的真相了嗎?”
甲板上,一道頎長身影急忙回應道:“啟稟主上,屬下找到了
是龍家,龍家老祖有一秘法,可以精血操縱同為龍家的后代,并且可以使這后代成為他降臨的軀體。
屬下之前冒昧沖擊皇都,當是受了老賊操縱,身不由己。”
“你恨嗎?”
“恨,非常恨,極度地恨!”
龍凡一生都受龍家操縱,連死也是死于龍家安排,怎可能不恨?
“龍凡啊,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主上教訓的是,屬下在行動期間,絕不會貿然行事!”
“嗯,既然如此你去伺機尋到龍神宮的大陣所在地,
找到之后我們滅了龍神宮。”
“是!”
夏炎收回視線。
北伐大軍五十萬先頭軍隊,直接滅了近四十萬,這士氣已經直接削減掉了許多。
至于己方被敵人修士襲擊,可能性雖然有,但是一來大量的軍隊凝結的軍陣可以自主反抗,二來他這幾天也沒閑著,早讓望山君派遣了鬼修取作為隨軍修士加入軍隊了。
做完一切安排,他才稍稍舒了口氣,往后微躺。
雙肩垂落的白發仿是時刻在提示著他什么。
“最近偶爾入夢,也能越發清楚的感到白閻羅的存在。”
“白發越多,這種感覺越是清晰。”
“在沒有弄明白我和白閻羅真正關系之前,絕對不可以讓頭發全白。”
“可是這種秘密怎可能探查清楚?”
夏炎輕輕嘆了口氣。
如今的一切,幾乎都是以他個人為根源搭建起來的。
一旦他出了事,自己所珍視的一切,甚至這個名為大虛的王朝都會崩塌。
“如果我自己始終止步在49級,而無法寸進,
只依靠不停神秘化部下,神秘化物品
那么,終有一日,我會被卷入無法自拔的局面,而不得不頭發全白
就如之前,我在封禪古山不得不神秘化陣圖一樣。”
“該如何獲得屬于自己的力量?”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困擾了夏炎許久。
但,每一日他都無比忙碌,而無法去實踐自己的一些想法。
是的,他有想法。
之前他以神秘鬼面掠奪那太虛仙宗弟子記憶和元神時,曾經有過一種奇異的感受。
那就是,當他戴著神秘鬼面時,他就好像真正地變成了白易,無論是力量還是軀體狀態,都是一個三重天靈修的狀態。
既然如此,他是否可以在三重天靈修的狀態下繼續修煉下去呢?
如果可以
他想直接掠奪一個強大靈修的,以省了無聊地“從零開始”的過程。
這一刻,他在見識了“封測”,見識了“彼岸”那諸多所謂的“封測玩家”后,
他心底又生出了一些異樣的想法。
“如果我掠奪一個封測玩家的記憶和元神,變成這封測玩家的模樣,會如何呢?”
“我會否能去到彼岸?”
想到這里,他閉上雙目,睜開天眼,看向了“彼岸”。
距離封測,還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