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天上的雨終于停了下來,積壓在天空的黑云亦是逐漸散開,陽光順著烏云的縫隙射到了宛陵以北的平原上,天空中因為雨水濕氣的映照,而出現了一道靚麗的彩虹浮橋。
但此時平原上的血腥場景,與天際這美輪美奐的景色并不相稱。
劉琦依舊是矗立于馬車前的戰鼓旁,奮力掄動著手中的鼓槌,他的額頭與臉頰上,汗水和雨水混雜,順著脖頸落于胸前,
他身上的衣服此刻已經濕透,即使浸濕的再多,也根本就看不出與適才有什么區別了。
他戰鼓車前那一排喊話的傳令士卒,此刻也都已經是喊的喉嚨嘶啞,聲調大不如前,有些人甚是已經喊不出話來。
但劉琦沒有讓他們停歇,他們就是依舊不停,依舊在扯著嗓子繼續嘶吼。
但這一切并不是徒勞的,場間的優勢已經是相當的明顯。
山越大軍與荊州軍鏖戰已久,每個人都已經是筋疲力盡,士氣已經是跌落到了谷底,他們在奔逃與被驅趕的情況下,已經是波及到了他們后陣的宗帥們,山越的宗帥們還想負隅頑抗,鼓舞士氣希望能夠再次結陣抵擋劉琦的攻勢,但事實證明已經完全沒有用了。
他們徹底的輸了,現在根本指揮不動山越兵卒,宗帥們只能跟著士卒們一起逃跑。
山越所使用的的破釜沉舟是一種有效的反擊戰法,可以把士氣在短期內提升到最高,
山越諸宗帥一開始想用這種方法與郡國軍相抗倒,戰術沒錯,但他們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
戰術是好戰術,可要看指揮戰爭的人是誰,也要看執行的兵卒是什么素質。
山越之眾,豈能與項羽之軍相提并論?
目下,在山越宗帥中,勢力最大威信最高的人是祖郎。
可在這樣的形勢下,便是祖郎,也已經是不在負隅頑抗,駕馬隨著兵士們逃離此處。
但祖郎想要逃跑,無異于癡人說夢。
山越之眾大部分皆是步卒,而且甲胄不全,很多還都是粗衣麻布上陣殺敵,而能在山越的隊伍中騎馬,并且身上穿著全套甲胄的人物,必定是有極高的地位的。
這樣的人,在山越的隊伍中并不難找,也極易被那些想要找他麻煩的人當成活靶子。
此時,太史慈正手持長戟,率領著手下的兵卒們在陣中往來沖突。
而身著玄甲,頭戴兜鍪,又騎著戰馬全副武裝的祖郎,很快的便落入到了太史慈的視線中。
只是一個眼神望去,太史慈就已經肯定,那人定然是山越之中的首腦人物。
真是合該我成就大功。
太史慈將長戟放于身側,取下背部的短弓,從箭壺中攆出一支翎羽箭,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將箭鋒瞄準了不遠處正在騎馬奔逃的祖郎。
以太史慈射箭的準頭,在這個距離……即使是他在馬上會受些顛簸,但也足矣取下祖郎的性命。
但太史慈在即將射這一箭的時候,卻略微猶豫了一下。
他瞇起眼睛,心中略做籌謀,隨后當機立斷,改變了箭的準頭,直接將那支箭瞄準了祖郎戰馬的臀部。
接著,太史慈的右手一松……便見那支利箭猶如流星一般的從他的手指縫中遞送而出,直奔祖郎胯下戰馬的后庭而去。
那劣馬臀部吃痛,一聲廝鳴,前蹄猛然抬起,將祖郎從背上掀翻了下去。
祖郎被那戰馬一掀,后背著地、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少時,方見祖郎倉惶的從地上爬起身,看著那匹屁股帶血,奔著遠處快速逃走的劣馬,氣的在原地大聲罵道:“孽畜!回頭某定活吞了你!”
但此刻,他卻也顧不得那匹逃走的劣馬了。
卻見太史慈飛馬奔馳,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祖郎的面前。
祖郎的反應也是極快的,他猛然向著側面一個閃身,讓過了太史慈的戰馬,然后從地上撿起長矛,對著戰馬上的太史慈就刺!
太史慈勒住戰馬,不讓戰馬奔馳過度,同時還兼顧著用長戟輕描淡寫地撥開祖郎手中的長矛。
祖郎一擊不中,心中大為驚異。
太史慈只是單手居然就能撥開自己的長矛?
要知道身為丹陽山越中最有名的宗帥,祖郎被稱之為‘涇陽大帥’,糾其原因不僅僅是其勢力最為強大,同時他本人也是勇武過人,非尋常人可敵。
如今其雙手使用長矛,卻被這名年輕的騎將一手用戟就給撥開了。
祖郎見狀,心中不由有些怯意。
他穩定心神,沖著執矛,謹慎的看著馬上的太史慈。
太史慈淡然一笑,縱馬上前,將手中長戟對著祖郎當頭扎下,
祖郎則是步戰持矛迎上。
兩人一個馬上,一個馬下,彼此互相交手,繞著圈的在場間打轉廝殺,馬蹄和人的腳來挪動不停,各自濺起了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二人手中的長矛和長戟都是直來直往,彼此互攻對方的面門,出手間都是沒有留余地。
或者說是祖郎手中沒有留余地,但太史慈的長戟下卻有三分容情,只不過面上看不出來。
二人彼此交鋒互刺了二十多招,終見太史慈的長戟向著側面一掃,用長戟小枝的反方向重重的打在了祖郎的兜鍪上。
便見那兜鍪瞬間便被擊飛,劃過天際,重重的落在水草地上。
而祖郎在吃驚之下,卻見太史慈手中長戟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上,而其身后一直在旁邊策應的親兵亦是紛紛上前,將兵刃抵在了祖郎身上的要害之處。
祖郎頭發散亂,吃驚的看著馬上的太史慈,卻是不知該說些什么。
太史慈則是一臉肅然地看著他,道:“汝身為一方賊帥,潰散奔逃之時,身邊竟無一卒護持,難道不覺的悲哀嗎?”
祖郎聞言面皮不由一紅,他皺著眉頭道:“你想如何?”
“吾若要殺你,適才在那一箭中馬股時,便可讓你授首了。”
祖郎長嘆口氣。
太史慈言下之意,他自然明了。
當下,便見祖郎單膝跪地,向著太史慈拱手道:“某家祖郎……請降!”
太史慈一揮長戟,道:“綁了!交由府君定奪。”
而山越這一方面,部分清醒的士兵見到己方的宗帥死的死,降的降,心態也是瞬間就崩了。
山越士兵潰散,主將不存,黃忠,魏延,張任等人一邊追繳圍困,一邊高舉著手中兵械,大聲喊道,“降者不殺!”
隨著這些主要的校尉和別部司馬開始出言招降,南蠻營的將士亦是緊跟他們主尉的步調,高舉手中兵械大喊道,“降者不殺!”
一人喊,十人喊,最后連綿至上千人喝,最后多達萬余。
萬人的呼喊聲傳到了戰場中的山越敗軍那里,那一聲聲“降者不殺!”猶如他們最后的生存希望,響徹于他們心靈的深處。
‘降者不殺’這四個字由萬余士氣高昂的南蠻營將士們不間斷的喊出,就如九霄之上響徹的驚雷之般,瞬間傳遍這十里修羅場。
喊聲驚天,殺意布地。
山越大軍潰敗逃竄就是為了活命,如今聽到“降者不殺”這四個字,就像聽到救命之聲。
戰場內的數萬山越紛紛跪地,他們也喊了出來,但他們喊的是,
“愿降!”“愿降!”
“我等愿降啊!”
戰場的后方,斥候飛快的向著在戰車上擂鼓的劉琦回報。
“府君!勝了!我們勝了!賊帥祖郎束手自縛,費棧、韓燾、徐悾等宗帥被斬殺,我軍大獲全勝,山越數萬之眾愿意歸降!”
一直在捶打著大鼓的劉琦,聞言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的雙手此刻都已經有些微微哆嗦,背部流汗如雨,面色潮紅。
打從開戰到結束,他一直再不間斷的為三軍擂鼓助陣,并命麾下百名傳令兵在戰場高呼口號。
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大事終于得定了。
而經過這一戰,他得到的不僅僅是山越的降兵,更多的則是南蠻營的軍心。
若說原先的劉琦,是憑借著政策和典韋等校尉將官掌控南蠻營,但從今日開始,這些將逐漸不再是他繼續控制南蠻營的必備條件。
從今往后,南蠻營的將士所認可的將是他這個人。
認的是他南陽郡守——劉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