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到達了汝南郡沒幾日,軍營內又迎來了一位重要人物。
典韋聽說劉琦率兵抵達了汝南郡之后,便立刻從西陵城飛一樣的趕往了陽安縣。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但聽說了前線劉琦平定山越的戰事,在西陵城的他早就是惹的雙手發癢,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
聽說劉琦率領五千人馬北上汝南,典韋不再猶豫,立刻帶領幾名親兵,以飛一樣的速度趕往陽安。
劉琦見到典韋時,并沒有感到意外。
以典韋的性格,聽了說諸校尉和司馬隨同劉琦收服了數萬山越之眾,他還怎么可能忍耐的住?那才真是奇怪了。
“傷好了?”劉琦看著精神飽滿的典韋,笑問他道。
典韋‘嘿嘿’地干笑了兩聲,隨后便用力的拍打著自己厚實的胸脯,昂聲喊道:“府君放心!某家的傷勢已無大礙,猶如全盛之時,披甲上陣,并無所礙,絕不會給府君拖后腿的!”
“那就好。”劉琦杵著桌案站起身,道:“也趕上你來得巧,我軍的一位盟友近日將率領他的私士前來陽安,估計也就是這兩三日,典君既然已至陽安,那回頭便當著這位盟友的面,給我漲漲聲勢。”
劉琦如此信任典韋,將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典韋處理,自然是將典韋聽的莫名歡喜。
典韋挺起了胸脯,再一次地用力拍打道:“府君放心!管他是何方人杰,只要是來了我軍陣前,府君讓某落他的面子,某家便落他的面兒,絕不姑息!”
頓了頓,卻聽典韋再次疑惑地道:“府君說的人……是誰啊?”
劉琦抿嘴一笑,道:“是一位武勇不在你之下的陳梁豪杰。”
典韋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僵硬了,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什么叫武勇不在某家之下?
府君這話說的不甚好聽!
什么陳梁豪杰,回頭我定要見識見識。
劉琦看出了典韋臉上極度不忿的表情,心中頗覺滿意。
他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通過上一次他派往許氏塢堡的人回來敘述,劉琦能夠感覺出許褚是一個性格獨立性較強,且頗為崇尚武力的人。
一個當著其他勢力的使者,還在原地舞刀練棒秀肌肉的人,你能指望他不崇尚武力,反倒是喜歡讀詩書嗎?
對于一個崇尚武力的人,那贏得對方尊重的方式……毫無疑問,就是像對方展示出己方更強的武力。
兩日后,許褚率領宗族的私士們抵達了陽安,并派人置書請見劉琦。
許褚其實并不是一個愿意與人聯合交往的人,他性格既憨直又倔強。
若非前番,他確實是讓公孫越的騎兵給欺負狠了,許褚說什么都不會響應劉琦的號召與荊州軍合作。
但就目前這個勢態來看,想報那一箭之仇,也只有雙方聯合才是許褚的最佳選擇。
劉琦并沒有在陽安縣內接見許褚,而是在城外的荊州軍屯營與其相會。
許褚的樣子跟劉琦想象中的差不多……滿是虬須的大臉,銅鈴似的牛眼,極是龐大的身型,一身的腱子肉,胳膊猶如正常人的小腿粗,小腿猶如小樹一般粗。
這是劉琦第一次看到和典韋同屬于一個品種的巨漢,狗熊成精的那種。
“草民許褚,見過劉府君!”許褚身為地方豪強之首,雖然平時里比較專橫霸道,但還是頗為知禮的。
見到了劉琦之后,許褚抱拳施禮,朗聲道:“白身人許褚見過劉府君!”
劉琦對許褚拱手道:“久仰許宗長之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能與許宗長這樣的豪杰之士共抗強寇對陣強敵,此戰定可成事,不會再讓那公孫邊賊張狂。”
劉琦的話中不乏捧贊之意。
但許褚這個人顯然不是那種過度虛榮,喜歡被夸贊的人,他只是很冷靜地對劉琦道:“許某此番與府君聯合對敵,也不過是為了報前番幽州蠻子的無故相攻之仇,卻是無意摻和漢室宗親與汝南門閥之間的私事,還請劉府君悉知。“
劉琦自然是能聽懂許褚的話中之意。
許褚是什么人?威震淮,汝,陳,梁擁有數千徒戶的大豪強,他的肩膀上扛著的不只是他一個人的腦袋,另外還有他家族中人以及數千徒戶人的腦袋,
整個許氏塢堡內外,算上老弱,保守估計最少也有兩萬人的前程和安全需要許褚來保護,
他雖然悍蠻好戰,但也因此不敢恣意妄為,他深知什么人該惹,什么人不該惹。
許褚當著劉琦的面,只是提出找公孫越這個邊郡武人報仇,卻絕口不提公孫越眼下其實算是袁術半個附庸的事實……為的就是撇開與劉氏的關系,不去招惹汝南袁氏這個大漢朝的龐然大物。
畢竟也是在豫州地界排的上號的大豪強,許褚的思維模式要遠比出身于豪俠的典韋要高的多,顧慮也要多的多。
劉琦聽了這話,一點不感到意外,
他笑道:“許宗長放心,劉某與宗長此番聯合抗敵,只為懲治公孫越,不涉旁人。”
許褚聽了這話后,方才放下心來。
而劉琦身后的典韋卻突然開口言道:“汝好歹也是一方豪杰之士,為何竟做些過慮的籌謀?若是這般膽小怕事,不敢惹這不敢惹那的,還莫不如不要報仇了,回你那塢堡內蹲著,也可得一時之安,這般畏畏縮縮的,看著真惹人膩煩。”
這話說的頗為莽直無禮,便是劉琦麾下的將官們聽了,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魏延輕輕的咳嗽一聲,伸手拉了拉典韋的衣袖,但典韋根本沒搭理他。
許褚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典韋,
卻見這人身軀龐大,魁梧雄壯,和自己有得一拼。
許褚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碰見能咋體型上和自己相似的人。
也是頭一次碰見一個人,敢當著自己的面這般損貶自己的人。
便見許褚的臉漲的通紅,偏偏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典韋說話說的不好聽,但偏偏正中在許褚的心窩處,讓他一時間竟無法出言反駁。
確實,以許褚的性格,實在是不應該怕這怕那,唯恐惹惱了一些他不該去惹的人。
他應該和典韋屬于一路人……恣意妄為,喜惡皆浮于表面,盡情的去彰顯自己的灑脫。
但很可惜,許褚與典韋這種孑然一身的游俠不一樣,他身上有沉甸甸的許氏宗族一門。
為了宗法社會強加給他的這份責任,他必須要克制自己的本性。
“休得無禮!”劉琦轉過頭,頗為不滿的訓斥了典韋一句:“汝這豈是待客之道?”
典韋隨即向劉琦告罪。
但是劉琦的語氣雖然嚴苛,但表面上實則并無什么責備之意。
太史慈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似乎多少有些明悟。
這就是了!
許氏宗族好歹也是己方的盟友,典韋雖是悍勇,卻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怎么會輕易出言招惹他?
一個不好,豈不是破壞了兩方的情誼,
畢竟這是剛剛建立起來的盟軍,眼下的關系還是稍嫌脆弱的。
“許宗長,劉某麾下的別部司馬乃是直率之人,一向口無遮攔,出言無狀,君勿見責。”劉琦微笑著對許褚道。
許褚勉強的咧了咧嘴,道:“不妨事,府君麾下果然皆為豪爽仗義之士,令人不勝感慨。”
許褚不是一個有很多彎彎繞的人,也不是常年行走于官場的精明人,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說這話雖然客氣,但面上那扭捏僵硬的表情暴露了他此刻的內心是極度不舒服的。
“許宗長既然來了陽安,且不妨在軍營里走走,如何?”
劉琦邀請許褚一同在他的軍營轉轉,一則表示對盟友的客氣,二則也是展現一下自己的軍容之盛。
許褚自然不會拒絕:“敢不遵命。”
于是,一眾人等便在荊州軍大軍的前寨轉了起來。
南蠻營的將士皆為豪勇之輩,如今更是經過了多場大戰的歷練,戰術越發成熟,行走與操練之時,渾身上下所散發的那股凌厲的氣勢,自然絕非是許氏塢堡的民兵軍團所能比擬的。
許褚跟隨劉琦轉了片刻,心下不由稱奇。
他原先對于南方郡守麾下的郡國之兵,其實并不是怎么看好的。
缺少馬匹只是其一,二則單純就體型來講,南方兵卒的身體健碩程度是要遜色于北方人種的,因此在基礎戰力上,自然就要相對吃虧。
但是今日一看劉琦的軍隊,許褚的想法卻多少有些改觀了。
誰言南人無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