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河南陳釀,肉有鮮鹿和羊肉,包括羊肝和鹿心,即使是在雒陽的酒舍,這也就算是最好的招待了。
有這么多的美酒佳肴,袁譚和士家三兄弟很快就喝醉了……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是袁譚和士徽喝醉了。
士徽和袁譚一直在談天說地,說些有營養沒營養的話。
與其像是說話,倒不如說是在彼此互相抱怨著。
“唉!”
袁譚重重地將酒爵落在桌案上,紅著臉打酒嗝道:“可嘆袁某半世英杰,雖不能說是身經百戰,卻也是久經戰陣,如今卻作為一個人質,潛身縮首在此地蹉跎歲月,當真是無可奈何……悲哉!”
士徽苦笑著道:“袁兄何必自墮?你雖身為人質,但家業卻還在河北,早晚還是有機會能夠回去的,而我們兄弟……此生此世,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返回交趾了……”
說到這,士徽又舉起酒爵,使勁地喝了一口:“可嘆我等也是一方霸主之子,如今卻要終生陷于此地,有家難回了!悲哉!”
說罷,便見他也重重地將酒爵落在桌案上。
士頌向四周看了一圈,見旁邊的桌子離這邊很遠,而他們適才又叫走了那些歌女,因而倒是不用擔心周圍有人聽到他們說的話。
不過即如此,士頌還是低聲對士徽道:“兄長,咱們還是小聲一點,小心隔墻有耳。”
士徽哼了哼,道:“怕什么!在雒陽這個地方,我是生不如死,還不如直抒胸臆,就是死,也死的痛快一些!”
士頌和士干彼此互相對視了一眼,低下頭沒有說話。
袁譚轉頭看向士徽,望著他臉上那副落寞的表情,袁譚的心中涌起了共情之感。
他在士徽的臉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樣。
少時,卻聽袁譚輕輕一嘆:“士兄的遭遇,讓袁某很是感慨……可嘆我人不在鄴城,若他日我能回鄴城,定會想辦法幫助士兄,或許袁某不能讓兄回返交州,但卻絕不留士兄一人在此受屈!”
士徽聞言,笑道:“袁兄有這番話,就算難以實現,某也是感激涕零了。”
散席之后,兩個人各自返回各自的居所。
路上,士家兄弟在車上,一路無言。
士徽瞇著眼睛,哼著曲調,似心情頗愉悅。
士頌和士干坐在他的對面,彼此相望。
隨后,卻見士頌重重地點了點頭,似虎在向士干示意著什么。
士干將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
“兄長……剛才,聽了你和袁公子的話,小弟心中甚感羞愧……如今我們兄弟在雒陽,活的如同豬狗一般,比起在交州的日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小弟苦不聽兄長之言,沒有規勸父親,如今想想,真是悔之晚矣。”
士徽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道:“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晚了!都晚了!這輩子,就這么窩囊的活吧!”
士頌在一旁道:“二位兄長,其實我覺得倒也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就看咱們兄弟如何做!”
士徽斜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兄長細想,那袁顯思乃是袁紹嫡長,日后定可繼承袁紹基業,成為河北霸主,鄴城的朝廷說是劉袛執政,但實則權柄皆在袁氏手中,袁紹如今年紀大了。日后袁譚若能返回鄴城,成就霸業與雒陽相抗,咱們若與袁譚為友,倒也未必沒有機會重返交州,亦或是離開雒陽,具體的方法,小弟眼下還未想到,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士徽聽了這話,不由精神一震。
他瞇起眼睛,開始仔細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四弟之言,卻有道理啊。”半晌之后,士徽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士頌一聽有門,忙諫言道:“如今真可謂是天賜良機,這袁譚和我們兄弟,都在趙云手下供職,大家平日里相見次數頗多,我觀那趙云年輕,且也不是嚴苛之輩,咱們與他好生交往,以博其心,待翌日等他真的回返鄴城,也忘不了我們兄弟的辛苦。”
“不錯,萬一以后河北方面真的把雒陽打贏了,咱們也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不是。”
士徽認真地琢磨了一會,倒還真就是這么個道理。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實不想兩位兄弟居然也有此心,如此最好,我兄弟三人齊心,士家早晚能得興復!如此,咱們兄弟,就與袁譚好生交往,他若有難處,咱們能幫的盡量幫,也算是為日后多鋪一條路出來。”
士家兄弟與袁譚搭上了線,自然是瞞不過劉琦的,或者說這事根本就沒有人打算瞞他。
書房之中,劉琦一邊批閱奏折,一邊聽著諸葛亮對他進行陳述。
當諸葛亮完全說完之后,劉琦方才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到屋子的正中央,開始來回跺步。
“士燮的這兩個兒子,鼓動士徽與袁譚交好聯合,看來士燮是打心眼里要把他這個傻嫡子用到底了。”
諸葛亮道:“雖然是嫡子,但士徽的掌權意識一直非常強,在交州的時候,就隱隱有想要越過士燮直接掌權之意,以士燮的角度來講,這樣不容易控制的兒子,就算是嫡子,也不合適做接班人,反倒是不如趁著這次事件,將他用到極致,回頭再好生安置,另選出一名合適的繼承人。”
“河北那面的情況怎么樣了?”劉琦轉頭看向諸葛亮。
“暫沒有特別的事情。”
“袁尚呢?在鄴城的少府干的還挺順當?”
“據說,袁紹還是挺扶持這個兒子的,據衛士署的人說,此子類父,深得袁紹喜愛。”
“可即使深得袁紹喜愛,也未曾見袁紹立他為嫡子……想來,袁紹也是怕自己死后,冀州望族成了朝堂的主要勢力,排擠他袁氏,而袁尚的后方,偏偏還站著那群冀州望族。”
諸葛亮道:“也就是說,袁紹不是不想立袁尚為儲,而是不敢?”
“依照朕的估計,袁紹還是想躲吸收一些汝潁之士進入冀州朝堂,待平衡了鄴城的政治力量后,再扶持袁尚上位,這樣緩慢的平穩過度,可以使朝局更加的穩定,也不會輕易釀成激變……就這一點來說,他和曹操的目地相同。”
頓了頓,便聽劉琦輕嘆口氣又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助推袁紹和曹操一把呢?他們這么磨磨唧唧的,朕感覺有些被動啊。”
諸葛亮拱手道:“臣有一計,或許可以打亂袁紹的步調,逼迫他加快速度行事。”
“哦?孔明有何秒策?”
諸葛亮緩緩地道出兩個字:“黑山。”