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這個名字,劉琦自然是知曉的。
而且他跟沮授雖然沒直接見過面,但中間也有過兩次交手,第一次是他率兵偷入并州,
第二次就是袁紹在南渡黃河之前,劉琦用霹靂車打破了沮授在縣城的布防。
兩次交手,雖為見面,
但是通過戰爭的手段和謀略布局,雙方對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或許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我不降,可速殺我。”沮授的反應很激烈,
不論是表情和眼神,都顯示出了他此刻的堅定意志,
沒有任何想要屈服的表現。
劉琦直視他許久后,言道:“上次的對陣,你在城中的布防很縝密,兵馬調度也是符合兵家的用兵之法,但是你最終還是輸了,你知道為什么?”
“因為你是個奸詐之徒!”
“我怎么奸詐了?”
“你不指揮三軍與我堂堂正正的對陣,反倒是用奇巧之物,轟破我軍防線,勝之不武。”
“奇巧之物也是作戰手段……再說了,霹靂車怎么就算是奇巧之物了?若霹靂車也算是奇巧之物,那將士們所用的刀,矛,劍,戟,弓都算是奇巧之物,那這些東西在戰場就都不能用了嗎?”
“我不想與你多費唇舌,
可速殺我。”
“我要是不殺你,
你又能怎么樣?”
“你不殺我,
則翌日我必殺了伱這豎子!然后,
再斬殺了你這豎子全族!”
沮授說話時的表情兇狠,氣勢也十足,若不是因為他身上綁著繩子,反倒是會讓人覺得,此刻的劉琦是他的俘虜。
劉琦指著沮授,笑著轉頭對徐庶道:“真是個可用之人啊!”
徐庶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只是落在了劉琦的額頭上那根正在微微輕跳的青筋上。
“君侯禮節下士,待人赤誠,心胸開闊,雖古之大賢亦不能及。”
徐庶一邊對劉琦拱手說這話,一邊打定了主意,一會就通知衛士署的人,將劉琦被沮授痛罵,但依舊禮節下士的高尚行徑,在軍中廣為傳播……當然,最好是能夠把消息傳到河北去。
這就是臣知君。
沮授依舊在那里罵罵咧咧的,同時嘴里開始不干不凈了。
但劉琦已經不在看他了,他轉頭走到了另外一個俘虜的面前。
“你是何人?”
相比于性格剛烈,
口吐‘蓮花’的沮授,
劉琦面前的這個人顯然就柔軟且聽話了許多。
“回稟君侯……某乃潁川郭圖,字公則,被大將軍征辟為校尉,行軍參將。”
“什么袁大將軍?袁紹早已叛漢,我大漢朝廷,早就已經沒有什么大將軍了。”
郭圖當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地神色:“君侯所言甚是……我等處事不明,不辨忠奸,誤追逆賊,悔不當初,請君侯恕罪……郭某深知河北虛實,愿為朝廷平叛獻力。”
“郭公則,謀害賢臣,背主賊爾!”沮授在旁邊怒罵郭圖。
隨后,便見他氣不過,用力掙開身后抓著他的兩名荊武卒,狠狠地給了郭圖一腳。
沮授這一腳踢的極為刁鉆,不偏不倚的正中在郭圖的胯下……力道還很大。
郭圖的臉瞬息間漲的通紅,慘叫著雙膝癱軟的跪倒在地。
他的雙手被繩索綁縛在背后,故而只能呈現雙膝跪地磕頭拜的姿勢,若是雙手能夠解縛,想來他現在應該是雙手在前捂襠蜷縮了。
沮授似乎是還不解氣,狠狠地又往郭圖身上補了兩腳。
“還愣著干什么?把他們拉開啊。”劉琦不滿地吼荊武卒。
那兩名荊武卒這才上前,將沮授從郭圖的身邊拽開。
被拉開之前,沮授還不忘沖著郭圖的身體狠狠地啐上一口。
今天,他算是徹底的過癮了。
“找醫師,給他治傷。”
“唯。”
隨后,劉琦又看了沮授一眼,而沮授也挑釁似狠狠地瞪了一眼劉琦。
“你是個忠臣。”劉琦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肯定的評語,然后便轉身離開了。
幾日后,劉琦的軍營中開始四處流傳著關于郭圖和沮授的事情。
這兩名河北重臣被俘之后,沮授怒叱劉琦,說話歹毒不堪入耳,堅決不降,但劉琦卻能夠做到淡然以對,不但不與沮授計較,還當面夸贊沮授為可用之臣,著實是心胸開闊的有道之主。
至于郭圖,則是屈膝投降,行為下作,被沮授偷襲,一腳踢中要害,經營中醫師救治,卻最終不治,身心受損抑郁而亡。
沮授事后幾次出頭,都未成功,最終北向叩頭后以頭撞木樁而死。
消息在大營中傳播的很快,短短幾日時間,幾乎已經做到了士兵們口口相傳,不出多久,就會開始向民間散播。
當然,傳播的版本通過不同的嘴,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就會是不同的樣子,劉琦暗中派人調查……至少目前傳到他這里的,就有七個版本。
當然,雖然版本不同,但大多也只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內容不太一樣,比如郭圖到底是怎么死的,有的版本是說他原本就有舊疾挨了這一腳后舊病復發,有的說他是被沮授一腳斷了子孫根愧疚無地自殺等等……但總體核心的東西并沒有改變。
而總體核心的東西,一是劉琦禮賢下士,對待敵囚的辱罵也能坦然受之。
二是郭圖諂媚小人自作自受,死不足惜,袁紹重用此人,可見其昏聵程度。
三是沮授雖忠,但終歸只是愚忠,能與郭圖這樣的人共事至今,可見選主不明。
反正想要表達的核心內容就是,劉琦是賢君,漢室有他可大興,而袁紹等叛賊末路在即。
“看看這個。”
經過了三日的統計,劉琦基本上將雒陽朝臣中,與袁紹暗通的名錄大概都整理了出來。
包括通信幾次,通信的內容,還有對袁紹的諂媚親近程度,劉琦讓刀筆吏統計的非常詳細,猶如列表格一樣一目了然。
活脫脫的一份奸臣罪行錄。
荀攸和蒯越,從劉琦的手中接過了縑帛,彼此傳閱觀看。
看完后,荀攸無奈地長長嘆息。
他將縑帛放下,語氣頗為悲哀地道:“可嘆這大漢朝的朝堂之中,十分有九的朝臣,都與袁紹暗通,實在令人悲切。”
“這就是王太傅一手建立起來的朝堂。”劉琦收起了笑容,一臉的寒霜:“這就是他自以為可以中興大漢天下的朝堂,呵呵,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沒有袁紹,似這般的朝廷,又能堅持到幾時呢?國家早晚還是會亡在他們手里的。”
荀攸沉吟片刻,拱手道:“君侯可知,朝堂眾臣皆有擁立君侯登大位之意。”
“我知道。”
“君侯是怎么想的?”
劉琦不問反答,看向荀攸和蒯越:“你們呢?想不想讓我當這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